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但是沈昭昭这副“隐忍克制压抑着怒气”的样子。
  尽数落在以刘副使为首的这群人眼里,他们顿时气得恨不得剐了他们。
  沈昭昭并不知道她的局促落在他们眼里成了被背叛之后的隐忍克制。
  她小心翼翼地转了话题,“不知道殿下深夜过来,所为何事?
  沈昭昭这话不仅是暂时将话题转开。
  更是催促太子这尊大佛可以离开了。
  却没想到。
  太子却并没有领会到她让他看完热闹赶紧走的意思。
  将这件大事掀了过去,扭头让他们都退下。
  沈昭昭连忙招呼赵长安赶紧动作。
  “把他们关到诏狱里去,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别在这里脏了我和殿下的眼。”
  被打得没了声息的李均浑身是血地被抬了下去。
  芍药也没好到哪里去,额头上和手指俱是鲜血淋漓,分外可怖。
  沈昭昭微微松了一口气。
  屋内恢复安静。
  只剩下了这位太子和他身边的侍卫以及她。
  地上还留着几滩深色的血迹,在烛火通明的屋内,分外明晰。
  “崔侍郎死了。”
  太子摩挲着指上的碧玉扳指,平静地道。
  第33章
  崔侍郎死了?
  崔侍郎死了。
  但更让沈昭昭感到紧张害怕的并不是崔侍郎死了,而是太子夜里来此,向她提及此事的言外之意。
  并且随着门的合上,屋内只剩下三人之后,陡然严肃起来的氛围。
  “崔侍郎死了?”
  沈昭昭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而后故意讶异地看向太子,一副对此事毫不知情的样子。
  “刑部的说是昨日夜里自杀的,摔碎了碗,割腕。一大把年纪了,倒是也狠得下心。”
  太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我倒是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沈昭昭的心紧紧提起,不会是此事与“陆绝”有关,所以现在找到她头上来了吧。
  “崔侍郎死之前,郭相的人曾去刑部大牢见了他一面。”
  太子懒懒地摩挲着玉扳指,状似无意地道,“朝中谁人不知道这个姓崔的老匹夫是郭弘安的人,两个老狐狸整天叽里呱啦不怀好意地在圣上面前出馊主意,但是前不久郭弘安却将姓崔的贪墨一事揭了出来,陆大人不觉得此事有些奇怪?”
  奇怪是奇怪……
  但是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陆绝肯定是在背后推波助澜了的,但是实际做了什么她并不知道啊。
  沈昭昭谨慎地道。
  “殿下也说了他们是老狐狸……”
  太子挑眉看他。
  “你的意思是郭弘安同姓崔的生了嫌隙,觉得他知道得太多了,索性下了死手?”
  “对。”沈昭昭附和道。
  其实她没想那么远,她的言外之意是,你都说了他们是老狐狸,老狐狸的心思我怎么知道呢?
  太子却是突然正了面色。
  “孤觉得崔侍郎贪了大笔官银,牵连甚广,郭弘安素来头同他一丘之貉,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可以就此事暗下查一查,拔了郭相及其党羽,也就相当于断了宸王一翼,陆大人以为呢?”
  沈昭昭并不知道该怎么以为。
  只能跟着附和,“殿下说得对。”
  屋内陷入寂静。
  沈昭昭以为这场太子的突然来访就要结束的时候。
  却没想到,太子顿了顿,转手端起了面前的茶。
  感叹地发出了今日夜里,最吓人的一句话,“宸王母子妖言惑众笼络朝臣,孤很庆幸,手下有你这个能将。”
  沈昭昭:……
  沈昭昭有些想哭。
  盛京众人只知道这位太子纵情享乐,将废未废,储君之位早就摇摇欲坠。
  北镇抚司向来只遵圣上旨意,听从圣上的命令行事。
  一直也是这位废物太子,千方百计地想要笼络这位北镇抚司指挥使。
  但是一定没有人知道,陆绝私底下已经在替东宫做事。
  沈昭昭其实可能也许从太子刚才的那些话中隐隐猜到了些些,北镇抚司和东宫的关系可能不一般。
  但是倒也不必说得这么明朗啊……
  本来她就一直秉承着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的原则,对陆绝的这些事不闻不问装聋作哑,只想早些换回来。
  现在倒好,连陆绝站队了太子这件事都知道了。
  最后。
  沈昭昭表面上恭敬实际上心如死灰地将太子送到门口。
  众目睽睽之下,太子又想起了来时的事,愤怒地甩了袖子。
  “芍药那个贱婢,竟然做出了这样吃里扒外的事。陆大人不要介怀,改日孤再挑几个温柔可人的送到你这里来。”
  沈昭昭:……
  行行行,送送送。
  将太子送走之后。
  沈昭昭微微松了一口气,觉得一颗心这样一上一下地可真是要命。
  “指挥,指挥!”
