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未曾想过,摘下那根管子,五味杂陈气息最先包裹住的是她自己。
周迢没有要姜纪立刻一个回答,只是站到她身后,挽起背后的头发到一边,给她戴项链。
珠子有温感,贴着肌肤,如同自眼眶流出的眼泪。
姜纪不想哭也不想让周迢知道自己哭,她自愈能力向来迅速。
戛然而止的眼泪道不尽攀至内心的复杂心绪。
“所以你可以当做我在追你。”
“不要被夜晚的情绪干扰,更不要被刚刚的事情影响。”
“等到你深思熟虑后再确认要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再告诉我,好吗?”
不知他是否看出她的迟疑与不语,特意给她寻台阶下,还是他原本就这样想。
后脑勺原本存在感颇低的标记不知何时又开始隐隐作痛,提醒她要保持冷静思考。
姜纪不是没顾虑在的,她早就失了十几岁飞蛾扑火的勇气,而自从与周迢再遇到起,她也不止一次思考过。
真的喜欢他吗?
或者只是对那段时光,对当初心心念念的人依然忍不住抱有眷恋与期待。
人的本性如此,她也不能免俗。
对于拥有了却可能失去的事物,越成熟,当初那份保持着不会轻易接受的态度便越发坚定,只是换作以前,姜纪绝对想不到,自己竟然会犹豫。
地心引力消失,仰望那样久的云落到身边,她却不敢伸手去摸一摸。
第一次感受到年少暗恋的好处—
不会担心期望被打破,因为它不发生,所以一切都那么好,不会踌躇不定,不会附加旁的条件或要求,就只想着靠近,而后无所畏惧。
回过神,周迢重新站至她跟前。
姜纪感觉对不起他。
让人家想起一大堆伤心事,送的礼物也不合他心意,反而是她收到了礼服和项链。
不是没拒绝过旁人的心意,可这样特殊的情况还是头一次,尤其今天是他生日。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周迢笑了下,认真道:“姜纪,喜欢你和追你都是我的事,我不希望你有压力,别皱着眉毛了。”
“还是,我这样会让你感到不舒服?”
姜纪摇摇头。
怎么会。
她早已发觉到心里那杆秤偏得愈来愈过分。
大抵曾经心动过的人,再拨动回音,不需费力奏出的音符便依旧同昨日分毫不差。
“周迢。”
开口喊他是因为她想说点什么告知她有对他心动,停顿下来是因为她害怕自己再度踏进困囿的圆圈。
他不会知道,早在很久之前,她就失了表白先机。
“生日快乐。”
姜纪词穷到只有祝福。
火柴挨至磨砂盒边的下一秒没能擦亮他的眼睛。
“谢谢,你来陪我过生日,我很开心。”
周迢扯过嘴角,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失落。
姜纪不知道还能再说点什么来弥补,能让他真正快乐一点。
第53章
待在试衣间过久,店员在门外打招呼说有没有别的需要帮忙。
周迢今天到这里来用了程嘉雯的名讳,因此他们才能在这个时间点畅通无阻,现下夜很深了,他们该结束这场结局不算美好的表白仪式,然后告别。
送她回去的一路,车内空气都寂静,周迢感知到姜纪的情绪,没有开口。
仓促且与计划不符的表白时机已然不对,他不想再说什么*或做什么,因为知道那都是在逼她。
近五月末,公司新接到单子,定了周迢和李戴言一起去见合作方,顺带参加世界人工智能大会,明天一早出发。
临近下班,他们在整理资料。
“吃什么?挑个贵的,这单拿下上面那层楼基本就能开始搬东西了。”
周迢应了声,说:“你吃吧,我有安排了。”
钟文玺要来临川,昨天便约好和他一起吃饭。
哦豁了声,李戴言问:“想通了?”
周迢有些疑惑。
“看你前两天状态不好啊。”李戴言表示理解地点头,“也不出去了,只没日没夜泡在办公室,还是你雯姐猜到的。”
“失利了?”
周迢没说话表示默认,李戴言倒笑了,“怎么拒绝你的啊,我挺好奇的,毕竟我们阿迢从小就在女孩子里人气高,我是真没想过你会在恋爱上面吃苦头。”
怎么拒绝的?她说了什么来着?
