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他的母亲江若婉就是这样。
  江若婉生前也是医生,离婚后明知标记清洗手术的后遗症,却毅然决然地去做手术,因为不想带着裴砚的标记。
  手术后江若婉的身体变得很虚弱,活了十来年就去世,去世前一直在做标记清洗手术后遗症相关的药物研发,可惜一直没有研发出来,去世后这个课题暂时搁置,直到裴思越又重新开始。
  标记清洗手术极大程度上摧毁了omega的腺体和生殖腔,导致身体整体免疫力降低,在各种感染中去世。
  如果有一款药物可以帮助修复omega被破坏的腺体和生殖腔,就可以有效地降低手术后遗症,给omega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目前这款药物研发已经快推进到三期临床试验阶段,在招募志愿者。
  阮舒阳震惊地看着裴思越,眼眶不自觉红了。
  如果标记清洗手术的后遗症不是那么大,虞弦珀当年就可以去做手术,是不是就不会被阮建川控制那么久。
  如果当年有这种药物的话……
  裴思越明明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enigma,可以不用管孱弱omega的死活,却一直在研发各种东西费心费力地帮omega。
  他眼泪慢慢掉下来,一点点地砸在桌子上晕染开。
  裴思越放下手中的筷子,将人抱过来坐在自己腿上,无奈地拿出纸巾帮阮舒阳擦眼泪,叹息着问:“我就是和你说研发进度,哭什么?”
  阮舒阳哽咽地说:“有这种药在,就有更多的omega能得到帮助,不会受困于终身标记。你真好,帮omega研发这种药物。”
  “不要把我想得太好。”裴思越平静地看着他说:“我也是商人,在商言商,有些药物研发出来是为了利益。”
  阮舒阳摇头,吸了吸鼻子说:“有人做总比没人做好,药物被研发出来就是希望。”
  好过标记清洗手术后绝望地等死。
  “也许吧……”
  裴思越的表情中也有些温柔的哀伤。
  如果这种药能早点被研发出来,那江若婉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好了,别哭了。”裴思越又抽出一张纸巾帮阮舒阳擦鼻涕,哄小孩一样地说:“鼻涕都哭出来。”
  阮舒阳沉浸在悲伤中,等发现裴思越刚才做了什么时脸红透了,一直红到脖子,再也哭不下去。
  裴思越怎么还帮他擦鼻涕。
  好丢人。
  他连忙从裴思越腿上滑下去,站得稍远些试图撇清关系。
  “我,我不是有意的。”
  “知道。”裴思越好整以暇地看着擦完鼻涕就翻脸不认人的小孩,“人的眼耳口鼻是相通的,哭的时候泪腺会分泌大量泪液,其中一部分通过鼻泪管流入鼻腔,与鼻腔黏液混合形成鼻涕。”[1]
  阮舒阳:“……”
  呜呜,为什么还要给他解释一遍,帮他加深记忆,让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多么丢人。
  吃完饭后裴思越拿上车钥匙准备带阮舒阳回去,和阮舒阳在一起时他通常不喜欢别人打扰,连司机都不用。
  不*过在准备离开时却出了意外。
  阮舒阳问:“哥……哥哥,你要送我去哪?”
  裴思越很自然地回答:“跟我一起回家。”
  阮舒阳眨眨眼睛,迟钝地想起裴思越说的搬过来一起住的事情。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不擅长拒绝其他人,尤其是不擅长拒绝一个对他很好的人。
  “我,我……”
  裴思越低头看着他,语气很平静:“有话可以直接说。”
  尽管裴思越的语气一点也不严厉,但阮舒阳还是觉得很紧张,期期艾艾地说:“那个,我今天想回家……”
  “嗯,然后?”
