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季平安躺到床上,没过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边,先是沈之虞手里拿着本很厚的书,说让她半天之内全部背下来,还要默写。
  季平安急忙找了借口离开,谁知道书上的汉字突然从纸页上跳了下来,变为无数个汉字小人追着她跑。
  一边追,还一边说道:“你把我们写错啦!你把我们写错啦!”
  季平安顿时又惊又吓,连忙往前面跑,甚至连头都不敢回,只能感受到耳边呼啸地风,还有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只是跑着跑着,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摇晃,还能闻到一股很清浅且熟悉的香气。
  她还没有来得及辨认这股香气是什么,就听到了耳边岁岁的声音,很着急甚至已经带了哭腔。
  “阿姐,你快去看看阿九,她好像很难受……”
  醒过来的季平安连忙从床上坐起来,也顾不得再穿衣服,一边走一边问道:“阿九怎么了?”
  岁岁跟在她后面,眼眶都是红的:“我叫不醒阿九,她身体很烫…”
  话音落下,季平安也推开了她们屋子内的门。
  浓郁的兰花香气已经溢满了整个屋子,还隐约夹着一些凛冽冰雪的气息,从进到屋子里后便扑面而来,让她都有一瞬间的愣神。
  床上的沈之虞脸颊上全是绯色,额边已经被汗浸湿,整个人蜷缩在床上,眉头紧蹙。
  季平安甚至只是站在门口,都感觉自己脖颈的后方都开始隐隐发热。
  她的脑海里忽地闪过几个字。
  雨露期。
  第32章
  原来的小说背景是架空朝代,真实的历史上并没有记载。
  这个朝代不论男女,在成年前都会进行分化,也就是季平安了解的乾元、中庸、坤泽。
  但每个人的分化时间并不固定,有的人可能十岁便会分化,也有的人到了十六岁都还没有分化。
  分化后的乾元会有甘霖期,坤泽会有雨露期,两者在这期间,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信香,同时感知也更为敏锐,连同压不下去的情|欲。
  季平安接收的记忆里面,有这些概念,但也只是概念而已。
  在听到岁岁说沈之虞难受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对方的头疼又发作了。
  但她进到房间里面,全身全身几乎被空谷幽兰似的香味席卷,脑子都有一瞬间的发蒙,才知道这和之前的头疼都不一样。
  而是她只有概念,却从未遇到过的雨露期。
  她的嗓子都哑了一瞬,对着身边着急的岁岁道:“岁岁,我现在要帮阿九看看情况,你先去我的房间睡会儿好不好?”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岁岁对季平安的信任也逐渐加深。
  但她看着床上难受的沈之虞,刚才的哭腔还没有下去,仰着头问季平安:“阿姐,阿九会有事情吗?”
  季平安顿了下,才道:“不会有事情的,你明天早上睡醒,阿九就会没事的。”
  闻言,小孩看了眼床上的人后,便很听话地出去了。
  夜里天黑,只能借着月光看东西,季平安见到岁岁进了屋子后,她才转身,“咔”地一声将门栓关紧。
  幽兰的香气里面,夹着些许风雪凛冽的味道,也随之被锁在了屋子里面,泄露不出去分毫。
  风雪和兰香分明应该是冷淡和清雅的味道,但季平安却觉得屋内温度都高了许多,连带着她脑子都不清醒了几分。
  她用力掐了下自己的手心,疼痛将身体的欲望与其他反应暂时压了下去,她才朝着床上的人走去。
  沈之虞整个人像是被困在火炉旁边,身体越来越热,但是却没有发泄口,温度全部被困在身体里面,煎熬难耐。
  她清醒的意识正在慢慢地流失,身体里连流淌的血液似乎都带着灼人的温度,眼前雾蒙蒙地一层,唯独耳朵格外敏锐。
  “咔”地声音落下,是锁门的声音,沈之虞的呼吸停了一瞬。
  她能够感觉到有人正在慢慢走近,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连同自己紊乱的呼吸声,一同在她的耳边不断放大,占据住所有注意力。
  乾元和坤泽的信香,在平时不会轻易泄露出,季平安也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的信香。
  但是在甘霖期和雨露期,乾元和坤泽也会互相影响,一方的信香会影响到另外一方,刺激身体的本能。
  此刻,季平安也受到了幽兰信香的影响,颈侧不断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先是如同阳光晒过的干燥气息,然后又泛上些了向日葵花的味道,与幽兰慢慢交融后,整个屋子里面都带了些甜腻的味道,格外旖旎。
  季平安试图控制自己信香的释放,但身体的本能远比她想象的要难控制,一接触到幽兰的香气,向日葵花便忍不住缠了上去。
  屋子不大,从门口到床边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季平安却走的格外艰难,甚至连气息都有些喘,背后都起了层薄薄的汗。
  靠近后,她也能更清楚地看到沈之虞现在的情况。
  脸色比刚才还要红,眼尾处还带了抹潮红,双眸紧紧地闭着,水润的唇瓣微张,整个人蜷缩在已经乱了的床被之间。
  陷入雨露期的坤泽,意识会比平时迟钝许多,甚至会完全陷入到情|欲里面,季平安只能试探着出声。
  “阿九?”
