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在人家地盘上,他们对我充满恶意的时候我可以变凶,变恶,可一旦他们对我态度变成友好又感激的时候,我就缩手缩脚起来。
  我突然变成了一个文明好说话的褪色者。
  宁姆格福被你打过的每一个人都会哭的,梅琳娜面无表情道:为没有及时发现你的本质。
  我的本质一直都很好发现好吧,我哼哼,心里门儿清:他们一开始不屑一顾,后来是放不下面子,等真正这么想了,早就被我揍过好几轮了。
  梅琳娜一想也是,相比之下和盖利德差别就出来的,不由得感慨:不愧是红狮子军团。
  我也:是啊不愧是红狮子。
  不过我的也不差,我支棱起来:我打算给失乡骑士们重新冠以昔日风暴之名,名头是其次,主要是战力和归属感。
  我眼睛闪闪亮地和梅琳娜说着我的想法,主要围绕史东薇尔城的自卫和防守反击。不然现在我还在附近的时候还能看顾一下,等到我背上利耶尼亚到亚坛高原,再深入黄金王朝腹地打入王城,史东薇尔城作为大后方就必须要是一个坚固的堡垒。
  把城还给它的士兵、骑士、人。我很看的开,到时候,他们假如不需要我一个挂名的王了,也无所谓。
  褪色者永远在流浪,但无所谓,只要我在意的人都还活着,一切都好。
  不觉得委屈吗?梅琳娜用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我,伸出手轻轻抚了下我头上的帽沿。你关于未来的计划里,怎么没有自己?
  因为我们说好的啊,梅琳娜做我的代理女巫,我要带着梅琳娜到黄金树的树角。我笑道:所以我会坚决地、绝不回头地往前。
  史东薇尔城只是一个停留点,只有那些我在意的人都在,它才是我的归处,假如二周目的拯救无法完成我大概真的会把交界地给一把火癫了吧。
  我的眼里有真诚与执拗,我的心情既有悲伤又有欢乐,梅琳娜与我对视,未几,她微微偏开头,错开了视线。
  我暗暗松了口气。
  再说下去话题就太危险了,我不确定现在的自己能不能以理智的状态面对到黄金树角以后该怎么办这个问题。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在线发癫啊。
  深感话题起的不好的我灵机一动,把奥雷格扔了出来。
  从他正式表明态度后我就不拘小节了起来,失乡骑士是一块砖,哪里有用哪里搬。
  我的视线落在了奥雷格严丝合缝的头盔上,思路不受控制地拐到奇怪的地方。
  宣誓的时候,这家伙主动摘了头盔来着。
  我假装若无其事地捅了下走神的梅琳娜:话说,他的那个摘头盔,是有什么说法吗?
  ?梅琳娜:没有吧?当事人在,你问他。
  我:奥雷格?
  没有。
  我回想起头盔下标准的日耳曼人长相,默了一瞬,觉得自己懂了:明白了。
  为了更好看对吧?更不容易被拒绝对吧?
  我思绪上飘,没注意到梅琳娜看向奥雷格的视线不知为何突然凌厉。
  不是,奥雷格的声音听着有些头痛,艰难解释:你似乎对我的头盔很有兴趣的样子。
  所以你就干脆自己摘一次?
  骑士给出的理由非常具有说服性。
  因为我还真就干的出这种事来,这周目一个奥雷格一个熔炉骑士没少被我折腾,一周目带头罩的瑟濂老师也深受其害
  啊。我突然停下来,吸了口气:等等,我们掉头,先不去利耶尼亚。
  我险些忘记了一件事。
  我怎么可以忘记那件事!
