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阮舒阳。”裴思越将人丢到车后座,盖上他的大衣,声音冷怒到极点,“下午就开始发烧,你不知道告诉我,不知道去看病?!”
  阮舒阳第一次被裴思越这么凶地训斥,委屈得好想哭。
  他知道裴思越是担心他才这么说,但生病的时候格外脆弱,大眼睛里盈满泪水,眼泪悬在眼眶中。
  “下午,下午要上课。哥哥,我没有故意不告诉你,想到家歇一会就告诉你的。”
  阮舒阳是个好学生。
  曾经学习是他离开阮家最大的希望,他一直非常努力学习,尽量不请假,高中时哪怕病到高烧也要撑着把课上完再去医院。
  这个习惯延续到大学。
  尽管身边很多同学都会翘掉不重要的课,但阮舒阳不会,哪怕是不重要的选修课他也会去上,认真学习,从不翘课。
  而且今天下午上的是主课,临近期末老师课上都在讲期末考试的重点,阮舒阳更不想缺课,想着上完课后回家休息下再决定要不要去看病。
  他到家时烧得没这么高,是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后才烧这么高的。
  但他没力气解释,高烧让他整个人晕乎乎的,觉得眼前一切好像都在不停地转,他此刻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躺在车后座上,因为感觉身体好像都在转。
  裴思越绕到前面开车,直接去睿迹的医院。
  到了后就住进VIP病房,护士过来量体温量血压抽指尖血。
  阮舒阳烧到四十度。
  在家时裴思越伸手试温度就知道烧得很高,不然不会直接带来医院,普通的发烧可以在家吃药休息。
  他很快扶阮舒阳坐起来,给小omega喂了一颗退烧药。
  小omega烧得意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目光中满是迷茫,好像认不出来他是谁。
  裴思越闭了闭眼,心中抑制不住地恐慌。
  如果,如果阮舒阳也像江若婉一样……
  不,一定不会。
  阮舒阳没有经历过标记清洗手术,身体的免疫系统是完好的,而且还很年轻,不会被一场高烧打倒。
  裴思越理智上知道,感情上却控制不住地担心。
  他抱紧怀里瘦小软绵又滚烫的身体,紧紧抱着,只有怀中真实的存在和温度能让他稍稍平静下来。
  他紧紧抱着,甚至舍不得松手让小omega躺回床上,必须要自己抱着才安心。
  他抱了好一会后才慢慢将阮舒阳的身体放平躺在床上,他也跟着躺下,依旧是把小omega抱在怀里。
  退烧药吃下去后温度降了些,阮舒阳慢慢清醒,不再是睁开眼睛就觉得天旋地转,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他闭上眼睛缓了片刻,重新睁开眼,感觉到他正侧躺着,被身边高大的enigma搂在怀里。
  他的头埋在裴思越怀中,看不到表情,只感觉裴思越的心情似乎很不好,因为信息素都是压抑又暴-乱。
  他隐约记得失去意识前裴思越好像很生气,气他没有立刻去看病,也没有立刻把生病的事情说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裴思越只是抱着他没有跟他说话,也没有用信息素来安抚他。
  他当时脑子里又塞满期末考试的内容和老师画的重点,没意识到要提前说一下。
  阮舒阳觉得是他做错了。
  他努力抬起细瘦的手臂放在裴思越身上,声音乖软地跟裴思越道歉:“哥哥你不要生气,我下次病了一定立刻告诉你。”
  他还在生病,身体有种说不出的疲倦感,说这一句话就耗费他很多精力,说完后闭上眼睛轻轻喘气。
  裴思越感觉到怀里的阮舒阳醒了,没有立刻动想多抱一会,就感觉小omega费力地抬起手放在自己身上,乖巧地跟他道歉。
  他被酸涩淹没。
  刚刚不应该那么凶,阮舒阳才十八岁,他怎么能控制不住脾气对生病的小omega发火,让这么小的omega安慰自己,没控制好情绪是他的错。
  他抱紧阮舒阳,声音低哑地说:“软软,不用道歉,是我不好,不应该凶你。”
  “你会不会害怕?”
  阮舒阳没有力气做不了什么动作,只能在裴思越的胸口上蹭了蹭,低声说:“没有的,哥哥。”
  “你那个时候看起来不凶,我不害怕。”
  他虽然病得迷迷糊糊,但并没有多害怕,因为他知道裴思越是担心他才会那样,不会真的伤害他。
  他只是有点委屈,生病的人都很脆弱,想让别人抱一抱哄一哄,但裴思越没哄他还凶他。
  不过现在裴思越哄他,他就不委屈了。
  裴思越低头吻了吻他滚烫的额头,“现在感觉怎么样?”
