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季平安好奇问道:“你好像心情不错?”
  “为什么这么说?”沈之虞不知道乾元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
  季平安笑了下,把手上的树枝牢牢地插进地下,“感觉而已。”
  若是沈之虞的心情不愉快,哪怕她把嗓子叫破,对方也不会过来帮忙。
  沈之虞轻轻将手上的灰拍掉,语气淡淡道:“那你的感觉可能不太准。”
  “是吗?”季平安将篱笆的最后一块补齐,下意识转过头问道:“那怎么才能让你心情更好点?”
  墙角的位置比较逼仄,她转过身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被拉近。
  视线对上,季平安甚至能看到她在对方浅琥珀色瞳孔中的倒影,连两人身上相似的兰香味道,似乎都交融在一起。
  安静中,沈之虞开口问道:“想知道吗?”
  季平安不假思索道:“当然想知道。”
  但说完,她又想到了上次的情况。
  于是犹豫地问了一句:“应该不需要用银子吧?”
  沈之虞看了她一眼:“你如果想给也可以。”
  季平安咳了一声,总觉得说话里面都带了些心虚:“等以后我再补给阿九。”
  沈之虞呵了一声。
  季平安当做没听到,回到最开始的话题:“所以,怎么才能让你心情好点?”
  沈之虞看着她,忽地抬起指尖抵在了季平安的肩膀左侧。
  力度不大不小,却能够让季平安隔着衣服感知清晰。
  季平安的心跳忽地乱了一拍,垂眸看向那截细白的手腕,张了张唇,“这是……什么意思?”
  她可是只做任务不卖身的。
  沈之虞声音平静道:“意思是,以后别离我这么近。”
  说完就收回了手,和季平安拉开距离。
  季平安:“……”
  果然是她想多了。
  卖什么身,都近不了身。
  “好无情。”她忍不住道。
  季平安没有刻意压着声音,因此沈之虞听得清清楚楚。
  分明穿着一身布衣,沈之虞的气势却有了以后女皇的影子:“有意见?”
  季平安立刻摇头:“不敢。”
  沈之虞这才放过她,“那就行。”
  她们说话的时候,岁岁也过来,手上还抱着树枝:“阿姐,我又捡到了许多。”
  季平安从她怀里接过,“篱笆做好了,这些我们留着当柴烧。”
  “好!”岁岁应了声,放到之前堆柴的地方。
  放完,她仰头看向季平安,指了指左脸的位置道:“阿姐,有东西。”
  季平安摸了摸自己的脸,再看自己的手,上面就有了些泥土。
  “……?”
  她看向沈之虞,问道:“我刚才,不会一直脸上都有东西吧?”
  她就顶着一张泥脸和沈之虞说了那么久的话?
  不能吧不能吧,季平安觉得她的形象不保。
  只可惜沈之虞打破了她的幻想,道:“不然呢?”
  这三个字出来,季平安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沈之虞的心情不错了。
  一张大花脸在自己的面前,比杂戏团表演都要有意思吧。
  季平安的容貌其实不差,棱角分明,那双眼睛格外有神,什么情绪都写在了里面。
  比如现在,沈之虞就从她的眼睛里面,感觉到了浓烈的控诉之意。
  她眸眼微动,决定做一次好人,提醒她道:“现在脸上还有。”
  岁岁也仰着头,童言无忌地附和:“是哦阿姐,好像还比刚才的要多。”
  原本只是偶然划了一道泥,结果刚才被她均匀抹开了。
  季平安:“!!!”
  还不如不告诉她呢!
  洗完脸后,季平安也到了屋子里面。
  只要她不记得刚才的事情,就能够当做没有发生过。
  原本停了的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季平安进屋翻出了许久没有用过的挡雨的蓑衣。
  沈之虞注意到她的动作,问道:“你现在要出去?”
