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乌金隔天便进宫一次,拿回来的消息又私密又周全——气死乌鸦兄弟的那种。
  王熙凤笑着再瞟了乌金一眼,自己躺平了,心里暗暗思索起来。
  这回选秀的旨意竟然在年前就下来了,还指明了要在元宵节后即行择选……
  王熙凤忽然心中念头一闪:
  “乌金,皇上最近的身子如何?”
  “喵……”
  王熙凤微微呆了一呆:“你确定!?明天就会宣布,让太子监国?”
  鹦鹉往她这边走了几步,开始评论:“皇帝老了,过了年六十六,可以了可以了!哇咔咔,老皇帝快死了!凤凰大人你要搬家啦!”
  “住口。”王熙凤瞪了鹦鹉一眼,眯着眼回忆了一下上一世,又问乌金,“酥玉有没有听见皇上说,想做太上皇的话?”
  乌金一骨碌爬起来,直瞪瞪地看着她。
  “怎么?乌金大人,当猫当久了,连我是神凤浴火重生的这件事,都忘了么?”王熙凤抿嘴一笑。
  忽然,窗外的乌鸦呱地大叫!
  乌金登时浑身的毛都炸起来,凄厉高喊:“喵!~”
  王熙凤眼神一利,杀气腾腾一回头,张口:“咳!”
  窗外,忽然噗通一声!
  紧接着,景黎的声音紧张响起:“什么人!?”
  东殿的烛火次第燃起,王熙凤也森寒着脸,披衣而起。
  窗户推开,一个黑衣人蒙面头巾,仰面倒在树下,一动不动。
  景黎蹲在下头,一把扯开黑衣人的蒙面巾,挑了挑眉,伸手去探了他的鼻息,又一挑眉,抬头看向窗内的王熙凤:
  “主子,这人奴才不认得。
  “不过,他死了。”
  王熙凤冷冷地看着下头的尸首,眼中寒意四溢:“死了好。
  “死了,省得我刚解除封殿,就要跟谁撕攞一番恩怨。
  “报刑狱司。
  “让他们来认人、验尸!”
  说完,窗户关上。
  人却从里头出了门,且去看视和恪。
  却见纪嬷嬷散着长发裹着厚袄,正守在小姑娘床边。而心大的和恪郡主,摊手摊脚地,睡得正香。
  王熙凤松了口气,含了笑,坐下来摸了摸小姑娘的脑门。
  “承徽,没吓着吧?”纪嬷嬷打量着她。
  王熙凤噙着笑摇了摇头:“天亮了就算是正式解封出孝了,半个时辰前又刚烧完纸,心里乱得慌,所以还没睡着。
  “我屋里又有鸟又有猫,它们都先听见动静,先叫唤来着。
  “我有了警惕,便没事。
  “姐儿呢?没动静吧?”
  纪嬷嬷笑着摇头:“前半夜折腾那么久,早困急眼了。这会儿天上打雷都醒不了。承徽放心,回去睡吧。”
  “不睡了。刑狱司只怕很快就会来人。这一院子的人都懒散了三年了,我若睡下,怕再让人给了炭篓子都套上。”
  王熙凤笑一笑,“偶尔熬一宿,我这身板儿,问题不大。嬷嬷倒不用管我,早些睡的是。
  “明儿个,我还指望着您老人家出马,到外头帮我辟谣呢。”
  纪嬷嬷一愣:“辟谣?”
  “好好地来个陌生男子,就在我的屋檐下失脚从高处摔下,还摔死了。
  “谁家的眼线内奸、刺客杀手,都不可能是这样的状况。
  “咱这宫里从来不肃静,说不得便会有人放出去谣言,说那是我品行有亏、名节不妥。”
  王熙凤呵呵冷笑,又从鼻子里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朝着纪嬷嬷点了点头,袅袅婷婷离开了。
  看着她包在大大的白狐狸皮斗篷里还能显出妖娆的身段儿背影,纪嬷嬷陷入沉思。
  景黎奔出去找人,夏守忠和富贵儿看见窗下的尸首,都吓了一跳。
  待看清尸身面目,富贵儿的眼皮先跳了跳。
  紧接着,夏守忠便皱起了眉:“这不是太子身边的侍卫么?我记得,叫什么,张朱?”
  王熙凤嘴角一抖:“谁?太子的侍卫?”