  阮舒阳闭目感受片刻,“很热。”
  来医院的路上他感觉身上一会冷一会热,但手脚一直是冰冷的。
  现在感觉手脚都热起来。
  裴思越摸摸阮舒阳的手,发现细瘦软绵的小手也热起来,稍稍松一口气。
  发高烧的人最怕手脚冰凉,因为手脚冰凉意味着还要升温,阮舒阳现在手脚发热,就代表不会再升温。
  他轻轻拍抚阮舒阳的后背片刻,最后坐起来,拿起床头的降温贴贴在阮舒阳的额头上,随后将人小心地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又拿出消炎药和水喂到他嘴里。
  阮舒阳喝了药,还是一点力气都没有,靠在裴思越怀里问:“哥哥,我怎么了?”
  “细菌感染。”裴思越解释,顿了顿又安慰:“软软别怕,很快就会好。”
  “嗯。”阮舒阳闭上眼睛乖巧地依偎着,开口跟裴思越说:“哥哥也别怕,我身体很好的,生病高烧都自己扛过来,不会有事。”
  他一直觉得身体很好,偶尔生病高烧都是买点退烧药吃,抗几天就过去。
  这次也不会有事。
  裴思越把头埋在阮舒阳的颈项边,轻轻呼吸铃兰花的香气,双手牢牢抱着阮舒阳的腰。
  “我不怕。”
  阮舒阳忽然觉得腺体有点痒,他伸出因为高烧而变得通红的指尖抓着裴思越的衣服,像小动物一样地蹭了蹭,小声说:“哥哥,我想要你的信息素。”
  他生病了很难受,很想要裴思越的陪伴和安慰,会想要信息素的安慰。
  “好。”
  裴思越又低头吻了吻阮舒阳的额头,随后释放一点信息素安慰小omega。
  安静的病房里,他们无声地抱在一起,互相依偎着汲取对方的温度。
  **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虽然阮舒阳觉得身体很好过两天就没事,但也需要时间才能痊愈。
  他这几天总是在反反复复地高烧,退烧药效果下去温度就重新上去,细菌感染引发的高烧没那么容易好。
  裴思越这几天哪也没去,就在病房里陪着,幸好是周末公事不多。
  周日上午有紧急的公事要处理,裴思越不离开病房,姜梧只好将文件带过来,一进病房差点没给病房里充斥着的暴-乱enigma信息素跪下。
  他颤抖着声音说:“老板你控制住,千万别犯*病。”
  千万别有个易感期,不然他好怕老板控制不住自己失去理智去大街上闯祸,最终被好几个队的警察打倒带走。
  裴思越:“……”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姜梧,没有说话。
  这两天他努力控制,却感觉很难。
  寒冷的冬天本来就让他心情压抑,临近江若婉的忌日,小omega这两天还总是反复高烧,病得意识昏沉。
  诸多因素加在一起让他心情前所未有地差,抑制剂都打了三针,却还是压不住信息素的暴乱。
  阮舒阳因为标记的关系,没有感觉到病房里信息素的压迫,只感觉到裴思越心情不好。
  但姜梧身为alpha,实实在在地感觉到enigma信息素的压迫,差点不敢进病房。
  最后还是裴思越从病房里走出来,站在门口把东西看完。
  看完后他就重新回到病房关上门,看到阮舒阳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睡着。
  白嫩的脸颊上依旧有高烧带来的酡红色,平时柔软湿润的浅樱色嘴唇变得有些干燥,唇色更浅。
  很让人心疼。
  裴思越用棉签沾了些水,润湿小omega的嘴唇。
  傍晚的时候阮舒阳醒过来,坐在床边吃晚饭。
  他胳膊还是没有多少力气,却拒绝裴思越给他喂饭,觉得他这么大的人了,不好意思让裴思越再喂,能自己吃还是自己吃。
  距离他上一次吃退烧药已经超过八个小时,他的体温没有再烧起来,维持在37度左右,没超过37.5度。
  他觉得好得差不多了,不想在医院待着,想回家。
  吃完饭后他跟裴思越提出这个要求,裴思越同意了。
  阮舒阳的高烧已经好了大半,回到熟悉的环境会更有利于康复。
  阮舒阳裹着大棉被变成蚕蛹的形状,被裴思越抱到车上一路开车回家,又作为一个蚕蛹被抱回房间的床上。
  放在床上后,裴思越把被子拿走,摸了摸阮舒阳的头发低声叮嘱:“今晚睡觉不要关门,有事请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