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抽烟了吧?”妈妈叹了口气,“我听说你们月考成绩下来了,你考得不好?”
  “啊。”江时予愣愣地应了声。
  “是不适应这里的环境么,还是不适应教育方式?”妈妈问,“你以前成绩挺好的,是怎么回事?”
  “……不适应。”江时予说。
  妈妈又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
  江时予就坐在客厅沙发上,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有些走神,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妈妈已经洗完澡出来,准备回房间睡觉了。
  “你还走吗?”江时予突然问了一句。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一句,问出口的时候手不自觉地攥住了另一只手。
  “看公司安排,”妈妈轻声说,“你还有钱吗?”
  “……有。”江时予说。
  “好。”妈妈点了点头。
  刚要转身回房时,忽然问道:“你换眼镜了?”
  江时予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妈妈。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一个月以前就换的。”
  妈妈显然懵了一瞬,很快又将表情调整回来,皱起眉问:“怎么突然换眼镜?”
  “没什么,”江时予抿抿唇,低声说,“谢兰兰说细框好看,晏安就带我去换了一个。”
  “你们关系很好?”妈妈问。
  “……是。”江时予说。
  妈妈没有再说什么,嘱咐了句早点休息就回到房间,门锁声落下后,江时予突然往沙发上一靠,眼镜摘了丢到一边,抬手很用力地揉了揉眼睛。
  眼镜是开学的时候,一个月前就换的。
  妈妈最多出差了两个星期,之前三天两头不回家,但江时予还是见了她不少次。
  可是她现在才发现自己眼镜换了。
  黑框换到细框,差别挺大的,她现在才发现。
  江时予把手垂到一边,望着天花板扯了扯嘴角。
  真他妈矫情。
  手机在这个时候震了下,江时予摸出来一看,是一条消息,来自于之前谢兰兰建的只有他们三个的群里。
  晏安发了条:天啊朋友们,我爸居然没有揍我。
  谢兰兰很快给他回复:暴风雨前的宁静你懂吗?
  -他让我去写作业,然后睡觉,我的妈他真不打算揍我,我熬出头了。
  -想开点,万一是打算等你睡着再把你揍醒呢,恐惧程度超级加倍。
  -谢兰兰你能不能闭嘴。
  底下配了张表情包,是一个小企鹅瞪着眼睛朝旁边看着,很可爱的图片,但底下配了两个字:啥b。
  啥b这两个字配上以后,就让整个小企鹅都显得格外嘲讽。
  江时予盯着那个小企鹅的表情包看了很久,想了想,点开了晏安的对话框。
  没什么好说的,江时予点了两下晏安的头像,底下立刻弹出一条“我拍了拍‘晏安’的眼珠子。”
  江时予总觉得这个提醒莫名其妙的好笑。
  上方对话框很快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很快,那边发了个问号过来。
  “给我看看小冰雹。”江时予发了条语音。
  晏安点开语音听完了,毫不犹豫地扭头去抓了小冰雹来,放到书桌上,用手指点着它的额头,说:“别动啊,小予哥哥要看你,我给他发个视频过去。”
  小冰雹嫌弃地扒拉开他的手,尾巴甩了甩,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没动,但不准晏安在拍摄期间摸它的脑袋。
  视频很快拍好了,晏安给江时予发过去,江时予不知道回什么了,随手找了谢兰兰之前发的表情包发过去,晏安看见表情包,基因里的斗图链被唤醒,立刻丢下作业开始斗图。
  江时予没有那么多表情包去和他斗,发不过了,干脆看了眼群里,谢兰兰正在质疑晏安为什么突然失踪,是不是被晏叔叔打死了,有需要的话她可以上门帮忙吹断唢呐。
  江时予想了想,点了两下谢兰兰的头像。
  我拍了拍“谢兰兰”的腿毛。
  谢兰兰发了个问号。
  “谢兰兰”拍了拍我。
  我拍了拍“谢兰兰”的腿毛。
  “谢兰兰”拍了拍我。
  江时予想了想,把聊天记录往上翻了一大截,找到晏安。
  我拍了拍“晏安”的眼珠子。
  “谢兰兰”拍了拍“晏安”的眼珠子。
  晏安发了个问号。
  江时予看着这个问号,终于勾出了一抹笑。
  第19章
  妈妈这次回来待了挺久的。
  江时予每次回家都做好了妈妈不在家的准备,但钥匙插进锁孔的那一瞬间他就发现,妈妈在家,而且没有要出门的样子。
  说不好是什么感受。
  很多事情不能把它想得太明白,想实了,摆放在中间横竖不下的人是自己,倒不如什么都不要想的好。
  小冰雹打疫苗的时候很乖,被医生抓住了命运的后颈皮,动弹不得,一针下去小冰雹连叫都没叫一声,就是打完以后一直缩在角落里,惊恐地看着众人。
  晏安已经开始打算什么时候把小冰雹带去阉了,提前问了医生什么时候能阉,在心里打着小算盘估算日子。
  江时予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特别喜欢策划未来?”
