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那个,钟文玺定的蛋糕到了。”
她有些心虚地开口,仿佛在为自己略显意外的行为解释。
周迢不说话,清明的眼神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姜纪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根本没睡着。
门外有人声,愈来愈近,周迢张口,欲言又止。
晚上回去,何彤彤钟文玺两个人和好,一起坐在后排,姜纪转而来副驾驶,他们住的酒店在附近,没几分钟人就被送到,车上便只剩她和周迢。
驶到小区,车子停靠路边,她转过去看他,一贯清隽的面容上有几分疲色。
她在想要说些什么,为前后不一的言行。
已熄火,驾驶位上的男人没动,仿佛感应到她的心思在等。
是以,昏暗到只能瞧得见轮廓的前排,相合般的听不到人讲话,只剩下两人的气息蔓延。
从外面看,一对面容姣好的男女这样坐着,一个比一个表情难看,到空气焦灼地快要冒烟的程度,不是感情破裂就是吵了三天架还没和好。
但他俩倒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只是都各怀心事在想要如何开口。
良久,周迢缓缓道:“我明天要出差,有几天不在临川,等我回来一起吃个饭?”
“好,那你一路顺风。”
再没别的话。
就此告别,姜纪站在路边,望着车子渐行渐远。
他的心情应该是真的不太好,她是想做点什么的,结果偏移了自己的初衷。
第54章
周迢出差那几天,姜纪白天努力工作,晚上心不在焉。
到他将要回来的那天晚上,梦到他,却少见地做了个噩梦。
依旧是蒙太奇手法式的画面,上一幕少年蹲伏在湖边,她喊他名字,他转身,脸上没有表情,明明一样的姿态样貌,眼神却空洞得让人心惊。
接着转变场景,机场大厅里播报着航班事故的消息,她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四周仿佛天旋地转,很快,她意识到那是周迢的航班。
很难说梦里具体是哪一种心情,但感觉真实到过分。
整个人像被遗弃在空旷的岩石边,情绪也同待一刻就喷发的火山无二,几乎是一瞬间,泪珠滑落,紧跟着她没有压抑声音的大哭。
姜纪是这么醒过来的,她哭得喘不上来气,哪怕恢复意识,呜咽仍然止不住。
如果说刚开始是害怕是不接受是难过,那之后就如发泄一般,她将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身体从不断抖动着到渐渐平息下来。
周遭一片黑暗,窗帘未拉全,透进来一丝光,同她的呼吸声共存。
她翻身,一伸手摸到手机。
刚过三点,感应一般,她收到了周迢的消息。
z:突然有事,得去纽约几天,如果联系不到别着急。
白底黑字,亮到刺眼的手机屏幕,姜纪盯着看了一遍又一遍,她忽然懂得心里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具体是什么。
这个瞬间,她很想他在身边。
“周迢。”
她按着语音键没撒手,“我刚刚有梦到你。”
“我想,”顿了下,她继续道:“见你了。”
姜纪不知道周迢有没有听到那两条语音,因为直到第二天下午她和柳明月说这事前,她都没收到他的其他消息。
不仅如此,第二条语音也被她撤回了。
眼下,姜纪在问柳明月周迢会不会觉得她很善变,对感情随意,是在欲拒还迎。
“有点吧,不过要我说,摸也摸了,撩也撩了,你就不该撤回,这样等他回来,你俩直接在一起皆大欢喜。”
姜纪喝了口果汁含在嘴巴里。
以前她总认为自己在感情这方面相对成熟,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来来回回那些从来没搞过,所以才想得出说一个不存在的男朋友,并以此来拒绝别人妄图插手自己恋爱的办法。
可理想很饱满,现实却骨感,到实践过那刻,站在周迢面前,她方才明白难以言说的滋味。
柳明月安慰她:“其实你当时没答应他也情有可原啊,那种情况下,确实不好回答。我倒挺想看你晾晾周迢的,凭什么他突然回来追你你就要立刻同意,你默默喜欢那么长时间还没对着他委屈呢,他不过辗转几天,不论你回不回应他都是应该的。”
“哪怕你不答应他,我也支持。”柳明月望着远处出神,说:“不过以我对你的了解,如果你不是真的喜欢他怎么可能这么较真纠结,先矜持一下,再大大方方承认,管其他乱七八糟的呢。活一辈子,遇到的人很多,愿意交付真心的却太少了。”
姜纪听出她话里有话,问:“你现在什么情况?”
