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说了,都吃饭吧。”他重新拿起筷子,给爱妻夹了一只炙烤虾,还小声劝道:“消消气哈。”
  一家人于是又恢复到其乐融融的状态,饭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时,林贺山在看电视上播报的新闻,林承安继续陪徐静因聊天。
  徐静因提起前几天是两个人的结婚纪念日,林贺山投其所好买了一对冰种翡翠耳坠送给她,她摸了摸自己耳垂上的翡翠,责怪道都老夫老妻还搞这一套。
  但她脸上笑容甜蜜,看来还是很吃这一套的。
  林承安当即捧场,说翡翠耳坠很好看,一时间却思绪万千,无端地想起自己前不久在拍卖会上错失的那个本打算当作母亲生日礼物的翡翠手镯。
  再想的更多一些,就会延申到导致这个结果的人。
  他将手中剥好皮的橘子递给徐静因,接着顺势又剥起下一个,手中动作不停,实际上心思都不在这里了。
  在拍卖会上,他和陈启树说君子不夺人所好,翡翠手镯既然季潜喜欢,又愿意出高价买,那他让了镯子也无妨。
  可如果结合之后社交宴会上发生的事情来看,整件事的性质就变了。
  以季潜讨厌他为前提,那么他在拍卖会上抢拍显而易见都是故意而为之。季潜是看准了他想要这个镯子才要来和他争上一争,不惜投掷重金就为了让他不能如愿。
  换做旁人被这般三番五次地挑衅,可能已经心生埋怨,在考虑要怎么才能报复回去了。
  但季潜偏偏招惹的是林承安,他无疑是幸运的。
  林承安就不会,他不是睚眦必报必报的人,做人做事总习惯于留三分情面。
  毕竟在商界,没有永远的敌人,在生活中也是如此。
  况且...那日季潜被何文心数落,站在露台说自己生活得不幸福时,林承安就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季潜的一切动向都被他尽收眼底。
  湿冷海风席卷而来,吹进了季潜的西装外套,让林承安恰好窥探到omega偏瘦弱的腰身。
  狂风把季潜的头发吹得凌乱,但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脊背仍坚韧不拔地立着,一刻未曾垮掉。
  那张印象里精致绮丽的脸庞在林承安眼里突然就变了样,多了点坚强的味道,像是在逆境中生机勃勃迎风生长的狗尾巴草。
  从前林承安觉得季潜美丽且顽劣,经此一见,林承安只觉得他可怜。
  不被家里人看重的小孩,在成年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谁都知道不会轻松了。
  林承安想了半天,怎么想都是在给季潜的错误找理由,想出的每一点都在指向他应该原谅季潜的所作所为。
  这期间,他一口气剥了五六个橘子,自己一个没吃,一股脑都塞给了父母两人。
  发泄式地剥完一堆橘子后,在不知不觉间,季潜在林承安的心里已经是一个无助的小可怜形象了。
  第9章
  今晚林承安本打算宿在老宅的,房间都已收拾妥当了,阿姨也给他端来了安神的汤水,说易感期喝这个准能睡个好觉。
  但在九点多的时候,主管生产的部门经理突然来电,这是越级报告,林承安眼皮一跳,猜到八成是出事了。
  事实亦是如此,电话那边尚经理战战兢兢地向他汇报:最新一批生产的芯片的送检报告出来了,经检验合格率不足50%,现在正值生产的关键期,一点时间都耽误不得。
  现在因为这批可能报废的芯片,有可能导致他们研发芯片的上市时间推迟。
  尚经理的声线都是抖的,幸好说话的逻辑还在,语速飞快给林承安复述了那边的情况,生产线已经停了,可已投入生产的芯片数量占了总量的三分之一,这个数目不算小。
  林承安听着理清了目前的状况,默默在心里按最差的结果计算实际损失。
  他没有慌乱,越是这种时候,就越需要冷静。他先提醒公司内部不能慌,公关部做好消息封锁和舆情控制,生产条线相关的部门今晚都先回公司开会,说一切等他回公司看过之后再拿主意。
  尚经理连说了三个好,他拿着手机给林承安打电话时手都不听使唤了,魂都要丢了。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他这部门经理也不用当了。
  但听完林承安一步步指挥他接下来该怎么做后,他跳个不停的心脏又重新落了地,公司凡事有林承安兜底,他对于林承安作为一把手的工作能力是百分百信任的。
  林承安匆匆和父母交代了几句,换好衣服拿起车钥匙就要走。
