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而在书柜的角落有一本尺寸格外与众不同的册子,看上去不像书。梁嘉荣好奇地伸手把那本厚厚的黑色封皮的册子抽出来,发现这是一本相册。
  相册里的照片是按时间顺序摆放的,第一页第一张就是庄情出生的那天。
  皱皱巴巴的新生儿被包裹在襁褓之中,就连从母亲身体里挤出来的青紫都还没褪尽,看不出现在这幅漂亮皮囊的影子。
  再往后翻,照片里的主角开始慢慢长大,学会了走路,身型也日渐变得挺拔,出现少年的模样。
  庄情从浴室出来时,看到的就是盘腿坐在床上翻相册的梁嘉荣。
  “这个是你啊?”梁嘉荣把相册拿起来,手指在其中一张相片上轻轻一点,戏谑道。
  照片里的庄情被管思雅抱着,大概四、五岁,穿着裙子,脸上还化着妆,虽然已经能隐隐看出和现在相似的五官,但还没有完全长开,因此轮廓都更圆润柔和,乍看上去活脱脱就是个小姑娘。
  “对啊,漂亮吗?”庄情坦荡地反问梁嘉荣。
  后者似乎是感觉这个反应很无趣,也不回答,低头继续翻起相册。
  庄情见状,爬上床凑到梁嘉荣身边,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这人,又把刚刚的问题重复一遍:“漂亮吗?”
  “漂亮。漂亮。”
  “现在漂亮还是以前漂亮?”庄情穷追不舍地继续问。
  “都漂亮。全世界你最漂亮,OK?”梁嘉荣无奈道。
  他在庄情的注视下将相册又翻过一页,只是这次映入眼帘的却是空白——相册的页数还没用完,但照片已经放完了。
  数码相机拍出来的照片在右下角都显示着当初拍摄的具体日期,甚至精确到时间。而在最后一张被塞进相册格子的照片中,庄情已经十四岁了。
  那张由老天精雕细琢的脸上再也没有小时候的天真和笑容,而是浮现出一抹与年龄并不相符的早熟。只是那年的庄情远不及现在老成,所以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直视镜头时,没能藏住眼底的愤世嫉俗。
  “后来比较叛逆,不喜欢拍照了。”黏在身旁的庄情解释道。
  短暂的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我也想看看你以前的样子。”庄情再次开口。
  梁嘉荣合上相册,也记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这样的照片记录。“我问问我姐姐。”他说着,给梁嘉莹发了条短信。
  没多久梁嘉莹就有了回复,直接给他打包发来一个文件。
  【没想到吧,你的照片我都扫成电子版保存好了。】
  【:D】
  梁嘉荣点开文件夹,只见里面还有好几个子文件夹,名称简洁明了地标注着年份,最早的可以追溯到梁嘉荣两岁的时候,最晚则是十七岁那年。
  庄情看见后,伸手就去点那个记录着梁嘉荣十七岁的文件夹。
  只见第一张相片里,梁嘉荣顶着一头白金色的头发和漂成同样颜色的眉毛,对着镜头仰起下巴,反手比了个耶。
  与如今已经锐减到只剩一枚结婚戒指和一块手表的饰品相比,十七岁的他耳朵上串着银色耳钉,脖子挂着项链,手上也叮铃当哐戴着好几条手链和好几枚戒指,像是在身上开了个五金店,显得张扬又叛逆。
  梁嘉荣愣了一下,没想到梁嘉莹竟然保存着自己这么不堪入目的黑历史,顿时觉得有些丢人,眼疾手快地就要退出,却被庄情摁住手将手机抢走了。
  “挺好看的。”庄情说着,长按屏幕,把照片隔空投送到自己的手机上。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梁嘉荣。
  他对梁嘉荣的印象和了解都是从签订结婚协议的那个下午开始的。虽然在那之前,后者的生平资料早就以文件的形式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但白纸黑字的描述还是过于苍白和平面。
  加上结婚后的梁嘉荣一直在尽心尽力地当着庄太太,很有分寸地不会去提及和追问庄情的过去,庄情自然也只能如此。
  但照片里的梁嘉荣既不是后来得体大方的庄太太,也不是那个架空父亲抓住了家族权柄的青年实业家,而是更接近于真实本质的梁嘉荣。
  “当初怎么想到染头发的?”庄情说着又往后翻了几张。
  照片里还是金发的梁嘉荣,穿着兜帽衫和卫衣,穿着背心和短袖,浑身透出一种年轻的蓬勃精气。
  “你都讲了,叛逆期啊,“梁嘉荣抢不过庄情,只能任由那人拿着手机,“而且这种事情年轻的时候不做,总不能现在做吧?”