  “嗯?”晏安说,“什么意思?”
  “小冰雹才几个月啊,你就想着给它阉了,”江时予说。
  晏安乐了会儿,说:“这叫仪式感,你不懂。”
  江时予确实不懂。
  日子在他看来,是一天一天过的,很长远地去替别人考虑什么,倒计时什么,很没有意思。
  没有办法确定,当倒计时结束的时候,那个人还在不在身边。
  最近好像有点儿矫情。
  江时予想。
  不知道是不是雨季的原因,他以前在北方时没有经历过这样漫长的雨季,永远阴沉的天,永远湿润的空气,这种气氛很容易把人的心情一并压低,而且他没有想到的是这里的雨季会漫长到这种地步。
  放学路上随口胡侃的时候,谢兰兰曾经说过,他们这儿从一月开始下阵雨,到一月中旬完全放晴,一直晴到二月底,雨季会一直延长整个春季到夏季,夏季末尾,入七月下旬时雨水才会停止,进入盛夏时节,等过完国庆,又是无边无际的雨。
  按照这个逻辑,江时予觉得自己的矫情可能好不了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怎么也得矫情个三百六十四天,留一天把自己晾干,摘摘身上的蘑菇,再打个车去大城市治风湿。
  太湿润了,四月初的南方不光湿,还冷,那种带着潮气的寒意裹进衣服里,随时随地都贴着皮肤让人十分不爽。
  “像贴身的衣服这一类的,你每次穿之前先用吹风吹一吹,”晏安用手指捻了捻江时予衬衫领口的边缘,“就是有点儿润,你是不是晾阳台上了?”
  “啊,”江时予说,“不然晾哪?”
  “拿下来的时候用吹风吹一会儿,”晏安说,“吹个几分钟就没有那种感觉了……哦,你不适应是吧,那多吹几分钟。”
  江时予啧了一声。
  “你这衣服压根儿就没干吧,”谢兰兰去买了奶茶过来,三人一人一杯,拿着往家的方向走,“都穿一天了,领口怎么可能还是润的。”
  “万一他体温低呢。”晏安把习惯插进杯子里。
  “体温再低穿一天也捂干了,要没捂干……”谢兰兰看了江时予一眼,“估计得死了有一会儿了。”
  晏安和江时予乐了会儿。
  “你这件衬衫可能真的没干,”谢兰兰说,“这个天气很湿,又冷,衣服摸上去湿冷湿冷的,很容易分不清到底干没干,你下次先拿吹风吹一会儿,吹热了再摸就能摸出来了。”
  “好。”江时予点点头应了下来。
  几个人往前走了一段儿,过马路的时候晏安忽然瞥到身后有个挺熟悉的身影,回头一看,居然是阮余。
  谢兰兰注意到他的动作,也跟着回头,低声问:“哎,他怎么在这儿?他家不是这个方向吧?”
  “啊,”晏安应了声,“可能有事吧。”
  “他在我家外面那个超市打工,”江时予低声说,“这会儿可能过去……上班儿?”
  “啊?哦,”谢兰兰点点头,没有再多问,“走吧,绿灯了。”
  几个人这才走了过去。
  阮余一直跟在他们后面,最后江时予和晏安他们分开的时候没忍住回头看了眼,果然是进了小区门口那家小超市里,江时予叹了口气,把喝完的奶茶丢到垃圾桶里,摸出钥匙上了楼,妈妈居然还在家里。
  “下午想吃什么?”妈妈戴着眼镜,茶几上摆满了各种关于她公司的资料,“我待会儿去做。”
  “我做吧,”江时予把书包放下,“厨房还有什么材料么?”
  妈妈没应话,她摸过手机看了眼,语气一下子沉不不少,说:“还是点外卖吧,时间不早了,吃完赶紧去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