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水溶，这里来。”
北静王面露悲伤，走了过去，撩袍要跪，被崇昭帝一把拉住，且即刻命人搬了一个圆凳来，就让他在自己下首身边坐下。
又温声问他：“你在兵部时间长，跟小南王打交道更多些。家里又是世交，想来女眷们走动也多。
“如今听见南府的事情，太夫人可还好？”
北静王擦了一把红红的眼睛，叉手回禀：“谢陛下惦念。
“家母的确听说了便伤心倒下，如今只是哭。
“太医来看过，开了药。家母服药后才睡着，臣这才赶紧过来了。”
说到这里，又哽咽起来，“怎么会那样巧？怎么会连一个太医都没让跟着？太医没跟去，府医也没去么？”
“是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崇昭帝跟着他的话，也犹疑地四顾，似乎是在找人。
王子服见状，不用人问，自己又抬步挤了进去：“回陛下，回郡王：
“原定的人里头是有太医院的两位太医和府医的。但那时说的是太妃也要去。
“可太妃最近几日身子实在病得沉重，王妃和世子妃苦劝许久，终于在今日出发前，说动太妃留在府中。
“小南王一向孝顺，当即决定请一位太医和府医都留下照看太妃。
“原本还剩了一位太医，路上也算有了照应。
“可临出城时，那位太医家里来人，说家中老太爷摔了一跤，怕是有些不大好。
“那位太医这才仓促离开。”
崇昭帝听得顿时满腹疑心，拧着眉看向北静王，见北静王也眯了眯眼，当即转头找三法司：
“去看一眼，是哪位太医，他家老太爷如今可无恙了？”
立即便有京兆府的人上前回禀：“回皇上的话，小南王出事后，便派人去看了一眼那位太医家里。
“他家老太爷晨起偷了两口酒吃，被老太太追着……责备，闪躲的时候，摔下了台阶。
“因已经有了酒，脚下便没准儿，一头磕在了石板地上，当时便血流了一地。
“去看的时候，太医正慌张着给老爷子扎针止血。刚才人来传话，说是，那位老爷子，也没了。”
这应该，不是故意离开……
更像是意外，巧合。
崇昭帝再看北静王时，发现北静王的眉眼已经舒展开来，甚至拍了一把大腿，轻叹了一声：
“南府，简直像是犯了什么太岁一般……”
崇昭帝跟着他的话连连点头：“这可真不好说！令人去查查罢！
“礼部！”
第381章 你说娶她
王子服再度垂眸上前半步：“在。”
“去查查，有了信儿告诉朕一声。”崇昭帝叹着气，又对北静王道，“你说着了，还有一位呢！
“朕原本想着，给南府那唯一的血脉一个前程，打算直接册封他做南安郡王，不降等、不夺爵。
“顺便也给那孩子的亲娘封个侧妃，也让孩子能安心好好长大。
“谁知那孩子的亲娘一心恋慕世子，前些日子，竟然留书求殉，追随世子去了！”
北静王脸色一变：“何时的事？”
“朕也不大清楚，今儿早上刚听说。”崇昭帝转向王子服，“哪天的事儿来着？”
“半月前。那时府里乱着，不仅小世孙的生母，还有两位小南王的妾室，也自尽了。
“世子妃那时候也伤心，险些也要剪了头发去修道。府里一片愁云惨雾的。
“还是小南王回来后，大家才渐渐安心下来。”
王子服低头道。
北静王的脸色越发难看：“世子妃病着，王妃和太妃当时，没管管么？”
“那二位是长辈，虽然也叫了众人安抚训话，但世子妾室众多，南王府又没有放妾的打算……”
王子服说到这里，便迟疑着不肯说下去了。
世子已死，南府却不放妾，世孙只有一个，眼看着必定会记在世子妃名下。
那妾室们后头漫长的余生，不就是要过活死人的日子么？这种日子，还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这下子，连北静王也无话可说。
崇昭帝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上天有好生之德啊……”
“今晨太妃和小南王逝去后，王妃着道袍，在家中宣布，小南王和世子的所有妾室，愿意留下的，便在后院跟她修道；
