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比如下个月的那一天再去跳一次,比如把那个湖填了,比如请了人来做法,比如去庙里填了许多香油钱——
但是都没有效果。
画面一转。
她紧接着看见铺天盖地的大红色。
在敲锣打鼓喜气洋洋的氛围中。
贺谨言和盖着盖头的陆绝共同牵着红绸。
她那不懂事的爹沈飞章坐在上首,龇着牙傻乐。
然后沈昭昭就惊醒了。
觉得这个梦可真是可怕!
此时天刚露出鱼肚白。
还有几颗星子挂在天上。
沈昭昭惊坐起来,念叨着等天亮了,一定要去崔侍郎府,然后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陆指挥!陆指挥!”
沈昭昭是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吵醒的。
“白露,别吵了,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她迷迷瞪瞪地念叨着。
随着眼睛微微睁开一条小缝,她也看清了此刻身在何地。
北镇抚司哪里有白露?!
门外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
门外响起的是脚步声和说话声。
“你说老大把门从里面插上了?不能吧,他一个大男人,没事把门插着干什么?”
说话的是刘副使,他一边说还一边像是推了门一下。
但是他只推了一下。
便意味深长地勾着头看着赵长安,“插着门,不会是有女人在里面吧?!”
他又道,“否则老大一个恨不得住在诏狱的人,昨晚那么早就推说要睡觉,啧啧!”
女人?
你是说那个……芍药?
赵长安也惊讶地望着刘副使,她真的把老大拿下了?就凭一盘豆腐?!
“那还敲门喊老大吗?”
“喊呐!宫里的人都杵在前厅等着了,不把老大喊起来怎么办?”
刘副使扬手准备拍门,“到底是温柔乡啊,没想到老大也有这一天!”
“诶,老大你醒了?”
刘副使手还没碰到。
门边从里面打开,他的面前站着面无表情的“陆绝”。
他一边越过“陆绝”一边嬉皮笑脸地看向里屋,“老大,一个人啊?!”
不然呢?!
本来就没有睡好,迷迷糊糊做了一夜奇奇怪怪的梦。
沈昭昭此刻被吵醒了,正蹙着眉生气,说出来的话也没有什么情绪,“有什么事吗?”
“哦,对!”
刘副使忙正了神色道,“老大,李福公公来了,现在就在前厅等您!”
谁等我?
李福公公?
是宫里的那个公公吗?
“他等我干什么?”沈昭昭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嘶哑,以及隐在话语中的不安。
“李福能来干什么,传旨召你入宫啊!老大,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刘副使自知失言,说完便住了嘴,习惯性地看向“陆绝”。
等着老大冷冰冰地扫他一眼,骂他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但是。
面前的“陆绝”像是愣住了。
他此刻的表情很是丰富,一瞬间闪过了惊讶、犹疑甚至是慌张。
沈昭昭瞬间也不困了。
虽然知道陆绝掌管北镇抚司,受圣上重视。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她刚和陆绝撞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反应。
圣上就派了个公公来传召她了?
沈昭昭的脑子里飞快地在想宫里传召。
可能是为了什么,某件案子?亦或是某个涉事的朝臣?
但是沈昭昭很快就捂住了脸,她不是陆绝,她脑子里没有案子也没有朝臣,原本就是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但是面前的刘副使和赵长安在看着她。
他们说还在个公公在等着她。
甚至宫里还有未知的风险也在等着她。
沈昭昭拧着眉呆滞地将布巾放进了水里。
水是凉的,冷得她一个哆嗦。
冷帕子触到脸的时候,她觉得脸上的肌肤都冷得生疼。
最后,她认真地看向赵长安,“下次可以打热水吗?”
