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正说笑着,忽然外头来报:“陈铎求见。”
  “明儿就该封印了,他非得今儿过来给殿下添事儿……”庆海不满地唠叨。
  太子瞪了他一眼:“滚出去办你的差去!”
  庆海得令一声,转身撒腿就跑。
  待陈铎进门,长赢已经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顺便将殿内的所有人等也都带了出去。
  “什么事?”太子端坐,正色看着陈铎。
  陈铎高高举起一本奏本:“奴才将最近查到的事情整理了一下。如今虽然仍旧没有结论,但可以确认的是,张朱既曾去过王家,也曾见过忠肃亲王。
  “咱们查到张朱去过的几个赌场之后,忠肃亲王便退了股,并不是他自己出面,而是王府的长史出面办的。
  “接着是南安世子,也退了股。昨天上午,王家将赌场转给了一个从扬州来的布商,看样子不像是有什么背景,是纯纯的肥羊。”
  太子在他开始说时便勾了勾手指,奏本到手,便展开来看,听见“肥羊”二字,失笑问道:“好几间赌场呢,他赚了多少银子?”
  “十万两。”陈铎垂头看着地面,“那钱也并没留在王家。荣国公府的贾王氏拿了钱,分了一半送进了大明宫她女儿手里。
  “另一半今晨放了高利贷。兜兜转转,似是再度回到了赌场的新老板手中。
  “奴才觉着这其中只怕还有勾连,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查。”
  太子的脸色开始难看,奏本扔在桌上,手指伸过去敲了敲,问:“南安世子和忠肃,拿到兑回去的银子,都做了什么?”
  “南安世子什么都没做,存了一半到银庄吃利息。另外在过年请年宴的席面上,加了几道压桌的稀罕菜。
  “忠肃王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这笔钱,生活照旧。”
  陈铎顿了顿,声音放轻,“查这件事的时候,意外发现,忠肃王后宅的女眷们都不大消停。
  “肃王妃再度小产,是在跟一个侧妃拉扯的时候意外摔倒。
  “另外,王府又有两个侍妾查出来有孕,肃王妃预备了红花汤,这会儿大约已经都灌下去了。”
  太子的眉头紧紧皱起:“他成亲两年,母后便念了两年孙辈。如今一个后院乌烟瘴气,他还有脸来我这里要差事!”
  陈铎没吭声。
  谁家后院一口气塞进去八个妻妾还不起冲突的?
  活该。
  就像东宫,三年前,三个月之内多了五个女人,但是就在这三个月内,也少了四个女人。
  女人多了是非多。
  愚蠢的头脑经不起撩拨。
  “虽然明儿开始封印,但是你恐怕歇不了。”太子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奏本上,“接下来,你动作轻缓一点,查一查肃王府那位长史。”
  陈铎应诺。
  见太子再无别话,立即告退。
  然而出了丽正殿,他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直接去问景顺:“快过年了,我想约老夏一起吃个酒,你来不来?”
  这是善意。景顺温和一笑:“不了,我不善酒。”
  “那行。”陈铎抬脚就要走,却被手快的长赢拉住,“咦?陈叔,你请吃酒,如何只请景顺不请我?”
  陈铎呵呵轻笑:“你如今是太子跟前的大红人,跟你师父,那就是左右护法,须臾不离殿下左右。
  “我连你师父都不敢请,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就别凑这酒局的热闹了!”
  长赢笑得两只眼眯起来:“那不行!
  “我就因为是晚辈,才要过去,正好磕头拜年拿红宝,还是陈叔和夏叔两位双份的!
  “这等合适的买卖,我便是跟殿下请假,我也得去啊!”
  面子给得这样足,陈铎自是不会再拒绝,呵呵笑着点头:“那好!明儿封了印我就没事儿了,就等凑着你和老夏都闲的时候,咱们一处坐坐!”
  “好嘞!”长赢痛快地答应,又送了陈铎几步,这才回来,上下打量景顺,“殿下说了不许你跟这些人来往?”
  景顺一愣:“没说啊!”
