第2章
  从小学一年级骂到初中二年级的关系。
  没有后半段是因为初三这家伙搬家走了。
  外面阳光正好,裴之扬的目光略过陈月见,看见窗外宁城一中的那一棵百年老树。这棵树据说有上百年的历史,四季常青,一直长到了四层楼这么高。陈月见刚才趴在桌子上,这会儿坐直了,头发被光线照得像是金色的一样。
  裴之扬也没想过高四的开场会遇见陈月见,扁着嘴骂了一声“晦气”。
  “不想坐可以滚。”陈月见听见了,冷漠地说,“别以为我想和你坐在一起。”
  裴之扬张嘴就是怼:“怎么,三本都没考上,复读来了?”
  陈月见气定神闲:“你呢?智商退化了?高三预习一年,现在正式上课才能听得懂吗?”
  裴之扬被戳到痛处,憋不出话来反驳。
  裴之扬懒得理他,手伸进桌洞里收拾东西。他忽然摸到一个表皮发凉的东西,掏出来一看,眉头都皱了起来。
  《中外历史纲要(上)》
  他又摸一本出来,眉头皱的更紧了。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
  不是。裴之扬有些傻眼,他抬起头,讲台上的女老师已经开始上课了:“把书翻到第60页,我们今天来上第一节,流域内协调发展。”
  他抬手拽着身边陈月见的胳膊,一脸茫然:“我学的是理科啊。”
  陈月见把胳膊抽回来:“这个班不教理科,隔壁是理科班。”
  开学第一天,所有的事情都透露着诡异的色彩。
  裴之扬“噌”地一下站起来,抛出后门直奔校长办公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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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校长办公室离得不算远,裴之扬一步三个阶梯地跑上楼,在李由的办公室门口停下来喘气。
  他敲了三下门,里面传来李由的声音:“进来!”
  “校长,你们搞错了吧?我学的是理科,不是文科。”裴之扬眉毛都要拧到一起,“我舅舅没有和你们说吗?”
  李由正揣着茶缸喝茶,听见裴之扬这么说,有些为难地皱皱脸:“你舅舅说你学的文科啊?”
  “他记错了,您也知道,他脑子不太好使。”裴之扬顺了口气,“现在调班还来得及不?”
  “来不及。”李由回答的很快,“教育局的人刚走,你的资料要改的话很麻烦,得等到三个月之后他们再来。”
  裴之扬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的假的,他不了解教育局运作的机制,改文理科这事儿好像还挺重要的,不是他说改就改的。
  他就知道许文益不靠谱。
  “那行,您记着这个事儿,要是人来了您就喊我去改哈。”裴之扬很假地笑了一下,哭丧着脸往门外走。
  他退出来办公室,一手抓着栏杆,一跨三个台阶地下楼梯。楼下是几个理科班,裴之扬从门口过去,看着黑板上写着的公式符号,突然有一种见到前任的感觉。
  这一栋教学楼一共四层,文科两个班在二楼,三楼是理科实验班。裴之扬走到尽头下楼梯,大理石的台阶面光滑,裴之扬“呲溜”就到了下一层楼。
  他从后门进去,溜到座位上。
  陈月见那一道六个圆的题已经思考完了,他抓着一支黑笔在试卷上写解题步骤。裴之扬悻悻地在他旁边坐下来,膝盖撞到桌子腿儿,连带着陈月见的桌子也晃了一下。
  陈月见的笔骤然画出来一条不规则的黑线,也影响了他的心情。他皱着眉头抬头瞪裴之扬,“你有病吗?”
  裴之扬骂回去:“就有病,你跟有病的人计较,你也有病!”
  他把桌子往右拉,两人的课桌中间出现了一条很宽的缝隙。
  三八线这么幼稚的事情,也只有裴之扬能干的出来了。陈月见懒得跟他计较,埋头写自己的试卷。
  裴之扬一肚子话没人说,憋得难受。他从来没想过复读等于重上这种事情,文科这么多书,他得背到什么时候。
  别说三个月了,一天都不行啊。
  陈月见这一道大题写了密密麻麻半张答题纸,裴之扬往他那边扫了一眼,“嘁”了一声,“什么破题,整六个圆,比五环还多一环,你想的出来吗?”
