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狄春秋瞄了他一眼,这是小七第一次提起跟他过去有关的事情。狄春秋好奇心旺盛,正在措辞怎么诱导他多说点事情时,有个穿黑衣服、黑裤子,戴渔夫帽遮住半张脸的男人走过来了,小七一看到他,原本翘着腿,坐得歪歪扭扭,忽然坐正了,清了清嗓子。
  黑衣服男人没靠得太近,隔着三米远,跟小七对视一眼。小七不太自在地站起来,跟狄春秋说:“哥,那我先走了。”
  狄春秋点点头,小七走了以后就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公园另一头最近来了一队跳广场舞的阿姨,劣质音响扩出的音乐声被树叶过滤过一次,听起来热气蒸腾。含泪跳恰恰,狄春秋以前经常在公交和的士上听到。他颇有兴致地看着不远处阿姨的舞步,看得入神时,忽然有人叫他。
  “喂。”
  是前几天跑掉的高中毕业生,看狄春秋没反应,又推了推他。狄春秋如梦初醒一样转过来,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会儿,说:“噢,是你啊。”
  “还是三百吗?”高中生压低了声音问他。
  狄春秋笑着点点头,问他:“你想在哪里?”
  “去你那里。”高中生还在紧张地东张西望,狄春秋拍拍他的背:“那天你多给了五十,晚上给我两百五就行。”
  “你还挺诚信的。”他嘟囔道。回狄春秋家的路上,高中生还是不说话,狄春秋无聊了,就逗他:“你高考多少啊,能不能上海沧大学?”
  高中生脸上更燥了,加快了步伐,狄春秋笑出声,带着他在小路里兜兜转转,从夹在一家阿公看店的性保健用品店和足浴店中间的楼梯口上楼,走到门口时,才注意到有个人正坐在门口的楼梯上,看见狄春秋,还是不说话,就站起来看着他。
  狄春秋看着他额头上大粒大粒的汗珠,抓抓头,说:“你要来怎么也不提前讲一下?”
  “我打了电话你没接。”陆信扫了一眼狄春秋身后畏畏缩缩的高中生。
  “怎么会?”狄春秋惊呼,拿出手机来看,原来晚上喝得醉醺醺,没电了也忘记充,手机自动关机了。
  “不好意思啊。”狄春秋真诚地给陆信赔礼道歉,他回头看一眼高中生,再看一眼陆信,发愁地说:“那怎么办?你们谁能等?”
  他往地上弹了弹烟灰,说:“要不你们一起?”
  狄春秋看见陆信攥了下拳,又松开,冷冰冰地说:“我是来看猫的。”
  “那你要不去楼下奶茶店坐坐?里面有空调,我好了叫你。”
  “要不下次吧?”高中生见状,战战兢兢地说。
  “这多不好啊,搞得我跟诈骗一样。这样吧,要不你加我微信,下次来前提前约。”狄春秋把烟叼在嘴里,点开微信好友码让他扫。高中生准备要掏手机,抬头撞上陆信的眼神,又把伸进口袋的手抽出来,摆摆手下楼了。
  狄春秋颇遗憾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把门打开了,让陆信先进去,自己跟在后面,“啪”地一声开灯,小猫从黑暗中跑出来,扒起狄春秋的裤腿。狄春秋弯腰拔掉一根被猫扯出来的线头,“啧”了一声,眼角余光看见陆信拎起他床头的安全套盒子,朝里面看了看。狄春秋在心里算了算,他这几天应该用了两盒零三只。
  “你们这种人,是不是不做那种事就难受?”陆信问。
  “喝水啊,喝水。”狄春秋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问陆信:“我们哪种人?”
  陆信抽纸擦脸上的汗,皮肤还是湿的、发着晶亮的光。他直勾勾看着狄春秋,问他:“你想睡我?”
  “不是。”狄春秋看他脸色变了,赶紧接着往下说:“我想被你睡。我们这种人看见顺眼的人,就想被他睡,不然就跟看见好吃的吃不到一样,多难受啊。”
  陆信把手里的安全套盒子丢到床上,说:“你想被我睡,至少要告诉我你的真名是什么吧?”
  第6章
  狄春秋趴到床上,捡起那盒安全套,似笑非笑地转着盒子,说:“我第一天不就跟你说了,叫我小冬就可以吗?”