“有想走的，南府给放妾书，并赠百金。
“当即便有十几位如夫人提出离开，王妃当场给了钱。那十几位，已经走了。”
王子服低头续道。
动作这么快……
崇昭帝心中一动，又下意识抬头去看北静王。
却见这位年轻王爷，有些沉不住气地捏紧了拳头，眼神骇人！
所以，这十几个人里，说不定便有北王悄悄安插进来的人，说不定便是胁迫而来……
如今，人趁乱，跑了……
崇昭帝的心情越发愉悦，低着头念了声：“阿弥陀佛，王妃真是慈悲为怀。”
旁边一众人等神色各异。
这样急着就放人出去？！
这里头若说没有什么猫腻，谁都不信啊！
只是……
众人更加关心的是另一个炸裂消息！
“陛下，打算这就册封下一任南王？不令其暂领世子或世孙？”有人试探着问。
崇昭帝一摆手：“南府满门忠烈，如今只剩孤儿寡母，朕不为他们做主、不给他们名分，日后万一让不长眼的欺负了，朕如何跟太上皇交待？”
竟然，真的要封？
众人的眼中闪过兴奋！
若是南王还能再封一代，那其他各家的爵位，是不是也可以不降，再承袭一代？！
唯有北静王，眸中闪过不屑，却又不得不带头站了起来：“陛下宽宏，乃是天下百姓之福！”
众人忙又乱哄哄地跟着颂圣。
再闲扯几句，里头王熙凤便命人出来说：“王妃已经择定了京西景云观，待太妃和王爷落葬，便要去出家。
“妾身劝了许久也没劝动，世子妃悄悄告诉妾身，王妃与甄太妃有旧，若能请来，说不定能令王妃改变主意。
“不知陛下能否允许世子妃写一封信，待妾身回宫，着人送去别宫？”
当着一众人等，崇昭帝自然不能说不行，当即满口答应，又站起来道：
“既然如此，那朕就先回宫去，拟了册封新南王的旨意送来，顺便给王妃和世子妃加封。”
又令人回复了王熙凤，叫了她出来，二人上车回宫。
待她二人离开，北静王环顾众人，咳了一声，叫王子服：
“你来，本王有事问你。”
王子服沉默跟上。
避开众人，绕到一个小小的亭子之中，看看四周的人影都远着，北静王厉声问他：
“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南王怎么会因为中暑没了？是不是你家想要南安军的兵权，所以你下手害了他？”
在北静王跟前，王子服一向低调的低头欠身，变成了挺身而立，神情淡漠：
“我若这样贪恋权柄，当年何苦要离开？”
“你若不贪恋权柄，又怎么会把女儿送进东宫？”北静王反唇相讥。
王子服冷笑一声：“我女儿在家里过得是什么日子？你们这些想当年信誓旦旦会替我照看的人，难道都一无所知？
“我才离京半年，她就没书读，跟下人一起打架滚泥塘，从树上摔下来，断了一条腿！
“若非我紧急派人回京照看，只怕我女儿就变成瘸子了！
“那个时候，你们都在哪儿？现在还有脸来质问我，问我的女儿为什么要进东宫！？
“她若不进东宫，就要被贾王两家子白眼儿狼算计死了！”
说着话，王子服甚至向前一步，低声质问，“当初不是你说的，等凤姐儿长大，就娶她做正妃？
“她在家里受那样大的委屈，你连半个字都不过问，你当初答应我的话，难道是放屁不成！？”
北静王退后一步，咬紧了牙：“我也是不得已……”
“谁不是呢。”王子服冷笑一声，也退后一步，再度恢复了往日温文尔雅的状态，拱手低头，
“王爷容禀，小南王回来后，便掌掴王妃，王妃自缢不成，才削发出家。
“如今太妃和王爷已死，王妃自然更加无可留恋，这才遣散无聊人等，盘点家事，预备离开。
“世子妃想要留住王妃，也是因为以她自己的力量，想来要把新南王教导成人，会极为辛苦。
“更何况，那又不是她儿子，却是王妃的亲孙子。”
北静王沉默了一会儿，才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但又追问：“除了妾室，可还有其他人被送出府？”
“只有各位姨娘们随身服侍的丫头婆子罢了。主仆们加在一起，共计三十六人。”
王子服恭敬禀报，态度礼仪，周到细致。