  “猪是不会的。”陈月见平静道,"人的话想一想还是可以的。"
  裴之扬朝天翻了个白眼。
  “你聪明,你还来复读。你哥程黎都快大学毕业了,你还没考上呢。”裴之扬就想刺挠他,陈月见越生气他越高兴,不知道是个什么心理。
  陈月见叹了口气,他一直都知道,裴之扬这人就是贱,你越搭理他他越起劲。陈月见装没听见,把试卷叠起来放好,从旁边掏出来语文书。
  裴之扬见他不理自己,也就不说话了。
  程家和裴家有生意上的往来,两家关系很好,程黎和裴之扬从小就认识,程黎比裴之扬还大三岁。上一年级的时候陈月见转学过来和裴之扬一班,放了学裴之扬看见这家伙上了程家的车,问了程黎才知道,他是程黎姑姑的小孩。
  用程黎的话来说,陈月见就是白吃白住的。
  裴之扬从小就不安分,他和程黎一样,都是被家人宠大的,谁都可以欺负。陈月见来了之后没少吃苦头,班里大部分人都听裴之扬的话,他和裴之扬作对,裴之扬就带头排挤他。
  小孩的恶意比成年人更加鲜明,同样小孩的心也更加敏感。陈月见一开始还对裴之扬的恐吓说“对不起”,后来发现没用,就不说话了。
  再后来,陈月见终于学会了骂人,裴之扬一来惹他就被骂的狗血淋头。陈月见这个人和裴之扬不一样,裴之扬不记仇,就算在陈月见这里吃了亏,过去就过去了,但是陈月见记性很好,就算裴之扬没有骂赢,他也得找机会报复回去。
  一直到初二的暑假结束,陈月见再没有出现过,裴之扬也变得安静下来。陈月见走了之后,他的世界就好像空了一大块,什么都不能让他提起兴趣。
  于是裴之扬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其实是有点在意陈月见的。
  但是他裴之扬是什么人,嘴比钢硬的人,他永远不会承认自己在乎陈月见。
  这人和小时候长得不太一样,现在的陈月见个子变高了,人却更瘦了。说实话他长得不难看,唇红齿白的,整个人又有些出尘的气质,放在这个年纪的男生里面反而显得如出水芙蓉一般。
  裴之扬被这个想法恶心到,他甩了甩脑袋,回过神来听课。
  三个月,熬过这三个月他就能转班了。
  这么一想,胜利就在前方!
  裴之扬松了口气,拿起笔开始学习。
  两人一天都没有说话,课桌上的阳光被电灯的光线取代,外面的天黑成了一片。
  郁闷了一天的裴之扬一直到这时候才堪堪想通,陈月见拿着一个很厚的本子,把晚自习要做完的作业抄在黑板上。裴之扬手里也没有理科的试卷,他只能翻开安悦给他准备的文科练习册开始做,看了一下一面练习题下来没有一个要算的,裴之扬心里轻松了不少。
  什么陈月见,学习才是王道。裴之扬从书包里翻出来一支黑笔,开始认认真真地做题。
  同一条街道,左边和右边的树种为什么不一样?
  裴之扬把练习册封面翻过来看了一眼,是地理。
  A.用地类型差异
  B.居民爱好差异
  C.景观规划差异
  D.行政管辖不同
  裴之扬犹豫了一会儿,选了C。
  他接着往下做,做完了一页,这一节晚自习的下课铃也打响了。
  陈月见做完了一张英语试卷,他站起来,从窗台上拿着自己掉漆的塑料杯子去教室另一头接水。
  裴之扬叹了口气,翻到最后一页对答案。他是个极其诚实的人,对的题打对勾错的题打错号,用红笔。
  陈月见端着水杯回来,裴之扬突然迅速合上练习册,把它塞进了抽屉,抬头警惕地看了一眼陈月见,胡乱开炮:“这杯子真磕碜!”
  “......”陈月见低头看看自己的杯子,“你又发什么神经?”
  他坐下来仰着头喝水,裴之扬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陈月见的喉结一动一动。杯子移开的时候,陈月见嘴唇上水润润的。
  “干什么?”陈月见不喜欢他盯着自己,皱着眉毛问。
  “看都不给看,小气。”裴之扬做题做得憋屈,心里直难受,又想找回面子,忍不住逞能说几句狠话,“陈月见,别以为你我现在年纪大了以前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你初二放暑假那天骂我是驴那句话,我到现在都还记着!”
  陈月见觉得无语。他从来都不觉得裴之扬是个正常人,但他从不和神经病废话,他选择无视裴之扬。
  下半节晚自习的铃打响了,陈月见深深吸了一口气,很好,保持心如止水的状态,永远不要被驴干扰,只有石磨才会跟着驴转。
  他接着写自己的历史试卷,偶尔翻开课本查一查没有记熟的时间线。裴之扬从桌洞里抽出那本几乎没有对号的练习册,认命地看后边的答案解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