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沈昭昭感觉自己的肚子,已经饿得要呱呱叫了。
  所以到了东宫。
  沈昭昭最先看到的不是精致奢靡的布置,也不是各式各样珍贵的字画摆件。
  她一眼就看到的是前厅桌上的两盘糕点。
  她没有动那盘白色的茯苓糕,而是拿了两块碧绿的绿豆糕,一块给自己,一块准备递给贺谨言。
  沈昭昭想起来自己才和贺谨言剑拔弩张地对峙过,正准备将手缩回来,
  贺谨言却是看了她一眼,拒绝了。
  说他不喜欢吃甜的。
  沈昭昭:“……”
  沈昭昭看着手里的绿豆糕,觉得贺谨言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挺厉害的。
  她本来不喜欢绿豆的气味,连带着绿豆糕也从来不沾,还是因为贺谨言,才开始吃绿豆糕的。
  那时候的贺谨言十二三岁,刚来沈家。
  刚经历了亲人去世的变故,也不说话,只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看书,给什么吃什么,也不挑剔。
  整个人身上都是悲伤的气息。
  沈昭昭当时整天被叶氏拘着练习弹琴。
  正郁闷着,听到阿娘在说新来的表哥整日闷闷的不爱说话,便说要去找表哥玩。
  叶氏也没阻止。
  心道小孩子之间兴许有话说。
  沈昭昭之后便整日醒了就往他的屋子里跑。
  贺谨言不理她,她也不生气,不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就是一边吃各种各样的点心。
  有时候甚至手都懒得伸,让身边的丫鬟往她嘴里塞。
  直到有一日叶氏出门了。
  不用被看着弹琴了,沈昭昭就没有去。
  但是第二日她再去的时候,她吃着白露准备的茯苓糕。
  习惯性地问他要不要吃。
  本来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不说话表示拒绝。
  却没想到贺谨言同她说了第一句话。
  他问,有绿豆糕吗?
  此刻的前厅一片寂静。
  因为有客来访,太子的侍从让他们在这里稍候片刻。
  想到小时候,沈昭昭有些动容。
  她偷偷看了贺谨言一眼,想到他在高中之后,打马游街那日,也是收到了许多世家女子的帕子,甚至沈明樱和沈明玥也存了这种心思。
  但是贺谨言说,谁家的千金也看不上,他只想娶她!
  她相信他的。
  她就是有些委屈!
  她平白无故变成了陆绝,谨言表哥什么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抽空了去沈家也是只能找到一个假的沈昭昭。
  更何况陆绝脾气不太好,肯定也没给他好脸色。
  沈昭昭张了张口。
  一股冲动从心头涌起,有种想这几天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告诉贺谨言的冲动。
  就算她变成了一个男人,谨言表哥也应该是会喜欢她的吧。
  “谨言,我——”
  第15章
  沈昭昭没有说完,因为太子见完来客过来了。
  他还换了一身衣物,并且他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而是被一堆年轻的男子簇拥着过来的。
  那些人。
  贺谨言大概见过几个。
  那几个熟面孔都是世家子弟,都是仗着父亲祖上的功绩在朝中混了个清闲差事的二世祖。
  太子也不愧对他奢靡爱玩乐的名声。
  当众就让人将府上的歌舞乐伎喊出来。
  “来,好不容易北镇抚司的陆指挥和大理寺的贺寺正在此,走,去侧厅。”
  贺谨言皱了皱眉。
  这样的架势,只怕明日,他从东宫出去的消息便会传遍整个大理寺。
  但是,现在,又没有办法离开。
  “殿下府中的歌舞乐伎个个都是大家,容貌也都属绝色,平日殿下不舍得给我们看,今日托陆大人的福,倒是可以纵情一观了。”
  有歌舞自然少不了喝酒。
  太子让人取了几坛子好酒来。
  悦耳的丝弦管乐声响起。
  舞姬也随着乐声,妩媚地摆动起了身体。
  只是一曲还没舞毕。
  太子就急匆匆地被侍从叫走了,说是很快回来。
  太子暂时离席,众人也都放松了些。
  沈昭昭看了一眼离她最近的舞姬妩媚的动作。
  以及动作间隐隐露出的雪白肌肤。
  一边羞赧一边看得眼睛都不眨,心道这些女子可真是大胆。
  太子府上不仅舞姬乐伎都是绝色,就连来斟酒的侍女也十分貌美。
  沈昭昭就看到有个人在侍女斟酒的空档,轻佻风流地挑起了她的下巴,更是不顾这么多人在场,侧身直上,餍足地尝了一嘴的唇脂。
  沈昭昭震惊了,没想到太子所谓的便饭竟然是这样的。
  她震惊地看向她身边的贺谨言,你们男子平日的宴会都是这样的吗?!
