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许稚很少下厨,最多也就是给时翊打打下手,帮忙洗个菜什么的,像煮粥这种稍微复杂的吃食,他一次都不曾做过。
  好在网上都能查到详细的菜谱和步骤,许稚按部就班地跟着视频做下去,忙活了半天煮出来的东西尝了尝味道还可以,口味清淡应该适合病人吃。
  许稚把粥倒进保温饭盒里打包好,就去换了套衣服,洗了把脸,在卫生间的镜子前面照了半天,除了面孔上有些疲惫外,他勉强算是看上去“还不错”。
  许稚拎上保温饭盒出了门,走之前,他拍拍游乐的头顶,说,“我去医院一趟,你好好看家噢。”
  过了凌晨时分,夏天的太阳升起的早,许稚抬头看向天空,东边的云彩里已有缕缕晨光透出,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天色逐渐明亮,又垂下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保温饭盒。
  无论是多么难熬的一天也终会过去,许稚轻吐了一口气。
  时翊的手术都做完了,后面只要我全心照顾,他会好起来的,生日什么的以后再补过,礼物也总能送出去的,许稚这样想着,脚步加快,他迫不及待就要见到时翊了。
  第45章 我们聊聊
  许稚到达医院时天已大亮,清晨医院的走廊里很热闹,大家都忙碌着,有医生已经在进行早上的例行查房。
  在时翊的病房外,有一个看不出年龄、身材高挑、装扮精致的女人正和一名医生交谈。
  她表情严肃,嘴唇抿得紧紧的,撇开她所在的场景不谈,她就像是在进行一场商业洽谈,会随时打断医生的发言,补上自己的看法。
  许稚仅仅瞟了女人一眼,没太留意,推测她可能是同病房其他病人的家属吧,恰巧站在这里而已,因而步履未停,打算从侧面推开门走进病房里。
  没等他往前再走一步,许稚的手腕就被人倏地抓住了,一股力量牵着他向后退,直至退到走廊的尽头,拉着他的人才松开他。
  是梁清越。
  梁清越拉着许稚躲在走廊转角,从墙体探出半个身体做贼似的地观察那个女人,在确认她没看见许稚后,他转头对许稚说:“吓死我了,差点被看见了。”
  “怎么了?”许稚也伸着脖子看过去,那个女人还在和医生交谈,并没有注意到他俩的小动作。
  许稚一头雾水地问道,“她是谁?”
  “时翊的妈妈。”梁清越板着脸说。
  “时翊的妈妈来了!怎么快?从澳洲飞过来要十几个小时吧。”
  许稚吓了一跳,瞬间紧张起来,他是想过来医院后和梁清越商量下给时翊的父母打个电话说明下当前的情况,但他完全没有预想到今天就会见到时翊的家人。
  此刻、当下,时翊的妈妈已经站在那里了!
  许稚的思绪混乱,有种草稿尚未打好就要上台做汇报的感觉。
  该怎么和阿姨解释时翊受了伤且施害者未知的情况?还有自己的身份,说同学可以吗,阿姨知道自己的存在吗?
  梁清越用手推了推许稚的肩头,“喂喂!你听我说。”
  紧要关头许稚还愣上神了,他都快急死了。
  “什么这么快,时翊的妈妈本来就打算今天从澳洲过来的。她应该是早和就时翊约定了暑假期间见一面,临出发前她没联系上时翊,等落地还是联系不上...她就打了我的电话,问我时翊怎么回事,我不敢骗她,只能给她说时翊出了事,现在在医院。”
  “噢噢。”
  许稚还是没明白梁清越在躲避什么,傻乎乎地说,“她来也正常啊,为什么说要骗她。”
  梁清越一听许稚这无知者无畏的语气,就断定了时翊没把他妈妈要来的事告诉许稚,更别提他妈妈极力反对他俩在一起的事情了。
  梁清越深深叹了口气,照现在的情况看,只能由他来说实话了。
  于是,梁清越语重心长地对许稚说,“时翊的妈妈不同意你和时翊在一起,前段时间就这个事她和时翊吵过架,两个人谁也不让谁,他妈妈这次过来估计也是因为这个。”
  “诶?”梁清越这样一说,许稚更紧张了,捏着保温饭盒的手心都出汗了。
  他先前还打算以时翊同学的身份混过去,这可难办了,时翊的妈妈都知道他了,还怎么装啊。
  而且时翊是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被人袭击了,是他没有保护好时翊,阿姨估计会更讨厌他的。
  “你这几天先不要露面了吧,时翊受伤了,她心情肯定不好,你贸然过去,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梁清越说,“这边你也不用担心,我和时翊妈妈都在。”
  “可是...”许稚又往病房上的方向看了一眼,迟疑道:“我不过去的话也看不到时翊了,我还给时翊煮了粥...”