  轻松玩笑的表情从我们的脸上褪去,灵马发出长长的嘶鸣,女巫和骑士隐身的隐身,回归骨灰的回归骨灰,我握紧缰绳,压低上半身,在分叉口向左拐,南下直切啜泣半岛。
  祭典碎星星星卡利亚。
  卡利亚王室的命运会随着星星的运转变动,然而当拉塔恩将军击溃星星流转的定律,固有的流转戛然而止。
  拉塔恩本身就是一个封印,当他死亡,星星又会开始流转,卡利亚的命运也是以上来自一周目的记忆。
  这周目碎星没死,但他主动解开了封印。拉塔恩的动机和目的暂时还不甚明了,但他这一动,本就为卡利亚王室命运而来的半狼人布莱泽不再徒然远眺永恒之城,通向地底的通路被打开,王室的命运有了变化的可能。
  同样的,与卡利亚纠缠颇深的瑟濂老师也不再是不死的状态。
  她很可能会被杀。
  我闭上眼睛,调整过于杂乱的呼吸。
  原本这些事应当是我从红狮子城回来去找瑟濂老师时,她会告诉我。
  在替她找到了两个起源大师的下落,与她的关系亲密到足矣托付生命时,老师会向向我坦白,在我面前的她不是本体,她本人被关押在一个废墟里,被卡利亚王室制约动弹不得。因为星星流转,她可能会被杀,所以需要我赶在追杀者之前,将她体内的源辉石带走假死。
  然而
  二周目回来,经历过一些事的我刻意避开了寻找大师卢瑟特和大师亚兹勒的踪迹,也因此,没有经过深入探讨过的理念相合,我已经不确定这时候的瑟濂老师对我的信任会不会高到托付生命我也不敢去赌。
  不如直奔封印魔女的废墟。
  强抢。
  如果被问起来怎么找到那里的?
  巧合,反正我有挖地逛地下室的习惯。
  至于目的和路线太明确?
  装傻,反正我也不止这么一次了,梅琳娜和奥雷格既然以前不问,现在也不会问。
  雨打湿了我的发顶,水顺着鬓角流入脖颈,凉意直沁入心口。
  我逼迫自己努力回忆并不愉快的一周目。
  如果我没有记错,一周目前去灭口的是红狮子城有过一面之缘的将军杰廉,他作为卡利亚王室忠实的拥趸,在群星命运流转的第一时间就去到了废墟下那时碎星将军已陨落,红狮子城没有可以绊得住他的事,所以他的动作很快,只至于和我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
  这一次拉塔恩活下来,留给杰廉的事情多少能托住他一段时间,希望他动作慢一点。
  否则我暗下眼眸。
  没有否则。
  相对不那么熟悉的啜泣半岛依旧在淅淅沥沥,我回忆一周目的路线啜泣半岛南部,穿越灵庙漫步的平原悬崖上玛丽卡教堂下方废墟
  废墟周围徘徊着数量不少的六臂机关人偶,这些是卡利亚学院特色的守卫者,我因此确定没有跑错地方,速度不降反增,直冲地下室而去。
  无需开口,奥雷格在我身后现身,两柄大剑出鞘,留在门口断后和清场,这是无声的默契。
  废墟地下是和驿站街遗迹相似的构造,进门先是一个漆黑的大厅,大厅尽头有一座沉重的金属落门,到这里就不能骑马了,我将武器收起,下蹲,双手抵住门缝,将落门往上举起。
  灰尘与泥土顺着门的移动簌簌下落,沾在我湿润的发丝与脸颊上,不用看也知道现在的有多狼狈,我却管不了那么多。
  一间小小的密室,没有书桌,没有辉石晶体,只有一面墙壁,和墙壁上拷着的魔法师女性。
  她无力地耷拉着头,纤细的脖颈仿佛在下一秒就会不堪重负地被折断,手腕上累累的伤痕已经结痂,破旧的魔法师袍氤氲着新旧不一的暗红血渍。
  金属门活动的声音没有惊动她,她一动不动。
  我连呼吸都屏住了,小心翼翼地靠近,在她的面前蹲下。
  一成不变的空气开始流动,魔女低垂着头,像是经历过无数次,嘶声不屑道:再怎么做都是徒劳
  我心里一揪,颤声唤道:老师?
  声音戛然而止,封闭的室内只能听到她的喘息,过了一会,带着辉石头罩的脑袋幅度很小的转动了一点,似乎是向抬头又失败了:啊徒弟?
  泪意随着她的这一声回应不讲道理地涌上来,浓浓的庆幸和自责让我响亮抽泣了一声。
  你回来了?瑟濂老师的声音嘶哑而虚弱,她似乎还未清醒:让我们开始上课吧。
  瑟濂老师。我凑上前去,伸手捧起了她无力的脑袋,将额头贴上去,雨水、泥土和泪水蹭在辉石头罩上,这里不是驿站街,我们在啜泣半岛,没关系,如果没力气可以不用说话,我很快带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