北镇抚司前厅。
一位身着暗色蟒袍的太监正坐在椅子上。
身后的小太监正替他拿着拂尘,一边频频看向门口一边尖着声音道,“这陆绝可真是不识好歹,公公您亲自来传,他还磨磨唧唧的半天没见着人影。”
他刚净身没多久,此刻声音还没有完全变尖,但他扯着声音说话,听着有些怪异。
但他自己浑然不觉,说完就下意识地看向这位李福公公,他知道,这些公公总管们最喜欢听恭维的话了。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陆指挥你也敢编排?!真是胆子大。”
李福不满地看向身后的小太监,“这点子时辰都站不住,平日里白教你了,不就是等会儿么,公公我都没说什么,你怎么那么多怨言?”
“奴才是替公公您抱不平,公公您什么身份,若是旁的大人,哪会让您等这么久!”
小太监没想到李福是这个反应,连忙找补道。
“陆绝此人心机深沉,手段狠辣,圣上现在用得着他。”
李福翘着腿端起了桌上的茶,用盖子撇了撇茶沫子,“别以为运气好跟着我了,被恭敬地喊了几声塞了些好处,就开始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少说话多做事,别心浮气躁,更不要一得意就忘形。”
小太监被训了一顿,登时不敢再言语。
乖乖地像个鹌鹑一样站在了李福的身后。
又等了一刻钟。
“陆绝”终于出现了。
而这时,李福面前的茶已经换了一盏了。
“陆指挥可真是让咱家好等。”
李福见到“陆绝”,尖着嗓子一边道,一边慢悠悠地站起身。
他的声音不像小太监,是故意拉长的尖锐。
而是一种从喉咙里带出来的尖细,听着并不刺耳。
咦?
沈昭昭没有进过宫,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
她有些好奇,下意识地看向面前说话的人。
宫里的太监看上去和寻常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除了声音尖细高亢得奇怪之外,面容也偏秀气一些之外,并没有什么不正常。
“李公公!久等了!久等了。
刘副使知道“陆绝”不喜欢与这些人打交道,忙替他找补道,“您来的不巧,过来的时候,指挥正在诏狱呢!”
”是说嘛,咱家等了片刻,就估计陆指挥定是忙着查案子呐!”
李福心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陆绝这个人,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往上爬。但是又孤身一人,并无任何家族宗系支撑。加上性子冷淡,并非巴结讨好之人。
那便只能拼了命的办事查案。
杀圣上想要杀的任何人,完成圣上交代的任何事。
成为一把所向披靡无法被取代的利刃。
“陆大人,那便随咱家一道进宫吧。”
于是。
沈昭昭穿着大红色的飞鱼官服。
也就是第一次见到陆绝那日他穿着的那件。
跟在李福后面上了马车。
全然没看见刘副使一脸惊讶地指着旁边的那匹马问赵长安,“老大往常不都是骑马去的吗?”
赵长安不知道,他没见过陆指挥之前怎么去的宫里,但是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指挥没骑马去,见完了圣上他怎么回来啊?”
刘副使:“……”
这孩子关注点真是一如既往地奇特。
李福也没想到“陆绝”就这么毫不客气地上了宫里的马车。
圣上传召,武官多骑马至北宫门,文官多坐马车跟在宫里的马车后边。
就算是位高权重如郭相,应召进宫也是另乘一辆马车。
他还是头一次见有人直接上了宫里的马车的。
他看向坐在对面的人。
心里揣测,难道“陆绝”有什么重要的话要私下与他说?
沈昭昭心里正慌张着。
便看见李福看了她一眼,一副等着她说话的样子。
沈昭昭本来正忐忑着。
最后一侧头,“公公,您可知道圣上召我进宫是因为什么事吗?”
第13章
宫墙高深。
刚进入南宫门不久,沈昭昭就跟着李福一道下了马车。
沿着宫道走了许久。
然后被他带到了一处宫殿。
飞檐高耸,宫殿巍峨,朱红色的大门被紧紧合上,面前矗立的柱子上也雕刻这繁复而栩栩如生的龙纹。
皇权威严,天子气势,凭借着这座宫殿,就扑面而来。
李福弓着腰,原本在宫外高昂的声音在这样的威严面前也低了下来。
他恭敬地道,“陆指挥且等等,奴才先进去。”
沈昭昭就站在门口。
手心沁出一层又一层的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