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怔愣过后心里已然明了,自然转过身,挪进他怀里。
像是以前,什么都没变。
“还没睡?”
“睡不着。”
陈颂时手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她肩膀安抚,“没事了。”
“嗯。”
“跟我说说今天发生什么?”
“一定要说吗?”
“我想听。”
黑暗里女人轻轻扬起唇,手穿过他腰抱上,“婚礼,车祸。”
“嗯。”
“陈颂时,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谢晋晏?”
“你哥?没有。”
“其实他对我挺好的,以前上学有人欺负我他都出来拦,说我是他妹妹,有次去他家参加聚会,别的千金小姐不喜欢我,也都是他带我去书房。每次出差都会给我带礼物,带的都是我喜欢的东西。”
“后来我开宠物店,我妈李将,还有盛思远都不同意,只有他和奶奶支持我,给我钱给我建议,他真的对我很好。”
叶长乐说着说着心里像堵了块石头。
好到她有时候会从他的眼里察觉什么,误会什么,她不敢想不敢问不敢触碰。
她呢?不知道。
说喜欢可能不太准确,但因为她以为的他的喜欢而产生许多小心翼翼。
谢晋晏是哥哥角色,是已经失去的父亲角色,对她来说他始终是一个区别于盛思远、李将、任何男人的存在。
叶长乐闷闷说:“所以今天我想见证他的婚礼,给他送上祝福。”
陈颂时听明白,柔声开口:“这是好事。”
“嗯。”
“是因为这个难过?”
叶长乐在他怀里摇头,又反应过来,抬眸看去,“我有说这是一件难过的事?”
她没有难过,也知道自己没资格难过,只是内心不敢言明的角落里有个坏小人告诉她,她失去了他的偏爱,永永远远。
陈颂时笑,“没说,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
因为这一天她恍然发现自己不姓谢,始终只是一个局外人。
因为她一次次确认白蓉不爱她,年少时抛弃她,成年后利用她。
不仅车祸,在白蓉的人生里,她的第一选择,她的目光,永远都是儿子。
可即便这样,心里小叶长乐却依然一次次怀抱希望,然后一次次受伤。
“陈颂时,你爱我吗?”
“爱。”
“有多爱?”
“比我的生命多六分钟。”
“为什么?”
“因为心脏停止跳动后,大脑意识仍能存在六分钟,那六分钟里,我最爱你。”
叶长乐眼眶通红,抱紧他。
谢谢你爱我。
第44章
第二天早上睁眼,意外的是这人居然还在。
他上班早,以前睡一块早上醒来身旁都空荡荡,偶尔的两三次他就算不去上班也是早早醒来做早饭。
所以这算是她第一次拥有眼下神奇感受,男人睡颜平和,她躺在他怀里,他的手还放在她腰上,他们仿佛是一对相爱至深的情侣。
也许视线太过灼热,陈颂时睁开眼,朦胧清晨里视线轻轻缠绕。
叶长乐眉眼舒展,“早安。”
“早。”男人声线带着将醒未醒的低哑,性感磁性,“头晕吗?有没有想呕吐的感觉?”
不晕,也不想吐,想亲他。
于是就那么做了,她凑过去,温温柔柔地亲,从嘴唇到下巴再到喉结。
陈颂时没坚持多久,反客为主将人压在身下。
等想再亲时她却伸手拦住,已经泛红的双眸含着水向上望,“陈颂时,你有没有想我?”
“想,心里想,身体也想,无时无刻不想。”
女人勾唇笑,“骗人。”
“你呢?”
想,心里想,身体也想,无时无刻不想。
偶尔工作忙累了脑海闪过他的身影时她自己也觉得惊奇,分明盛思远追了一年,又在一起一年多,可分手后她很少会想起他,即便想也是想不通、不解与烦闷。
而这人在她脑子里面晃的时候她会不舍、后悔、回忆与想念,还会想他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在医院忙吗?还是已经下班回家?想他会不会因为她而难过,想他会不会再出现在她身边。
叶长乐下意识脱口而出“不想”,可这段感情也许教会她,她需要学会去回应,去爱别人。
“一点点想。”
男人为此而眼里放出光,“一点点是多想?”