  贺谨言不知道是没有听见还是不想理她,一向温润的脸上此刻微微有些凝重。
  这时候,有侍女给贺谨言斟酒。
  倒好之后绕过来给她也倒了酒。
  沈昭昭压根不会喝酒,她也不打算喝。
  她以前在府里因为好奇尝了一口,只一口,后来便没有意识了。
  醒来之后,她也想起不来她做了什么。
  倒是沈飞章痛心疾首地让把酒都收起来,念叨着太可怕了,发了一夜的酒疯。
  在沈家她怎么样都无所谓。
  但是现在是在东宫,她现在是陆绝。
  且不知道陆绝会不会喝酒,但是她肯定是一点都不会了。
  万一喝多了她将她和陆绝的秘密都说了出来怎么办?
  沈昭昭这边越想越可怕。
  但是要命的是,很快,对面一个年轻的男子站了起来。
  冲着她道,“没想到今日能在殿下府上见到陆指挥,来,在下敬您一杯。”
  沈昭昭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她被迫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局促地看向面前的,这个刚才勾了侍女下巴的男人。
  微微吸了一口气道,“真是不巧,我前几日落水受了风寒,大夫嘱咐不能喝酒。”
  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极其自然地将手里的酒杯放下,然后让侍女取了一壶茶来,将茶倒在小小的酒杯里,而后朝着那个男子一拱手,“我以茶代酒。”
  更是不等那人说话,直接像是饮酒一样一饮而尽。
  太子不在。
  这里“陆绝”的品级最高。
  就算不论品级,他也并不敢对陆绝的话有异议,只得将手里的酒也一饮而尽。
  然后是贺谨言。
  他没有落水,也没有声音气色明明正常地不得了,还能吵架,却能说自己风寒了不能喝酒的本事。
  太子这宴虽然是为“陆绝”设的,但他是与“陆绝”一道过来的。
  这个人虽然挂着虚职,但父亲是国公,这酒自然就不能拒绝。
  那便只能喝。
  太子重新回来的时候。
  贺谨言已经红着面颊趴在桌子上了。
  沈昭昭白着一张脸担忧地看着他。
  那些个纨绔子弟已经不管她和贺谨言了。
  互相推杯交盏地喝了起来。
  不知道是哪个人喝多了胆子大的最先看到神清气爽地进来的太子。
  以及他脖子上鲜明的红痕,顿时站了起来了然一笑,“殿下抛下我们,原来是去会佳人去了?”
  太子勾着唇食髓知味地笑了笑。
  也没计较这人的大胆揶揄。
  沈昭昭于是同太子告别,说北镇抚司还有事务要处理。
  太子却微微往前倾了倾,说话动作依旧是吊儿郎当的,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他轻佻地点了点面前的酒盏,“陆指挥来东宫,却一口酒都没有喝,来,同孤喝一杯。”
  喝一杯?
  沈昭昭于是从善如流地端起面前的杯子,“谢谢殿下款待,我敬您一杯。”
  而后一饮而尽——
  竟然是酒!
  沈昭昭顿时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咳咳——”就在这迟疑的瞬间,她差点没被自己呛死,酒也顺势滑了下去,“咳咳——”
  喉咙及身体瞬间灼烧起来。
  沈昭昭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烫了起来。
  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有躲过去。
  沈昭昭迅速同太子告别离去。
  当然,也没忘记带上贺谨言。
  太子似乎心情很不错,也没有为难,还叫人将他们领了出去。
  一推开门,沈昭昭便惊讶地发现,天色已经有些晚了,灰沉沉的。
  一阵冷风袭来,脸上的热意微微缓解了些,但与此同时,头也开始晕晕沉沉了起来。
  沈昭昭跟着侍从绕过前厅,出了正门,原本扶着贺谨言的侍从说他去叫马车。
  沈昭昭便扶着贺谨言站在门口的石阶上等着。
  贺谨言是读书人,本来就没有什么酒量,加上那些纨绔子弟接二连三地灌他,没一会儿就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