北静王面露悲伤，走了过去，撩袍要跪，被崇昭帝一把拉住，且即刻命人搬了一个圆凳来，就让他在自己下首身边坐下。
又温声问他：“你在兵部时间长，跟小南王打交道更多些。家里又是世交，想来女眷们走动也多。
“如今听见南府的事情，太夫人可还好？”
北静王擦了一把红红的眼睛，叉手回禀：“谢陛下惦念。
“家母的确听说了便伤心倒下，如今只是哭。
“太医来看过，开了药。家母服药后才睡着，臣这才赶紧过来了。”
说到这里，又哽咽起来，“怎么会那样巧？怎么会连一个太医都没让跟着？太医没跟去，府医也没去么？”
“是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崇昭帝跟着他的话，也犹疑地四顾，似乎是在找人。
王子服见状，不用人问，自己又抬步挤了进去：“回陛下，回郡王：
“原定的人里头是有太医院的两位太医和府医的。但那时说的是太妃也要去。
“可太妃最近几日身子实在病得沉重，王妃和世子妃苦劝许久，终于在今日出发前，说动太妃留在府中。
“小南王一向孝顺，当即决定请一位太医和府医都留下照看太妃。
“原本还剩了一位太医，路上也算有了照应。
“可临出城时，那位太医家里来人，说家中老太爷摔了一跤，怕是有些不大好。
“那位太医这才仓促离开。”
崇昭帝听得顿时满腹疑心，拧着眉看向北静王，见北静王也眯了眯眼，当即转头找三法司：
“去看一眼，是哪位太医，他家老太爷如今可无恙了？”
立即便有京兆府的人上前回禀：“回皇上的话，小南王出事后，便派人去看了一眼那位太医家里。
“他家老太爷晨起偷了两口酒吃，被老太太追着……责备，闪躲的时候，摔下了台阶。
“因已经有了酒，脚下便没准儿，一头磕在了石板地上，当时便血流了一地。
“去看的时候，太医正慌张着给老爷子扎针止血。刚才人来传话，说是，那位老爷子，也没了。”
这应该，不是故意离开……
更像是意外，巧合。
崇昭帝再看北静王时，发现北静王的眉眼已经舒展开来，甚至拍了一把大腿，轻叹了一声：
“南府，简直像是犯了什么太岁一般……”
崇昭帝跟着他的话连连点头：“这可真不好说！令人去查查罢！
“礼部！”
第381章 你说娶她
王子服再度垂眸上前半步：“在。”
“去查查，有了信儿告诉朕一声。”崇昭帝叹着气，又对北静王道，“你说着了，还有一位呢！
“朕原本想着，给南府那唯一的血脉一个前程，打算直接册封他做南安郡王，不降等、不夺爵。
“顺便也给那孩子的亲娘封个侧妃，也让孩子能安心好好长大。
“谁知那孩子的亲娘一心恋慕世子，前些日子，竟然留书求殉，追随世子去了！”
北静王脸色一变：“何时的事？”
“朕也不大清楚，今儿早上刚听说。”崇昭帝转向王子服，“哪天的事儿来着？”
“半月前。那时府里乱着，不仅小世孙的生母，还有两位小南王的妾室，也自尽了。
“世子妃那时候也伤心，险些也要剪了头发去修道。府里一片愁云惨雾的。
“还是小南王回来后，大家才渐渐安心下来。”
王子服低头道。
北静王的脸色越发难看：“世子妃病着，王妃和太妃当时，没管管么？”
“那二位是长辈，虽然也叫了众人安抚训话，但世子妾室众多，南王府又没有放妾的打算……”
王子服说到这里，便迟疑着不肯说下去了。
世子已死，南府却不放妾，世孙只有一个，眼看着必定会记在世子妃名下。
那妾室们后头漫长的余生，不就是要过活死人的日子么？这种日子，还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这下子，连北静王也无话可说。
崇昭帝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上天有好生之德啊……”
“今晨太妃和小南王逝去后，王妃着道袍，在家中宣布，小南王和世子的所有妾室，愿意留下的，便在后院跟她修道；
“有想走的，南府给放妾书，并赠百金。