“说祝我生日快乐。”
李戴言愣了下,继而笑得更过分,说:“姜纪这姑娘也是有意思。”
笑了半天又象征性拍拍他肩膀,“别灰心,吃个瘪而已,多正常。”
“没想过放弃。”周迢淡淡道。
既然姜纪现在不能接受进一步的关系,总得给她时间,也让他自己思考。
会后悔不该突发奇想。
提前选好了想要送给她的礼物,算了几个时间—她的生日、六月的第一天、或者其他日子,真正实施那天从来不存在于计划之中。
完全是意外。
或许也有她太招人喜欢的原因在,频频遇到向她献殷勤的人,无论透露出的时间是之前、现在、或可能的以后,他都很难不因此具有紧迫性。
只是连周迢自己都没想到,他居然会因此,在某一天如此无厘头又临时地做完一件事,假若江重知道,十有八九不会答应和他一起创业。
此外,告诉她家里那些事同样不在意料之中。
她不过随便问了一句,那些极少同人言语的经历居然就都理所当然地出了口。
脆弱在她面前卸下,也不觉得难堪。
全程都顺其自然,斟酌过的话语、想象的场景、等待的焦灼,一个没实现,他统统是在下意识地动作。
以至于到理智回笼,周迢便有想到她会感到突然、意外、甚至拒绝,但她抬头望他的眼神里不仅没包括这些,反而掺杂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导致他会有些怀疑自己。
礼服在修改细节,项链是隔天被送回来的,近来几天,他们在各层次的互动频率上都不如之前高。
对于姜纪的反应,对于判断失误的她的内心,对于自作多情的二人关系,周迢不能说自己是难过,更多的应该是困惑迷茫。
像飘至半空的蒲公英种子失去风,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
好像她有难言之隐,有许许多多没有告诉他的,隔开他们的东西。
“不过我前段时间听到点流言,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一声。”李戴言摸摸鼻头,组织着语言,“上次开会,坐我旁边那个哥们是姜纪公司的,我和他多聊了几句,提到认识他们的人,结果碰巧他和姜纪一个部门,他俩都负责产品运营和推广这块。”
顿了顿,看了眼周迢,他继续道:“他说吧,说姜纪有个姓王的现男友,但两个人感情一般。”
“我当时听了,觉得估计是误会,姜纪看着不像那种人,你找个机会问清楚。”
话毕,跳动翻涌的思绪停下来,周围气氛变得含蓄。
周迢没有回应李戴言的话。
他将椅子转了个边,几步之外,摆放着专业书籍的书柜上,略显突兀的彩绘边露出一角。
下了班,姜纪出门打车。
钟文玺周末要来临川一趟,何彤彤听过之后说想来找她玩,于是两个人一道出行,想着大家都是朋友同学顺便吃顿饭,周迢自然被邀请来一起。
这些天,他们见面很少,唯一有来有回的是昨天周迢问她要不要一起去餐厅。
因为不顺路,姜纪没答应,他也没再说别的。
除那之外是今天,姜纪和周迢坐在一排,中间隔了快一个人的距离,端端正正全程没动,各自忙着低头吃饭。
半晌,钟文玺忍不住开口:“都是在外地打拼的同学,你俩有必要多熟悉一下吧。”
何彤彤少见地没立即回应,过了会儿才说:“周迢你在临川多照顾着点我们姜姜,她不爱讲话脾气又软,虽然现在好一点了,但怎么说还是女孩子,到底高中我们几个经常一起玩呢。”
姜纪没去看周迢,余光瞥到他垂着眼,脸上挂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有什么心事。
前些天,姜纪了解到他们公司因为新项目以及产品的后续上市和运行而忙得晕头转向。
周迢有告知她,具体细节是程嘉雯和她说的。
聚会当天,姜纪和他们几个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她那时不知道程嘉雯是什么性格,因为和江重李戴言都聊了不少,只有她们交谈甚少。
大概有些缘分,姜纪要去上京出差几天,候机室里遇到同班飞机的程嘉雯。
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题扯到周迢身上。
程嘉雯问:“我还挺好奇的,高中那会儿,在周迢的同学眼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姜纪收回视线,慢慢道:“外貌出众,也优秀,算是风云人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