  他没提公司遇到了什么事,借口说有个会议错不开时间,需要他回去主持,徐静因信以为真,送他走到车库时还说晚上开会要注意时间,不要太晚睡觉。
  林贺山则淡淡扫了林承安一眼,善意提醒:“有什么不好解决的事情,记得找家里帮忙。”,结果被徐静因嗔怪道,“不要乱说,宝贝都说是回去开会了。”
  林贺山没和徐静因争论,表情意味深长地闭上了嘴。
  和父母告别后,林承安开车返程,因为回家是私人行程,林承安来的时候没带司机,开的是他惯用的劳斯莱斯轿车。
  从老宅出去是郊区,夜晚的沿海公路透着寂静,林承安一路畅通无阻,通过跨海大桥后,就到了东五环。
  这里早年空地多、面积大、尚未开发,就被政府批给了学校作为大学城,也是车流复杂,交通容易出现堵塞的地方。
  几个小时前从这里经过时,正值学生下午放学,大学城的道路两侧都是川流的学生和来往的车辆,林承安即便开着时速数一数二的车,也被迫堵了一阵,现在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回寝室休息了,路上行进的车并不多。
  即便是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林承安的驾驶习惯依旧很好,他不贸然超车,基本保持在自己的车道上,也不临时变道。
  经过大学城后第一个十字路口,路面很冷清,除了林承安的车,就只剩下了一辆车在等红绿灯。
  绿灯亮起,林承安直行,对面来车也是直行,当两车相汇距离不到一米时,那辆车突然出其不意地左转。
  林承安反应很快,双手把方向盘往侧边打,同时一脚狠狠踩在了刹车上。
  可还是晚了几秒钟,他们的距离太近,刹车的制动时间需要更久,两辆车难以避免地相撞在了一起,都撞在了车头侧边的位置。
  砰地一声,林承安因惯性前仰,安全带在胸口紧紧一勒,手掌充当缓冲带保护了撞击在方向盘上的额头。
  幸好因为是在路口他们的速度都不快,而且有林承安的临时补救,撞得不算太严重,他们的安全气囊都没弹出来。
  林承安确定身体无碍后下了车,和他相撞的是一辆廉价的新能源汽车,这辆车应该是本身就有旧伤,有几处凹陷不像是这一次撞击留下的。
  但这次明显是更严重,新能源汽车外壳脆弱,这下前挡板和引擎盖都撞分裂了。
  林承安的劳斯莱斯状态好一些,除了有一些剐蹭留下来的痕迹外,没有其他损伤。
  据林承安对交通管理条例的了解,他初步判定这场事故是对方全责,由于突发转弯造成的事故。
  虽不是责任方,林承安也没有借机迁怒肇事者,他礼貌问道。
  “你没事吧?有什么地方受伤吗?”
  对面车上的人的情况应该比林承安严重一些,下车后走的几步都是虚浮,手还是扶着车身往前挪的。
  对方低着头,从林承安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他圆润饱满的头型和柔顺的头发,林承安心底漫出诡异的熟悉之感。
  随着林承安的问句,那个人身体一僵,蓦然抬头。
  四目相对,那张脸更是熟悉,前几天还在宴会上说他老呢。
  “季潜,原来是你。”
  林承安意外的同时又有一丝了然,每次他遇到季潜通常都不会发生什么好事,这次也是一样。
  看见撞车的人是季潜,他反而心安了,莫名有种猜对了,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心理。
  季潜显然也很吃惊在这里碰到林承安,他愣了一下,支撑在车前盖上的手臂忽然都没了力气,身体有向下滑的趋势,声音也是软绵绵的:“...林先生,真巧。”
  林承安见季潜都快站不住了,身体状况堪忧,担心他会摔倒,好心上前想扶他一把。
  可都还没到季潜的衣角,季潜的反应很大,不知道哪有的劲,一个闪身躲开了,往后猛推了几步,对于林承安的帮助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好吧...是他多此一举了,林承安当这一幕没发生过,体面地收回了手。
  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林承安对季潜对他本人的厌恶有了更深的理解。
  即便季潜看上去有意补救,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林承安假装没看见,寻了个别的话题,就此揭过。
  “季先生是刚从学校出来?”
  云大的新校区就安置在大学城中,这个时间也应该不是去学校上课的,那就只能是下课放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