“当即便有十几位如夫人提出离开，王妃当场给了钱。那十几位，已经走了。”
王子服低头续道。
动作这么快……
崇昭帝心中一动，又下意识抬头去看北静王。
却见这位年轻王爷，有些沉不住气地捏紧了拳头，眼神骇人！
所以，这十几个人里，说不定便有北王悄悄安插进来的人，说不定便是胁迫而来……
如今，人趁乱，跑了……
崇昭帝的心情越发愉悦，低着头念了声：“阿弥陀佛，王妃真是慈悲为怀。”
旁边一众人等神色各异。
这样急着就放人出去？！
这里头若说没有什么猫腻，谁都不信啊！
只是……
众人更加关心的是另一个炸裂消息！
“陛下，打算这就册封下一任南王？不令其暂领世子或世孙？”有人试探着问。
崇昭帝一摆手：“南府满门忠烈，如今只剩孤儿寡母，朕不为他们做主、不给他们名分，日后万一让不长眼的欺负了，朕如何跟太上皇交待？”
竟然，真的要封？
众人的眼中闪过兴奋！
若是南王还能再封一代，那其他各家的爵位，是不是也可以不降，再承袭一代？！
唯有北静王，眸中闪过不屑，却又不得不带头站了起来：“陛下宽宏，乃是天下百姓之福！”
众人忙又乱哄哄地跟着颂圣。
再闲扯几句，里头王熙凤便命人出来说：“王妃已经择定了京西景云观，待太妃和王爷落葬，便要去出家。
“妾身劝了许久也没劝动，世子妃悄悄告诉妾身，王妃与甄太妃有旧，若能请来，说不定能令王妃改变主意。
“不知陛下能否允许世子妃写一封信，待妾身回宫，着人送去别宫？”
当着一众人等，崇昭帝自然不能说不行，当即满口答应，又站起来道：
“既然如此，那朕就先回宫去，拟了册封新南王的旨意送来，顺便给王妃和世子妃加封。”
又令人回复了王熙凤，叫了她出来，二人上车回宫。
待她二人离开，北静王环顾众人，咳了一声，叫王子服：
“你来，本王有事问你。”
王子服沉默跟上。
避开众人，绕到一个小小的亭子之中，看看四周的人影都远着，北静王厉声问他：
“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南王怎么会因为中暑没了？是不是你家想要南安军的兵权，所以你下手害了他？”
在北静王跟前，王子服一向低调的低头欠身，变成了挺身而立，神情淡漠：
“我若这样贪恋权柄，当年何苦要离开？”
“你若不贪恋权柄，又怎么会把女儿送进东宫？”北静王反唇相讥。
王子服冷笑一声：“我女儿在家里过得是什么日子？你们这些想当年信誓旦旦会替我照看的人，难道都一无所知？
“我才离京半年，她就没书读，跟下人一起打架滚泥塘，从树上摔下来，断了一条腿！
“若非我紧急派人回京照看，只怕我女儿就变成瘸子了！
“那个时候，你们都在哪儿？现在还有脸来质问我，问我的女儿为什么要进东宫！？
“她若不进东宫，就要被贾王两家子白眼儿狼算计死了！”
说着话，王子服甚至向前一步，低声质问，“当初不是你说的，等凤姐儿长大，就娶她做正妃？
“她在家里受那样大的委屈，你连半个字都不过问，你当初答应我的话，难道是放屁不成！？”
北静王退后一步，咬紧了牙：“我也是不得已……”
“谁不是呢。”王子服冷笑一声，也退后一步，再度恢复了往日温文尔雅的状态，拱手低头，
“王爷容禀，小南王回来后，便掌掴王妃，王妃自缢不成，才削发出家。
“如今太妃和王爷已死，王妃自然更加无可留恋，这才遣散无聊人等，盘点家事，预备离开。
“世子妃想要留住王妃，也是因为以她自己的力量，想来要把新南王教导成人，会极为辛苦。
“更何况，那又不是她儿子，却是王妃的亲孙子。”
北静王沉默了一会儿，才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但又追问：“除了妾室，可还有其他人被送出府？”
“只有各位姨娘们随身服侍的丫头婆子罢了。主仆们加在一起，共计三十六人。”
王子服恭敬禀报，态度礼仪，周到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