  “那人家示好你不接着?”长赢叹了口气,抬手拍在景顺肩膀上,“王承徽那会儿分明还不确认你的身份,却还是一脚把你踢出了宜秋宫。
  “我今儿终于明白为什么了。”
  第144章 留用
  腊月二十一。
  皇帝封笔,衙门封印。太子带着太子妃、和恪、陶哥儿,一家四口去大明宫尽孝。
  吴良媛仍旧在禁足,抄宫规——太子怜惜,赏了恩典,让她腊月二十三,也就是小年那天,就解了禁足,出来跟大家一起过年。
  所以,今天的东宫没有主子,也没有搅和的人,还没有孩子。
  梅若芹、耿思渺和王熙凤三个人商议了一个时辰要吃什么,最后通知了膳房,给她们端了烤肉的家伙来。
  三个人凑在一起,从鹿肉狍子肉烤到牛肉羊肉,再配上膳房拌的两个冷菜,和悄悄指名送给王承徽的一小坛女儿红。
  一顿吃喝玩闹,家家扶得醉人归。
  夏守忠也被醉着送了回来,还是景顺送的。
  景顺也喝了酒,两颧都是红的。
  景黎接着人,眼睛便有些发绿:“你没跟去大明宫?”
  景顺淡淡的:“那是庆公公的差事。我一个守门的,今儿休假。”
  景黎深吸一口气:“我们宫里的富贵儿怎么还没回来?”
  “在后头。”景顺下巴往回指一指。
  果然,趁着今儿东宫人少,几位主子不理论,陈铎便放了富贵儿回来。
  顶着自己抄的一沓子宫规,富贵儿一路膝行回来,衣襟裤子都磨破了不说,膝盖上也破了皮,见了血。
  直到宜秋宫门口,刚想张嘴卖个惨,便被景黎用一根手指指着他的鼻子震慑住了,一个字不敢说,红着眼瘪着嘴。
  “主子中午高兴,吃了酒刚睡下。你这时候吵起她来,就不怕她接着抽你?”景黎把他拽起来,一只手提着他的胳膊让他借力,把他扶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看他那膝盖,便问:“是留着给主子看一眼,还是我现在给你包扎?”
  富贵儿垂头丧气:“主子既是醉了,那必要一觉睡到申时末。我这伤口等到那时候,怕就该坏了。你帮我包扎了吧。”
  诡计落空。
  景黎看着他笑了笑,心里梗着的一口莫名闷气也就消散,出去打了水拿了药,给他清理包扎好了。
  “吃饭没有?”景黎把他安置完毕,临出门,才想起来回头问一句。
  富贵儿眼巴巴:“没有。”
  “等着。”景黎出去,不一会儿,拎了一个食盒回来,打开了,一碟咸菜,一个馒头,一碗清汤。
  富贵儿傻了眼:“这,跟刑狱司吃得一样啊?”
  “主子说了,你太胖了,耽误差事。所以从今儿起,到三月尽,你茹素,且,一餐只有一个馒头或一碗饭。”
  景黎点点那咸菜,“至于这个,是因为今儿除了烤肉没有剩菜了。你忍了吧。”
  说完就出去了。
  富贵儿自己净了手,眼泪吧嗒吧嗒地掉着,仔仔细细吃完了馒头咸菜,清汤喝完,然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倒在自己的床上,直瞪瞪地看着房梁。
  如今,他真的成了替太子办差的人了,可他为什么这么高兴不起来呢?
  为什么就不能干干净净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呢?
  申时。
  太子一家四口从大明宫回来了,庆海送了和恪回来,又跟才睡起来的王熙凤传话说,晚膳侍膳。
  王熙凤很烦。
  昨晚就侍膳,原来是跟自己炫耀林如海已经纳头便拜,还让自己挑宝贝。
  她奉承半天,挑了一个不起眼的羊脂玉小兔子,回来就丢给和恪玩了。
  怎么今日还去?!
  她这酒劲儿还没过去,说不得便要阴阳怪气,只怕惹恼了太子,大年下堵心。
  “承徽这是,不舒服?”庆海看着王熙凤一直在揉太阳穴。
  如儿温柔开口:“这不是几位主子高兴,今儿午膳一起喝了点儿么?
  “我们承徽这是醒了,想必正殿和西殿这会儿还睡着呢。
  “不然庆公公帮我们承徽请个罪,今儿晚上替我们承徽,告个病?”
  庆海笑了起来,哈腰道:“行,那奴才告退。承徽晚上弄些醒酒汤喝喝,不然也是伤身。”
  王熙凤听出来了,太子的确有事找她。所以哪怕是晚膳之后,借个散步的名义,也会过来说话。
  “多谢庆公公。回回吃酒我都惹事,今儿又打嘴。”王熙凤不好意思地笑,“晚饭后我熬个甜汤,回头给殿下送过去。”
  “好嘞!奴才定当回禀太子。”庆海微笑着走了。
  王熙凤这里即刻命传了醒酒汤来,又含了醒酒石,吩咐沐浴更衣,甚至还洗了个头。
  “您酒还没完全散呢,这样折腾,也不怕病!”安儿劝阻。
  王熙凤摆手:“晚上要见太子,我这样一身烤肉酒臭的,算我个殿前失仪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