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不仅仅是爱他,要最爱,要第一爱,要让他比任何人都重要。
  所以,他抛弃了自己的本心。
  原来只是想接近他,搞点钱,谁会嫌弃钱?程树心里一个都想不到。
  然后就和往常一样毫不留情的走开,江湖规矩一向如此,曲终人散,都大方一点散场,别纠缠。
  他的手摸着还发烫的脸,心里清明,很多东西完全改变,但他不后悔。
  看到陆遥站在楼下抽了根烟,手里拎着瓶水,应该是刚买的,程树拿起手机,给他发了个消息。
  “遥哥,你怎么还不回来?我等着你呢,外边冷,床上暖。”
  眼见着楼下的那个人看了几秒钟,笑了之后,又开始暴躁的踢树,挺高一棵老柳树,被他踢的树枝乱颤,残雪扑啦啦落在了头发上。
  程树也笑了,谁叫他总是逗自己,他就记仇了,怎么了?
  他活该。
  但又开始不忍心。
  谈恋爱的人都缺心眼,程树报仇不是很彻底,两分钟后就发了另外一条消息。
  “遥哥,我睡了,你回来吧,别冻感冒。”
  跑了那么长时间,肯定满身的汗,程树自觉的去了小卧室,关好了门,把自己扔进了暖和的被子里。
  新换的床单被罩,软绵绵的,他很快就在一片柔软中沉沦,慢慢闭上了眼睛,身体不停的下坠,坠入一片黑黢黢。
  恍惚中,房门被打开,被子被仔细掖了掖边角,额头被亲吻了一下,陆遥的声音温柔的不像话:“晚安,宝贝。”
  程树硬挺着,装作睡得很熟,直到房门被轻声关上,他翻了个身,脸埋进了枕头里,嘴角的笑它自己就跑出来了,真烦人,死命的阻挡都拦不住。
  可是,好幸福。
  那次考试是程树这么久以来考的最好的一次。
  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
  复读班考试的安排历来简单粗暴,一科接着一科,中间就休息二十分钟,一天全部考完,省的耽误放假。
  老师也盼着放假。
  说是第二天就能出成绩,会按学号发到手机里,程树拎着笔袋,抱着两本书慢悠悠的从教学楼往外走,远远的就看见陆遥的车停在大门对面。
  笔袋还是陆遥买来的,估计实在看不过去眼,本来还要给他买个书包,程树不要,很坚决,他真真切切的问着:“你不觉得不背书包很自由吗?我就喜欢这种自由的感觉。”
  陆遥白了他一眼:“你就是怕耽误你跳墙!”
  毕竟背着书包施展不灵活,也会一眼就被看出来是逃课。
  程树闭了嘴,这也算一个理由。
  笔袋是卡通的,白色的帆布印着两只头靠头的小狗,两颗小红心飞在半空,陆遥喜欢得不行。
  “就这个。”他说,“像你。”
  程树冲着陆遥走过去的样子,和那只小狗一模一样,头发有点长了,被风吹得扬起来,手里的笔袋哗啦啦的响,如果不是昨天陆遥买了两支涂卡铅笔,他根本就忘了这回事。
  “树哥,”旁边的高昂撞了撞他肩膀,“那人不是服装厂厂长吗?你认识?”
  程树点点头:“你也认识?”
  “嗯,我妈在那儿上班,长挺帅啊,这车不错……你们什么关系?”
  程树被口水呛了一下,咳嗽两声,企图蒙混过关,高昂慌忙帮他拍了两下后背,继续问:“你们什么关系啊?”
  “就……债主,我欠他钱,免费给他打工,抓我上班的。”
  “靠。”高昂骂了两句,“真他妈黄世仁!仗着自己有点破钱耀武扬威的,树哥,你等着的,我晚上就找两个兄弟把他车划了。”
  程树很重的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有病?你知道那车多少钱吗?划一道你妈这一年白干了,给你妈省点心,行吗?我走了啊。”
  程树生怕再被提问什么难答的问题,快跑了两步,手都要碰着车门把手了,车突然就往前开了几米。
  也不快,慢慢悠悠的,车窗玻璃贴了防窥膜,程树根本看不清陆遥的脸,愣了一下,又快步追了上去。
  手再次要碰到门把手的时候,陆遥又来了这么一出。
  程树有点恼,但还没到生气的地步,站在路边,双手叉着腰,表情挺无奈。
  紧跟着他出来的高昂,亲眼瞧见了树哥被人欺负,受不了了,男人得讲义气。
  他很讲义气,拎着块砖头直勾勾的就往这边走,经过程树的时候,咬着牙说:“树哥,这你都能忍?我可忍不了!”
