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口喝完面糊吃完烧饼，小舌头沙沙响舔干净大瓷碗，再舔一圈嘴角面渣。
  心有所感扭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即逝。
  他来做什么？
  摇摇头懒得操心继续发呆。
  生意不好做了，全城唯一热闹的只有勾栏和青楼，现在的勾栏还不是之后那种红灯场所，依旧以唱戏听曲儿为主，乱世中人抱着醉生梦死的想法昏昏度日，没人知道明天会不会有乱军打来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抓了壮丁，得过且过。
  运粮车队带着当地人为数不多的粮食走了，留下许多目光追随马车远去……
  街道再次变得空空荡荡。
  不知谁家汉子怀抱银钱匆匆赶路，看其方向应该是去赌馆，这种混一天算一天的人多的很。
  后面追过来一妇人，边追边骂哭哭啼啼。
  “天杀的被鬼勾了魂啊……把我的嫁妆钱拿回来……买粮钱花光全家老小咋个办啊……”
  汉子用力猛甩推倒女人，女人坐地嚎啕大哭。
  “你个女人懂啥，等我赢了银钱回来给你买花布，好让你知道老子的能耐。”
  汉子高高兴兴走了，留下女人哭天抢地。
  白雨珺挥舞小刀唰唰唰做木活，闲着也是闲着动动手让蛇脑仁儿清醒些，这种市井小民剧情很常见，用不着猜，那汉子最后肯定会花光银子，说不定要借高额驴打滚贷银子继续赌博期望回本，最后连老婆都被赔进去卖进青楼暗巷。
  大脸狸花猫趴在白雨珺脚边晒太阳，眯眼看那女人嚎啕大哭，也许在它眼里人类都是蠢货，总是做些没用的事。
  第二天。
  某蛇坐门槛吃早饭，懒猫啃鱼干。
  那个赌博的汉子垂头丧气回来了，熬夜导致满脸油腻，眼圈发黑，双手满是污垢，嘟嘟囔囔卖掉这个卖掉那个好去翻本。
  某蛇忽然觉得开赌馆真的很赚钱，琢磨着要不要把店铺改成赌馆。
  目光再次看见熟悉身影在附近转悠……
  是那个被打得半死的黝黑小子，并不是偷窥白雨珺而是在打量宋府地形，像是在踩点，奇怪的是他身上多了点儿修士所具有的灵气，很微弱，还不到炼气期初期，也许是最近几天不知在哪得了机缘。
  半大小子转悠许久，远远看了眼白雨珺转身消失。
  白雨珺知道他是在谋划报仇，说起来还是这大户人家作死找刺激，连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也敢得罪，殊不知某些无牵无挂之人更容易做出惊天动地之事。
  生活很平静，静得有些无聊。
  忽然想起好久没有吹笛子，拿出一根精美竹笛吹响……
  笛声婉转动听引人驻足，在这个匆忙的年月带来一丝丝温馨，小小店铺成了世外桃源，与世界格格不入。
  不语含情，水调何人吹笛声。
  估计也只有白雨珺敢肆无忌惮抛头露面，敢不顾世俗眼光吹奏笛曲，更是独自开店没人照顾，不开眼的都被打断腿骨扔城外喂狼了。
  肥猫嫌弃笛声刺耳，跳上房顶踩屋脊跑没影。
  一曲终了，转身进店铺睡大觉。
  睡觉没人敢偷东西，之前偷东西的现在还在家躺着下不了床，腿断胳膊断，白雨珺喜欢与人讲道理，道理就是拳脚。
  …………
  不知不觉入夜。
  月朗星稀，除了勾栏和青楼亮灯喧闹整座城进入睡眠，某蛇更是睡的没心没肺，院落漆黑，大脸狸花猫进来围着白雨珺转了一圈没找到鱼干又走了。
  忽然，白雨珺坐起。
  双眼冒幽幽红光看向街道方向，看了一会儿摇摇头隐去红光继续睡觉。
  街道对面，宋府，那个曾经被打得像条死狗的年轻人在杀戮，挥舞一把破烂杀猪刀杀死一个又一个仇人，护院家丁挡不住接连被杀，宋家主人没得跑也被杀了，切掉脑袋而死，在这个漆黑夜里匆忙间根本无处可逃，年轻人像条孤独野狼，沉着冷静的可怕。
  报仇雪恨而已，白雨珺当成一场戏来看。
  犬吠惨叫划破寂静夜色，附近左邻右舍手持灯笼出门查看情况，他们看见显赫无比的宋家着火了，火很大。
  “走水啦~快来人救火啊~！”
  叮叮当当敲锣声惊醒熟睡的百姓，纷纷提桶出门灭火。
  人群中又响起几声惊恐尖叫……
  “杀人啦……！杀人啦！是渔小！渔小杀人啦……！”
  今夜很热闹，吵吵嚷嚷令蛇睡不着觉，邻居都出门帮忙灭火了自己也不好继续睡，按照规矩一家走水附近邻居都要帮忙，否则是要见官获罪的。
  出门才发现火比较大，大的有些拦不住。
  宋府奢华，几乎整座府邸都是用木材制成，属于易燃物品，一旦点着很容易殃及附近邻居，这也是官府规定帮忙灭火的原因，不管怎样你都得出手。
  “折腾。”
  抬头，双眼变为蛇瞳眨了眨……
  轰隆隆~！
  夜空忽然雷云滚滚，没多久降下暴雨熄灭大火。
  第337章 灯下黑
  半个月后。