  “我说了是真名,你姓什么、叫什么?”陆信说完以后,紧紧抿着嘴,唇上也都是亮晶晶的汗。
  “名字有那么重要吗?”狄春秋拆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只安全套,反问道。
  “我想知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小冬啊,平时就在莲花公园和这里两点一线,晚上上班、白天睡觉,以前还会去超市,现在买东西都可以送货了,很方便。”他朝陆信眯起眼睛,问:“还是你想知道更多?我包夜五百,口技五十,你的话可以打折一点……”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陆信打断他。
  “你管太宽了吧?”狄春秋口气有些不耐烦,唇角却还是上撇的,陆信看了有些火大,他好像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对谁,都挂着这么一副不经意的笑。
  一年前的那个夏天晚上这个人就是这样,笑眯眯地走到陆信身边,说:“你好,叫我小冬就可以。”他的声音很轻,好像不敢大声说话一样。他的人也轻飘飘的,不仅是因为他太瘦,还因为他看起来就是一个永远长不出根的人。
  他凭空出现在海沧市的莲花公园,不带着过去,也不想要未来。这句话被陆信写在他日程本的角落,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零零碎碎的语句和画像,见缝插针地挤入日程本上的项目里。他出现以后,陆信才知道原来那些看似稳定的项目之间,隐藏着那么多促狭的缝隙,狄春秋带着他漫不经心的微笑挤进缝隙中,把陆信原本的秩序建筑挤得七零八碎。
  好残忍,陆信觉得不公平,他想了狄春秋那么多遍,狄春秋却不愿意给他一点回礼,他只想要知道一个名字。有了名字,陆信才能碰到他的过去。
  他们僵持着,或者说只有陆信一个人僵立在原地,狄春秋趴在床上,挺自在地刷短视频,罐头笑声和最近流行的BGM交替响起,陆信从来不刷短视频,那是奶头乐、是廉价的娱乐,他的时间很宝贵,不会浪费在这上面。
  狄春秋现在这个样子,真配得上被扒掉衣服,很粗鲁地被干,陆信情不自禁幻想着他被干得又痛又爽,咬着下唇还是压不下呻吟声,双眼通红。不对,他不是这么有廉耻心的人吧?他会坐到人身上,像坐摇摆车一样晃啊晃,还是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神情,看着就让人生气,想让人把他绑起来、最好能把他的嘴也堵上……
  陆信打了个寒战。
  他为什么会无师自通地想到这些?
  他不是那种人,他不是的,他从初中就开始交女朋友了,他本科时的女朋友差一点就结婚了。
  空调的温度开得太高了,小冬这个抠门鬼,客人热得要死,怎么能有回头客?他管自己叫小冬,是不是因为他很怕冷?
  狄春秋看见陆信双腿之间蓬勃的欲望,注意力终于从短视频里转移出来了。他站起来,跪在陆信面前,脱陆信的裤子前,先抬头跟陆信对视了一眼。那个眼神会要人命的,陆信原本想躲,可被狄春秋这么一看,他受不了了,像被缚住手脚一样,一动不动地被狄春秋脱下裤子,先是外面的短裤。
  狄春秋没急着脱他的内裤,隔着布料给他舔,一下又一下。他舔得很重,至少陆信觉得很重,他和女朋友也给对方做过这件事,但那时候他只觉得痒,“咯咯”笑个不停。而陆信现在正一下又一下打着哆嗦,好像犯了什么寒热病一样。
  陆信的脑海一片空白,他试着想摆脱狄春秋,他真的不是那种人,以后也不打算做那种人,狄春秋误会了,他出现在莲花公园只是为了工作。可他的下体和大脑好像被成千上万条导火索连在一起了,火星簌簌地顺着导火索不断上爬。
  狄春秋脱下了陆信的内裤,陆信脑中白光一闪,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等他缓过来时,他跟狄春秋两个人赤条条地躺在床上,盖着同一条毯子,狄春秋又开始刷视频,床头扔着好几只安全套的包装纸。
  陆信猛地掀开毯子,大声对狄春秋吼道:“你有病啊?”
  狄春秋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我……你经过我同意了吗?你凭什么……”
  狄春秋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反问陆信:“你不也没躲吗?你情我愿的事情,你搞得像我强奸你一样……不对,你不会是第一次吧?
  陆信更生气了:“我不是第一次!”
  “还是你不想出钱?你实在不想给钱就算了。”狄春秋无所谓地耸耸肩。
  “是钱的问题吗?”陆信更生气了,凶巴巴瞪着狄春秋。
  “那你在生什么气?是不是最近天气太热了,我看你天天都在发脾气。”狄春秋心情很好的样子,提议道:“要不去吃碗四果汤消消火?这附近有家还不错的。”
  他伸手要拉陆信的手臂,陆信条件反射,用力地甩开他,狄春秋没反应过来,一个踉跄,差点被陆信推倒在床上,好在双手及时撑在了枕头上。他顺势倚在枕头上,笑着跟陆信说:“哦,我知道了,你是觉得我太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