  “然后,就是我可以领到暑期兼职的工资,可以自己出去租房子住,不用打扰你。”
  他住在裴思越家里肯定会影响到对方,特别是他觉得裴思越好像不喜欢跟别人一起住,每次去的时候偌大的房子总是冷冷清清空空荡荡。
  裴思越听后差点没气笑,给他暑期兼职薪水是想让他生活得好一点,花钱更自由一点,哪里想到阮舒阳打算拿着这个钱自己租房子住。
  他是不是应该少给点,这样就租不起房子,不会想着搬出去了。
  “可以是可以。”裴思越语气淡然地提醒:“但你别忘记生活助理要给我开车,接送上下班,如果不住在一起的话做这些事情很麻烦。”
  好像是的。
  阮舒阳想起生活助理的工作内容,是有上下班的需求。
  “可如果住在一起会不会打扰到你?因为哥哥你看起来好像更喜欢一个人住,我怕会吵到你,影响你的生活。”
  “我的确更习惯一个人住。”裴思越不否认这点,说完后也不意外地看到阮舒阳苦恼的表情,“但不会觉得你搬进来影响我的生活。”
  阮舒阳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裴思越的手放在阮舒阳后颈,手指轻轻擦过后颈的腺体贴,声音低沉又醉人。
  “Enigma也会想和自己的omega住在一起。”
  阮舒阳瞪圆眼睛,enigma和他的omega……
  裴思越的omega是在说他?
  除了他好像没有别人。
  可他算是裴思越的omega,这么亲密的形容可以用在他们之间吗。
  他们原本应该是单纯治病的关系,怎么会变成这么亲密的关系。
  第30章
  他瞬间紧张得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不敢看对方,心跳很快。
  裴思越拉着阮舒阳的手说:“走吧。”
  直到走到地下停车库,坐在车上时阮舒阳才回神,还是不敢看裴思越,只低头看着副驾驶,“今晚不行。”
  裴思越用手指敲了敲方向盘,语调听不出喜怒地问:“为什么?”
  “我想回阮家,不想节外生枝。”阮舒阳解释,“其他人都在医院,爸爸他现在可能忙得顾不上回去,我一个人回去住也没什么,反正也是……最后一晚。”
  裴思越提醒:“你可以今天就离开。”
  阮舒阳看完全瞒不过裴思越,只好说实话:“我还有些事情要回阮家去做。”
  他说着,从随身背着的包里将一个密封好的牛皮纸袋交给裴思越。
  “如果我明天……”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裴思越伸手点住嘴唇,对方眸色幽暗。
  “东西我帮你收着,但没有如果。”
  “有事情就打我手机,知道么?”
  阮舒阳乖巧地点头回答:“好。”
  裴思越送他回去,随后仿佛知道他想做什么似地,安排一家私立银行的管理层招待阮建川去会所玩,把人灌醉。
  这一夜过得很平静。
  阮舒阳回到阮家后发现除了佣人外其他人都不在,而佣人早早地回到房间休息不出来,他顺利摸到阮建川和潘岚的卧室去找视频。
  他被虐-待的视频。
  潘岚录下来,经常回放欣赏,也会给他看,仿佛笃定他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
  次日早上十点多,阮建川勉强忍着宿醉的头疼回来,看到阮舒阳后立刻心情不好地发火,让他回房间换上裴思明送的衣服。
  换好衣服后,阮建川用格外严厉的语气告诉他:“我不管你找裴家的谁帮忙,用什么样的手段,今天必须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明白吗?”
  “拿不到的话你不会想知道有什么后果。”
  阮舒阳轻轻点头,没有看阮建川。
  阮建川又问:“你有没有计划——”
  但话还没问完裴家就派司机来接他,阮建川只好放人。
  阮舒阳坐在裴家的车上,回头看着逐渐远去的阮家,希望他永远也不需要再踏进阮家。
  车在十一点多开到裴家大宅,停好后有佣人领他进去,好多天不见的裴思明站在门口等他。
  裴思明脸上虽然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但笑意不达眼底,格外幽深。
  他走到阮舒阳身,握住后者的手,声音很轻却让人毛骨悚然:“看到我被禁足一周你是不是很开心?”
  “和我大哥一起玩得好吗?”
  阮舒阳勉强忍着被裴思明握住手的感觉,好像被冰凉滑腻的蛇缠绕上,跟裴思明说:“我们去花园那边吧。”
  裴思明不反对这个提议,拉着阮舒阳走到花园里的回廊中。
  一走到背人的回廊,阮舒阳立刻甩开裴思明的手,用的力气很大,裴思明没有勉强,顺势放手。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裴思明,鼓起勇气说:“我们解除婚约吧。”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搬离阮家,那么阮家就不能再制约他,婚约可以解除。
  这也是他今天来裴家大宅的另外一个目的,想找裴思明说解除婚约的事情。
  订婚的时候他没有收到裴思明送的任何一样东西,订婚戒指也只在订婚宴上戴过,过后就被潘岚收走。
  裴思明订婚时所有一切的利益交换都是和阮建川夫妇进行,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