  早上开门职业化营业的白雨珺一如既往撑起纸伞，踩着竹凳高挂。
  生活还是那样，唯一的变化是街对面宋府残垣断壁漆黑，没人找到渔小也没人知道他是死是活，宋家尸体都被烧成焦炭认不出，官府来转了一圈走走形式，天下混乱，官府还能有几分力道很难说。
  大脸狸花猫照例过来蹭饭，和白雨珺一起坐门槛望着街道发呆。
  啃光鱼干，狸花猫鄙视的看了眼正在喝面糊糊的某蛇，在它眼里烧饼面糊糊简直难吃到无法忍受。
  彩色油纸伞高挂，阳光透过纸伞洒下七彩光芒。
  吃完饭继续装傻发呆。
  突然，白雨珺听到马蹄声，大概二十多骑，大脸狸花猫也听见马匹奔跑声，本能的竖起耳朵瞪圆眼睛。
  街道行人纷纷躲避，二十余骑轰隆隆来到赵府门前停住。
  大脸狸花猫嗖的一下窜上房顶，呆在它认为安全的地方注视这些脑子不正常的人类，如果情况不对立刻逃走，它没有丝毫保护饭主的觉悟，它只是与人类合作互取所需罢了。
  首位高头大马坐着的是个华服男子，约莫二十多岁年纪。
  面容冷峻长了一副深受青楼姑娘喜欢的阴柔脸，狭长细眼冷冷注视化作废墟的宋府，面色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冷漠。
  许多人在围观看热闹，白雨珺也跟着卖呆。
  有人谈论关于那个年轻人的来历，居然是宋家在外修行子弟。
  “那是宋威吧？我记得当年离开时还是个七八岁娃娃，听说是跟仙人上了仙山享福去了，当初宋家还摆宴席庆祝来着。”
  “就是宋威，前些年回来过一次又很快走了，没多少人看见。”
  “修仙人厉害着呢，渔小要倒霉了……”
  讨论声很多，白雨珺凭借强大听力大致弄清来龙去脉，这个叫宋威的年纪轻轻被修行宗门收徒，看其装束气息不像是什么大宗门，但是在这地方来说也是非常了不得，他目前是炼气期圆满境界，也算不错了。
  如果渔小面对他必死无疑，勉强算得上炼气初期根本无法抵抗炼气期圆满境界的进攻，差距非常大。
  没等太久，抬着官员的小轿颤颤悠悠赶到，四个轿夫满头大汗累的如死狗。
  当那个官员出来白雨珺才知道轿夫为啥那么累，之前还以为是跑的太快累的，没成想轿子里面装的是一头猪……
  官员点头哈腰来到宋威跟前。
  “宋公子您可回来了，宋府……宋府没了啊……呜呜呜……”
  肥胖大官呜呜痛苦，真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演技之精湛令某蛇叹为观止。
  “天杀的恶贼夜袭宋府，吾心甚痛！没能救下宋府呜呜……恶贼凶狠，死伤二十多个衙役也没能抓住他，恨之！怒之！”
  宋威不为所动，冷漠看了看那肥胖官员。
  “逮不住恶贼任由其逍遥，你的手下确实该死，如果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杀个精光。”
  一句话说的肥胖官员冷汗直冒。
  现在可不是当年，当年有护国神宗纯阳宫约束修行人令其不敢在俗世走动，奈何纯阳弟子回山不理世事，这天下修士就成了土皇帝，想杀谁就杀谁，何其自由无约束。
  “宋公子息怒，我一定好好教训那些废物，让他们长长记性……”
  宋威扭头面无表情看向废墟。
  “我宋家那些废物死了也就死了。”
  “啊？”胖官员呆愣。
  “他们享受荣华富贵多年，钟鸣鼎食，山珍海味锦衣玉食供养多年，不曾有任何难处，如今死去又有何遗憾？”
  “吾上山修行，仙途漫漫何其艰辛，他们以为有了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不断惹下祸事，出事便去信令我为他们擦屁股，没完没了，影响吾仙途，像一群没用的蠢猪只知吃喝玩乐，影响吾修行，罪大恶极。”
  “如果不是他们全死我也不会下山，如此也好，省的以后令吾烦心。”
  宋威脸色一变恶狠狠，毫不顾忌众人惊讶再次开口。
  “可那恶贼当真该死！我宋家人贵比王侯将相，他区区贱民之身胆敢触怒与我，待将其捉住定让他生不如死！”
  胖官擦擦冷汗急忙应和。
  “是是是，马上调集所有人寻那恶贼去向……”
  白雨珺觉得这个姓宋的修士一定是个修行修坏了脑袋的可怜虫，也有可能是独特地位令其心智迷失。
  某蛇很高兴，今天这场戏看起来很高级。
  骑在马上的宋威居高临下看了看附近出来看热闹的街坊邻居，面带不屑。
  “一群贱民，我宋家遭难，你们没尽到救助之能，待解决那恶贼接下来就让你们去地府继续给我宋家做邻居。”
  撂下狠话骑马走了，留下一群不明所以的相邻百姓。
  难得的，白雨珺有些高兴，终于能上演一出别开生面大戏了，而且自己还是一个无关紧要最后遭到牵连的路人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