  “呃,三年前是的。奴才还在丽正殿伺候时,见过他两回。
  “为人挺滑头的,也抠门儿,人缘儿一般。
  “不过,听庞参军提过一回,说他功夫还不错,太子若是出京城,一般随行名单里都会有此人。”
  夏守忠说着,挠了挠头,又努力回想了一会儿,道,“奴才恍惚记得,他是孤儿,是被抱养的。
  “他养父曾经是东宫卫率的一员。后来过世了,他顶了职位,奉养着养母归了西。后来就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了。
  “他也,用不着来做贼啊……”
  迷茫地抬头看向王熙凤。
  王熙凤也沉默下去。
  这种人,只要没沾上赌钱,那除非用美人计,否则的话,想来是没什么可以拿捏的软肋的。
  他到自己这里来窥探,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不一时,景黎带着刑狱司的人飞奔回来。
  先略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仵作又上前简单检查,从怀里摸了一包药粉和一根竹管出来,稍一嗅闻,脸色一变:“是迷香。”
  接着又从后腰上摸出一把匕首,抽出验看,脸色又是一变:“是淬了毒的!”
  王熙凤登时冷笑一声:“迷香、淬毒、匕首!这样深宫之中,这种东西竟然都能弄进来,难道竟然只是为了我一个小小的承徽!?
  “各位,好好查查吧!
  “除了我这里,丽正殿、承恩殿,可别放进去一样的贼人刺客!”
  第106章 闹大
  刑狱司的人没慌,倒是夏守忠有些慌了,站直了看着刑狱司,张口便指:“宋仵作留下验尸,陈司狱勘察记录,韩主事立即回去,报丽正殿赵庆海,并知会承恩殿!”
  “咳咳!”王熙凤作势清嗓子。
  夏守忠这才反应过来,老脸一红,退后半步:“奴才僭越了。”
  那陈司狱却是乖觉,欠身笑道:“老典内思虑周全,提醒得正好!韩主事,你快回去!就照着老典内的话做!”
  “哎哟哟,他都卸任三年了,也称得起‘典内’?”王熙凤丹唇含笑,“也就是摊上你这样忠厚念旧、有情有义的,不然,就他这几句话,活脱脱地给自己挖大坑!”
  陈司狱笑容满面:“岂敢。老典内还在内坊时,对小人极好,小人受教甚多。”
  王熙凤微笑颔首,又向那要走的人道:“这位韩主事,还请暂时不要惊动太子和太子妃。明日宫中有事,让他们再安睡一时。待二位主子醒了,再禀报不迟。”
  瘦高的韩主事便看陈司狱。
  陈司狱微微点头。韩主事朝着王熙凤作了个揖,提着袍子匆匆跑了。
  “冬深夜寒,出这样的事,想来承徽也须得吃一碗安神汤、好好歇一歇才好。小人们也要把这尸首抬回刑狱司仔细验看,就先告退了。”陈司狱恭恭敬敬。
  王熙凤很满意他的态度:“辛苦陈司狱。”
  又示意夏守忠:“夏掌事送送。”
  然后回房。
  夏守忠拉着陈司狱的手,送他到了宜秋宫门口,才轻声嘱咐了一句:“这是天大的事,万万不要自作主张。”
  陈司狱微微颔首,目光一扫,旁边还有五六个人,便也回握了他的手,低声道:“听说东殿解封,明儿有空,小人请老典内吃酒?”
  夏守忠笑着应了。
  目送了陈司狱一行人离开,他转身,脸色登时一变,疾步回了东殿。
  王熙凤已经坐在桌边等他,安儿端了热姜茶上来,见他来了,王熙凤便抬抬下巴示意安儿也给他倒一碗。
  一口姜茶下肚,又烫又辣,被冻得隐隐作痛的身子两三个呼吸便暖了回来。夏守忠呼了一口气出来,先放下茶碗谢了恩。
  接着正色沉声道:“此事怕是会闹大。”
  “不怕。”王熙凤嘴角一弯,“咱们是苦主。
  “我封宫后,外头乱哄哄,接二连三死伤。来了那么些嬷嬷姑姑,东宫才消停下来。所以那些糟心事儿,我是置身事外的。
  “如今我要解封的消息才传出去一天,便有人带着迷药毒刀,夜探我的寝宫!
  “这件事儿,我嘴上自然是要告诉外头:人都死了,那就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夏掌事啊,都有人想要我的命了,我怎么能让这件事真的成了小事一桩呢!?
  “闹大?
  “太好了!
  “我正要把这件事,闹得大大的!”
  说着话,王熙凤声色俱厉,一巴掌拍在桌上,啪地一声闷响。
  “承徽仔细手疼……”安儿脱口而出。
  王熙凤面无表情。
  安儿忙闭了嘴低下头。
  夏守忠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对。咱们不诉苦,这事儿怕不得后头还得成了咱们的错儿。”
  “你辛苦些,一会儿丽正殿那边起来了,你去一趟,跟太子殿下说。
  “就说我吓得哭了半天,胆小不敢解封,问问他,要不我再封个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