“得过且过嘛。”
柳明月笑说,她撑着脑袋,自说自话一般:“可能被我爸那事影响了,很多时候,我总是不能对他说心里话,可偏偏他又很在意这个,他不能接受我在他面前刻意隐藏起一部分自我,我也知道他不是在无理取闹。”
“我们俩都没有错,只是不太适合做彼此的爱人。”
原生家庭先造就人格,而后陶染出底色,给其带上各样枷锁,有些挣脱不开的难免要在突破时用尽力气。
在这方面,某种程度上姜纪和柳明月是一样的。
斟酌了会儿,姜纪慢慢道:“我会怕,万一我们俩在一起后,我发现我们之间和我曾经预设的不太一样。比如吵架、争吵、不和,他不喜欢我的另一面,我不愿意看到他的。想到这些,我居然会有些怕。”
“你怕结局不尽如人意?如果那样,你觉得不如不要答应他?”柳明月想起自己吵架时差点脱口而出这句话。
姜纪重复道:“嗯,如果真的那样,我宁愿不要开始。”
再一次陷入被动局面,却要以满目苍夷的结局结束,以像奶奶那样无法原谅与释怀的结局结束,她想她应该会受不了。
喜欢周迢这件事,几乎贯穿了她整个青春,他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很多关于她的事情。
就像对于林泽的态度转变。
对姜纪来说,既然他最初是云,她就不要他变成土。
哪怕高悬于顶。
周五快要下班,整理文件时,姜纪忽然发现遗漏了新产品的几个数据分析,一问才知道是请假回家的同事忘了交接。
下周要在会议上做报告,因着姜纪常做汇总,索性回去没事,她将活揽了过来准备在公司加会儿班,刷卡下班,路过悄然盛开的野花,小小的五颜六色,格外漂亮,拍了张照发朋友圈。
回到小区收拾了会儿,临睡前,姜纪翻出同周迢的聊天框。
过了两天,还是没回信。
说过可能会联系不到的。
但一个人怎么能两天都不看手机呢。
是看到了但不想回?还是…他出什么事了。
姜纪拍了拍脸,告诫自己不要瞎想。
周迢已经不是十八岁的周迢,姜纪也不是得不到任何关于他行踪线索的姜纪,她有很多可询问的途径,认识很多他身边的人。
明天周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姜纪认为大脑不能过分活跃,调出一段伴眠曲听,迷迷糊糊睡着时,手机窝在手心里,连面都没翻。
早上九点,睁开眼,顺手抄起手机按了开机键。
周迢一个小时前的微信消息挂在那儿——
醒了告诉我。
她瞬间清醒过来。
云和鱼:我刚醒。
周迢回的格外快。
z:还睡吗?
云和鱼:不睡了。
z:昨天不是在加班?
云和鱼:剩了点工作,公司效率比较高。
z:好,我给你带些吃的。
迅速起床换衣服,手机放在柜子上充电,姜纪站在洗漱间镜子前挤牙膏,牙刷放到嘴里一边上下移动一边想事情。
八点零五分发来的消息。
她回房间打开手机查了下,最近的可购便有趟今天八点到达的航班。
眼皮不受抑制地跳动,缓缓的,以一种不可忽视的幅度,再回到洗漱间,她刷牙动作都慢了些。
稍微收拾了下屋内,姜纪去楼下接他,她在想周迢有没有听到第二条语音。
想着想着,出了单元楼门,看到有那么一个人抱着花站在逆光处,依旧黑衣黑裤身姿挺拔,听到声音望向她,他站姿好,却依旧看得出几分风尘仆仆的松垮。
左手白色郁金香,右手大袋小袋的吃食,极为割裂。
“等出炉时去附近花店买的。”周迢把花递给她。
“谢谢…我很…惊喜。”
姜纪是真的没想到他大早上来见她一面还会买花。
浅灰色底纸上印着淡蓝色花纹,花苞鲜嫩,茎叶带着湿气,未完全舒展的弧度里藏着难言的褶皱。
注意力被转移,直至进到家门,她才发现他说“一些”是光其中的一类主食就有水煎包,小笼包以及生煎。
但每样都不多,可能还是有听取她让少买点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