  说出这两个字之后,季平安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声音有多么沙哑,她只能尽量平稳着语气道:“你现在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欲望与信香一起,让季平安的手心都泛着痒意,她只能将指尖紧紧的攥在手心里面,她们两个人,总要有一个清醒的。
  但沈之虞并没有出声回答,屋子里格外安静,只有两道稍微重些的呼吸。
  季平安等了会儿,只能坐到床边,想看看沈之虞现在是什么情况。
  谁料她的指尖将要碰上对方白皙手腕的那一瞬,还在昏迷中的沈之虞,藏在被子里的手却突然刺向她的方向。
  【危险提醒!危险提醒!危险提醒!】
  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季平安眼疾手快,牢牢握住沈之虞的手腕,无法再往前一分一毫。
  也是现在,季平安才看清楚沈之虞手上拿的是什么。
  她换了铁箭、确认对方不会轻易想着杀她后,便将原来用过的木箭随便放在了院子角落里。
  但在季平安不在家里的时候,沈之虞把木箭的箭柄折断,只留下最锋利的箭头,擦干净上面的血后,便一直放在自己的枕头下面,防止意外发生。
  哪怕她意识到现在的季平安或许真的发生了变化,但也不可能真的不做任何准备。
  箭很锋利,季平安甚至还记得当时眼前的箭,是如何穿透猎物的皮肉,将之牢牢钉在原地的。
  她看着眼前的人,明明脸上眼眸还闭着,难耐痛苦的模样,手腕却好像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箭朝前面刺。
  季平安心里的生气、欣赏、担忧、害怕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太过复杂如同缠在一起的线团。
  明明沈之虞是排斥她的,但现在幽兰的香气已经将她浑身染了个遍。
  季平安到底力气大,哪怕沈之虞抵抗的情绪很足,她还是没有半分犹豫,紧紧攥着沈之虞的手腕,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五根手指尽数被掰开,沈之虞修长玉白的指骨上也变得有些红,腕骨已经青紫了。
  锋利的箭头掉落在她们中间,季平安迅速地将箭头扔到屋子里对角线的位置。
  沈之虞的皮肤细,只有指骨关节处有层薄茧,应该是练箭留下的,掰手指的时候,季平安却没有保留力气,动作也丝毫不温柔。
  可能是太过疼痛,紧紧闭着眼睛的沈之虞从喉腔里溢出了很轻的一声闷哼声,整个人也清醒了些。
  季平安听到,先折身拿着屋里的冷水打湿了布巾,然后将整个人都抱到了自己的怀里。
  她将湿掉的布巾放到了沈之虞的额头上降温,看到对方眸眼轻动后,哑着声音问道:“现在好点了吗?”
  季平安知道沈之虞有过无数次想杀了她的想法,真正动手的有两次,一次是在山上,另外一次便是刚才,箭头刺向的方向是她的太阳穴,一击毙命之处。
  她不是圣人,有人两次威胁到她的命,她自然会生气,甚至也有一刻想过,是不是也应该让沈之虞体会体会这种感觉。
  但是她也同时欣赏沈之虞,能够在无数困难的情况下,都始终找到破局之法。
  哪怕是在意识极度模糊的雨露期,都能够凭借本能给接近她的人造成危险,甚至触发了系统的[危险标识提醒]。
  这样的人,生来就是能够成就大业的人。
  沈之虞刚才刺箭的时候,已经将身体的所有力气全部都耗尽了,整个人像是被汗浸透一样。
  唯有额头的那抹冰凉,让她短暂地找回了意识,她咬了下舌尖,声音甚至都带着些破碎地道:“……季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