  “为什么不能现在做?”庄情扭头反问。
  “哪家太太会染一头金发还带那么多耳钉饰品。”梁嘉荣说道。
  “你是庄太你说了算啊。”
  “讲得好听。”
  静下来的这一秒钟,一阵鞭炮声自夜色深处传来。当最后一下炮响消散后,夜晚显得愈发安静。
  梁嘉荣突然向后仰去,倒在床上。柔软的床铺接纳了他的身躯,他看着庄情,有些唐突地问说:“庄情,你想过要孩子吗?”
  似曾相识的问题让庄情的神经瞬间绷紧,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梁嘉荣的表情,片刻后,反问说:“这算是在暗示我吗?”
  “正经问你问题。”梁嘉荣的表情很严肃。
  庄情也跟着躺了下来。
  只见他支着一条手臂,撑住脑袋,侧躺在梁嘉荣身边,手掌摁住对方小腹靠下一点的位置,说:“我有占有欲,想过要让你怀孕,这是Alpha的本性。但我与你不是非要有孩子,如果能就这样好好过完这辈子,百年后一同葬进海里,也足够了。”
  “万一你家里需要你有孩子呢?你怎么办?”梁嘉荣顶着冲上大脑的热度继续问。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问得这么多,或许是姐姐下午的那个问题勾起了他的不安,又或许是藏在内心更深处的东西在作祟。
  “那我就只好跟你私奔咯。到时候我就只剩你了。”庄情低头亲了亲梁嘉荣。
  “真的跟我私奔?”
  “骗你干嘛。
  从前的庄情大概没法这么斩钉截铁地说出这种话,因为那时候的他觉得自己失去了庄家给的东西就什么都没有了。
  但现在他知道自己拥有梁嘉荣的爱。
  漫长的对视中,梁嘉荣突然抬起自己戴着婚戒的那只手。
  只见他虚握着拳头,对庄情伸出一根尾指。
  庄情什么也没问,直接用自己同样戴着戒指那只手的尾指勾住了梁嘉荣的尾指。
  “但是老婆,”庄情开口,“你光说不做啊。都没有努力尝试过就假定结果了?”
  梁嘉荣盯着身上的人,半晌,说:“其实我觉得七年了都没结果的话,可能也不能全怪我。”
  听见这话的庄情直勾勾地盯着梁嘉荣看了会儿,随即露出一个笑容——是那种有些玩味的、甚至古怪的笑意——只听他说:“梁嘉荣,我下个月九号易感期。你最好趁这段时间多吃点,多锻炼。”
  第81章 Gossip
  年后又遇寒流袭港。
  纵使南地温暖,也扛不住西伯利亚吹来的冷空气横扫平原山川,一夜席卷港岛,碰上南太平洋的水汽,形成了今年的世纪寒潮。
  寒意让指节僵硬,失去知觉,曲起时仿佛能听到骨头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
  天气预报说,今晚港岛的气温将低至四度,是开年来的最低气温。
  但此刻的庄园里却弥漫着与外面截然不同的纸醉金迷的暖意。
  天花板上的壁画颇具文艺复兴的风情,细腻柔和的色彩光影以及精准的肌肉结构让人物的身躯栩栩如生。巨大的水晶吊灯悬吊在挑高的天花板上,满室的灯火穿过那些剔透的坠饰,折射出一片细碎辉煌的光。
  大厅中央的舞池里裙裾飞扬,男男女女在音乐声中相拥,踏着彼此的脚步旋转。舞池周围摆放着一张张单独的酒桌,供不想跳舞的宾客聊天休息。
  梁嘉荣和庄情两人进来的瞬间,气氛微妙地产生了一些变化。
  好几道视线从舞厅的各个角落向他们投来,带着窥视的意味。
  苏乐颐原本在和别人讲话,远远看见梁嘉荣和庄情,立刻跟打了鸡血一样,手里拿着酒杯就跑来了。
  “阿嫂,我好掛住你啊,”她凑到梁嘉荣面前,可怜巴巴地说道,“你还记得我吗?我是Sue啊,苏乐颐。”
  按她的性格,如果不是当着庄情的面,她估计都能直接上手抱住梁嘉荣以示自己的想念。
  另一边的林永谦也看到了两人,先是抬手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紧接着也往这边走来。
  “阿嫂,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他问。
  梁嘉荣出事后庄情看得特别紧,与绑架相关的信息一点都不让泄露出去,全部压了下去,偏偏梁嘉荣昏迷不醒,甚至是醒来后失忆的事情,庄情却并没有隐瞒。
  林永谦猜他应该是故意的,故意把梁嘉荣昏迷失忆的消息透露出去,这样盯着梁嘉荣的人就会稍微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