  没等她缓过来*,赵长安急吼吼地隔着老远就开始喊,“您快去看看吧,刘副使要把人打死了。”
  赵长安喘着粗气。
  “他说李均这事做得龌龊且不讲义气,他要把人打死替您出一口恶气。”
  沈昭昭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
  “他俩对不起的是陆绝,这事我去处理不太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了?
  赵长安有些不太懂,这个芍药姑娘是你留下来的啊,真正的陆指挥认都不认识人家。
  但是他随即想到了刘副使之前说的那些话,面露惊恐地看了过来,“沈娘子,您不会用指挥的身体和芍药做了那——”
  “什么?”
  他声音太小,沈昭昭有些没听清。
  赵长安抖着手准备再重复一遍,又来了一个人,说是刘副使已经上刑了。
  诏狱之内。
  那个叫李均的锦衣卫被吊了起来,浑身被打得皮开肉绽,血糊了满脸,完全看不清面容。
  “你说你看上谁不行,非要动老大的女人!”
  刘副使骂骂咧咧地将鞭子重重地抽在他的身上,“就这么缺女人吗啊!”
  响起的是李均奄奄一息的声音。
  “副使,您打死我吧,芍药是无辜的,求您放过她!”
  “阿牛哥!”
  被按着的芍药拼命地挣扎,一时之间竟挣脱了抓着他的人。
  她扑到李均的面前,紧紧地抱住他,“不要丢下我,不要!”
  “你们还在这深情起来了是吧。”
  刘副使没好气地侧头,“没吃饭吗,连个女人也制不住。”
  那个锦衣卫挨了一顿吼。
  举着被芍药抓得鲜血淋漓的手就要上去拉开她。
  沈昭昭过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男人血肉模糊被打得不成样子,芍药扑了上去,死死地抱住了他,一副要两个人一起死的架势。
  “住手。”她道。
  沈昭昭觉得成为了陆绝之后。
  不仅涉及朝堂的事惊心动魄的。
  就连感情的事,也精彩纷呈的,比她所看过的那些话本子都要刺激。
  她也知道,现实不是话本子。
  这些事涉及到陆绝的颜面,不该她沈昭昭知道的,就不能瞎听。
  不管这个芍药李均做了什么事,等明天换回来了之后,陆绝自己来解决就好了。
  却没想到芍药看到她,直接凄惨地扑通一声跪了回来。
  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大人,大人,芍药求您放过阿牛哥。”
  沈昭昭觉得芍药哭得梨花带雨的,很是可怜。
  但是她一边做着人家的侍妾,一边又和别的人卿卿我我的。
  她哭得凄惨,“大人,我好不容易才遇到阿牛哥的,求您放过他,求您!”
  跪在地上的芍药发丝凌乱,额头已经磕破了,血流了半边脸,手上亦是五指鲜红一片。
  “都是我的错,他装作不认识我了,是我故意勾引他的。”
  沈昭昭这才知道。
  芍药同她口中的阿牛哥,也就是李均,本来是定了娃娃亲的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十岁那年,村子里发了水灾,死了好多人。我爹就带着我到盛京来投奔一个远房亲戚,但是到了盛京之后,这个亲戚却一直闭门不见,好不容易开了门,却嫌弃我们是乡下来的,丢给我们几个馒头就把大门关上了。阿爹因为路途劳顿本来就生了病,我没了办法就把自己卖去了红袖楼。我一直以为阿牛哥已经死了,却没想到在北镇抚司又见到了他。”
  “我这才知道这么些年,阿牛哥一直在找我。”
  泪水与鲜血混在一起,芍药已经有些泣不成声,“大人,是芍药背叛了您,但是不关阿牛哥的事,求您放过他。”
  她一边哭一遍重重地磕着头。
  所以是一对青梅竹马经历艰难重聚的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