  程树没别的办法,只得拦腰抱住了他:“你可别给我惹事了,快回家吧……”
  那辆好车慢慢的退了回来,也多亏这一片住的人少,路上没几辆车,才能畅通无阻。
  陆遥戴着墨镜,慢慢的打开了车窗,沉着一张脸,冷眼瞧着,程树一激灵,胳膊松开,差点把挣扎的高昂甩到马路上。
  转了一圈,高昂才稳住了身体,手里的砖头砰一声掉在了地上,碎成好几块。
  不笑的陆遥看起来挺吓人的。
  说话也不是不礼貌,就是渗着凉。
  “上车,”这话是对程树说的,眼睛却瞄着高昂,即便是墨镜挡着,也能看得出来,“你也来吗?”
  高昂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这地方没秘密,尤其是很多人凑在一起,又恰好无聊的时候,比如午休的那一个小时,服装厂后墙那儿背风,人们总会一堆一堆的凑在那里。
  抽根烟,或者晒晒太阳。
  无聊当然就要八卦。
  新来的厂长就是不错的谈资。
  长得还行,是不是给他喂饲料了个子那么高,那么长的腿肯定不好买裤子,眉眼和他妈挺像的,还是年轻,不如他妈干得好,这厂子啊,迟早黄铺。
  哎对了,你听说了吗……哦,没有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就现在这陆总,以前是学医的,他妈死的时候啊,他接受不了,给遗体开膛破肚解剖了,据说……哎,真可怜,据说把他妈的心脏泡在了装满消毒水的大罐子里……
  别人到底是个什么人?谁也不知道,但一定很有能力,什么事都门儿清,而且从不吝啬跟人分享。
  高昂的妈妈也学着别人,在他们家饭桌上,分享了这些。
  高昂吓得鸡皮疙瘩起了满身,就跟他看到了陆遥的真面目时一样。
  觉得冷。
  很想逃。
  在程树说出快回家吧我走了啊的时候,脚下踩了风火轮,鞋底都快跑冒烟了。
  匆忙中也没忘留下一句,树哥有事你打我电话。
  程树一点诚意都没听出来。
  可他没时间计较,拉开车门稳稳的坐在了副驾驶,不在意刚刚陆遥的恶作剧,反而很大度的说:“遥哥,你想吃什么,什么都行,今天我请客,千万别客气。”
  陆遥很不专注,眼睛盯着后视镜,还能看见高昂的一个影子,他嗯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扭头看了眼程树:“那人谁呀?你朋友?你不说你没朋友吗?怎么对你动手动脚的?”
  朋友?
  程树想了想:“就算是朋友吧。”
  反正前后桌坐着,说过几句话,算是认识了,高昂有时候会喊程树一起去食堂吃饭,几个男生围一圈打闹闲聊的时候,也会说树哥你也来,都挺好的人。
  甚至一本正经的对偷摸抽烟的男生喊,去那边抽去,树哥闻不得烟味。
  程树家在这地方不算秘密,都被议论好几年了,每当八卦枯竭的时候就会把他们家单拎出来,热热场子。
  程树和程棠的病,他当然也都知道。
  所以,就算是朋友吧,也只是比别人多说了两句而已。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算是怎么回事?你跟他比跟我还好?”
  程树慌忙摆手:“那没有,跟你更好。”
  “哪里更好?我没看出来。”陆遥睁眼说瞎话,演的还挺好。
  程树却想得认真:“我一看见他,就把他当成同学,特普通的那种,可是一看见你,我就想亲你。”
  “遥哥,给亲吗?”
  第60章 这谁受的了
  陆遥那天被摁在了驾驶座位上,很长很长时间,手胡乱的往前伸,摁到了喇叭,很刺耳的嘀的一声,又慌张缩回来,最后落在了程树的后背上,轻轻的抚着,连指头尖都透露着温柔,像是对待天底下最最珍贵的东西。
  半晌,陆遥拍了拍程树的后背,很急切的,程树慢慢的移开一点距离,嘴唇离他很近,手指擦了擦他泛红的嘴角,笑着问:“怎么了遥哥?这就不行了?”
  陆遥把头埋在程树的颈窝里,左右蹭了蹭,不好意思的样子,深深的呼吸了两口,才终于说出了话:“学生悟性好,老师不中用。”
  程树为了补回欠的工时,当天就回去上班了,不去不行,一个人一个位置,没法总是麻烦别人。
  保安大叔看着他笑了笑:“考挺好?”
  程树不好意思的揪了揪衣角,扬起头:“还行吧……不知道……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