  “时翊会缺那口粥喝吗?”梁清越恨不得上手扇醒许稚,先顾好自己,再管别人是一条普适而实用的道理。
  “他妈妈一来就请了两个陪护,给时翊升了vip病房,他根本不缺人照顾,你明白吗?”
  “我知道他不缺,但我想照顾他。”
  许稚把手里的保温饭盒放在了背后,抬眼直视着梁清越,他坚持要去也有自己的理由。
  “时翊在病房里躺着,我为男朋友难道不应该来照顾他吗,就算退一步讲,如果我不来,时翊的妈妈又会怎么评价我?”
  “你不了解时翊的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绝不是一般人能搞定的,你在她面前再用力也讨好不了她。”
  梁清越试图以过来人的身份教育许稚,但效果甚微。
  “我已经被她讨厌了,最差又能差到哪里去?”许稚不知深浅地说。
  梁清越拗不过许稚,许稚也是铁了心要去,谁也劝不回来。
  说到最后,倒是许稚反过来劝梁清越放宽心,“没事,她说我两句也应该,我听着就行了,绝不反驳。”
  梁清越无力地看向他,心想,你根本不懂时翊妈妈的杀伤力,你太小看她了。
  “那你去吧,你来之前时翊好像已经醒了,她妈妈叫了医生给他做检查,所以她才会在病房前和医生聊天。”梁清越彻底放弃了,也放了一个重磅消息出来。
  “时翊醒了?”许稚立即换了表情,一改之前死气沉沉的样子,眼睛里刹时闪着星星,激动地说,“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我啊。”梁清越摊开手,相当冤枉地说。
  “不和你多说了,我去找时翊了。”
  许稚不再和梁清越浪费时间,他的心都快要跳了出来,想要下一刻就跑步冲进病房里见到时翊。
  尽管这样想,但许稚走进病房的脚步仍是小心翼翼的,怕惊扰了病人。
  他一进病房,时翊床边站着的两个人四只眼睛齐刷刷地瞧向他。
  这两个人穿着统一的白色服装,一个正在削水果,一个正在收拾餐具,应该就是梁清越嘴里说的时翊妈妈请来的两位护工吧。
  而许稚最想看见的人却没有看他。
  时翊和许稚几个小时前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仍躺在病床上熟睡,没有一点要醒来的迹象。
  “请问你是?”靠近许稚的一名护工放下手里的餐具,走到许稚面前问道。
  许稚不漏痕迹地扫视了一圈病房,没有看到时翊妈妈,他悬着的心稍微松弛了一些,轻声说道:“我...我是时翊的同学,听人说了时翊的情况,所以来看看他。”
  “这是我给时翊带的粥,是我自己煮的,放在保温饭盒里还是热的。”
  “谢谢你啊,同学。”护工听许稚介绍自己是时翊的同学,还带了东西,她的眉间舒展了些,接过许稚的饭盒放在了床头柜上。
  “你来的不巧,病人不久前刚醒,吃了我们准备的早餐后就又睡过去了。”护工请许稚坐下,对他温和地笑笑。
  坐下后,许稚面朝病床,直勾勾地看着时翊,移动着视线一点点描绘着时翊的脸颊。
  时翊睡得很安稳,呼吸绵长,胸口一起一伏的,和平常睡在许稚身边的模样并无二致,可头顶包裹的纱布还是暴露了他是个病人的身份。
  许稚心里难受,但又不舍得移开目光,自虐般得看了许久,忽而开口问道:“他还好吗?”
  护工以为是同学之间关心病情,热情地给许稚说,“医生来看过了,他身体的底子好,伤口虽然看着吓人,但手术很成功,剩下的就是多休息。”
  “那就好...”
  “病人醒着的时候吃饭也正常,就是你不巧没有看到,而且你拿的这份粥他也没吃上。”
  这是护工第二次提到“不巧”这个词,每一次都精准地扎在了许稚的心尖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是不巧,送不出的礼物,见不到的人,这不是个好兆头,就好像预示着这段始于足够幸运得来的关系走到今天终于快要把运气花光了。
  护工看出许稚的情绪有些低落,料想可能是因为病人没喝到他带的粥,还好心安慰道:“不过也没什么,等病人醒了,我问问他想不想尝尝你做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