叶长乐伸出手指比了个长度,“这么多。”
陈颂时看过去,接着把她的拇指食指掰成她所能伸展开的最大长度,嘴角含笑:“这是十分,你刚刚比了八分。”
叶长乐没见过这么......能扯的人,但她也没反驳,手环上他脖子拉下来,亲他。
慢慢地,都有些控制不住。
“有小雨伞吗?”她问。
“有。”
“真有?会不会过期了?”
男人爬起来看,拉紧窗帘的屋内光线并不明朗,他开了盏灯,细细翻看方片包装袋。
叶长乐不着急,目光温柔落在他身上。
怎么也看不够。
“没过期。”
“嗯。”
春日清晨,小草小花小树肆意舒展,等待新一轮生机。
屋内灼热,叶长乐也在一阵阵浪潮中重获新生,绽放自己。
......
下午叶长乐去了一趟医院。
谢晋航伤得比她重,脑子里有血块,手术取了出来,目前已无大碍。
到时小男孩还在睡觉,白蓉守在身边,童畅也在。
童畅先看见她,从小沙发上站起来打招呼:“姐姐。”
白蓉听见声音看过来,眼底眸色变化,最后恨恨再扭过头去。
叶长乐能看懂,这是责怪,如果不是自己要先回去,如果谢晋航没跟着她,那她的宝贝儿子不会出事。
经过昨天一天,她已经能消化不少心里产生的情绪。
白蓉本来就和她不亲,七八岁时出轨,也许更早之前就和谢淮有了联系,那时候的白蓉顾着外面的男人,顾着和丈夫吵架,哪里有时间留给她?
本以为顺利离婚再嫁,没想到前夫意外死亡,女儿成为她融入新家庭的阻碍。
真正从小养到大的是躺在病床上的儿子,能为她巩固地位带来下半生繁华的儿子,或者不是利益,是谢晋航才是她真正血脉,是真正出于母爱,不管这个儿子叛逆还是不孝,她都只爱他。
叶长乐觉得自己其实挺没出息。
十一二岁的叶长乐恨她,恨不得她下去给爸爸陪葬,十六七岁的叶长乐只把她当给钱的工具人,后来她也许真吃太多谢家给的糖,二十六七岁的叶长乐竟然开始羡慕谢晋航所拥有的一切。
羡慕他上了高中都有人接送上下学,羡慕他犯了错也有妈妈摸着头说家里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菜,羡慕他有父母、有哥哥。
人一旦有了不属于自己的渴望,就会受伤。
她没走近,问童畅谢晋航怎么样。
童畅说:“医生说晚点能醒过来,没事了。”
叶长乐点点头,抱歉道:“不好意思,昨天是你新婚夜,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的姐姐。”
她再看一眼床上小男孩,轻声说:“我还有事,得先走。”
“嗯,我送你。”
她没再叫妈,床边女人也没有回头。
才刚离开住院楼,手机里来消息:【下来了吗?】
她的车已经送去4S店,下午陈颂时送过来医院。
叶长乐打字:【现在过去。】
上了车,男人没着急启动车子,转过来问:“怎么样?”
“没事,晚点能醒。”
“我没问谢晋航,我问你。”
叶长乐默了会,也转过头看他,“我听罗奶奶说,小时候你妈妈总是管你管得很严,不让你乱吃东西,几点到几点必须做作业,多少点之前一定要睡觉之类的,是吗?”
陈颂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这些,但他能看出她眼下心情不是很好,耐心回答:“不止,也不止小时候,我妈她自己本身也接受我外公非常严厉的管教,又是教师、教授,所以管我也比较严格,衣食住行她都要管。”甚至恋爱,但这个他没说。
叶长乐展颜一笑,她现在已经没什么不能跟他说,而他好像也是个非常合格的倾听者,“听起来好像很令人苦恼,可我很羡慕。”
陈颂时耐心引着她往下,“羡慕什么?”
“我妈从没管过我,即便是她和我爸还没离婚那会也很少管我。”她停顿片刻,问:“陈颂时,你恨你妈妈吗?”
他当然不恨陆修敏,虽然不认同她的一些做法,但他知道陆修敏爱他,他也能在“管教”之外找到合适的生存方式,与她和平相处。
叶长乐去过他家,也认识陆教授,她心里应当有这个问题的答案,此刻这一句也许并不是想听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