  洗脸的时候,季平安本来做了个严肃的决定,那就是一刻钟不要和沈之虞说话,现在还没有到一刻钟。
  不过如今是沈之虞主动问,她也顿时忘了自己的决定,回答道:“我去趟山上。”
  闻言,岁岁想到之前大人们说的话:“雨天上山,危险。”
  沈之虞的视线也落在她的身上。
  “我不往山里面走,打点野物就下来,不危险的。”季平安道。
  对于猎户来说,雨天反而更适合上山,这时候各种野物的毛会沾上些雨水,行动也会比晴天更加笨重。
  岁岁还是有些担心:“那阿姐你小心点。”
  “好。”季平安摸了摸她的小脸蛋,也不忘嘱咐道:“你们的屋子漏雨比较严重,就在这间屋子里休息。”
  沈之虞没应这句话,只在季平安拿起背篓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
  季平安注意到了,笑着和她道:“不用担心,我天黑之前就回来了。”
  沈之虞收回视线,她不知道为什么季平安觉得她是在担心对方。
  若是乾元在山上出事,才更方便她日后行事。
  说完后,季平安便带着背篓出了家门。
  下着雨路上的人少,山上的人更少。
  雨打在树叶上,声音都被放大了许多。
  季平安今天的运气不错,打了两只野鸡和一只野兔,也才不过一个时辰。
  准备下山的时候,季平安又在路边看到了只灰兔,她举起弓,箭划破雨幕,将灰兔紧紧地钉在原地。
  季平安捡起来,一起扔到了自己的背篓里面。
  下了山,季平安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先去了村里里正的家。
  她过去的时候,张家男人也在,身边跟着他的孩子,“李叔,那块地本来就是我们家的,总不能她们种了之后,就说地是她们的吧?”
  李丰:“你们家买地的时候,是我亲手给你们量的地,你说那块地挨着路边不好就没有要,后来人家小两口付了五百文买走,好不容易翻地种上了东西,怎么就又成你家的了?”
  “你要还想说这块地是你家的,就把契书拿出来,我肯定给你做主。”
  季平安听了一会儿,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张家男人的地,和一对逃荒来的妻妻的地挨着,当时嫌弃地皮薄没买,结果眼下种子出了苗,看人家妻妻种的地好,就想强抢过来。
  好在里正是个明事理的,没有答应这回事。
  张家男人还想说什么,直接被里正打断:“你要觉得我还是村里的里正,还能管咱村里的事情,你就别再开口了!”
  张家男人的本来还想说的话,硬生生地被堵下去,脸上挤出来一个僵硬的笑:“李叔肯定能管得了咱村的事,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里正在村里的地位很高,张家男人再傻也知道不能招惹。
  也是这时候,他们看到了季平安,李丰帮她开了门,问道:“平安,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季平安把背篓放下来,道:“李叔,我新打了几只猎物,过来看看李叔要不要?”
  先前几天的猎物,她都卖到了县城里面,今天也是想到了里正这边还收猎物,她才特地上了趟山。
  跟在张家男人身边的孩子见到季平安,忍不住就往张家男人的背后躲,他可没有忘记当时就是这个人把他爹打了,回去还疼了好多天。
  张家男人看了眼不争气的孩子,又看向他旁边的季平安,心里那股憋屈感更重了。
  分明季平安前段时间还是无赖呢,但现在村里的人都是夸她的,如今连里正对她的态度都格外的好。
  但他打不过对方,里正也不敢招惹,只能故意忽略季平安,道:“李叔,那我走了。”
  李丰早就不想看见他了,连忙挥挥手道:“走吧走吧。”
  说完就开始看季平安带过来的猎物:“这野鸡身上的血还没有干呢,真新鲜啊!”
  季平安笑了下:“那可不是,前些日子李叔说想要些猎物,我就一直记挂着这事。”
  “今日得了空,我就去山上转了一圈,好在运气不错,打到的猎物也多了些,李叔也能挑挑看,找肥点的吃着更香。”
  季平安面对自己想要交好的人,最知道怎么说话让对方满意。
  果不其然,这话说出来,李丰便笑着夸赞道:“我看你打的猎物个个都肥,哪有不好的,我们家里人多,你这野鸡和兔子我都要了。”
  李丰家里三个儿子,也都娶了亲,最小的女儿也招了婿,十几口人吃四只,也就是一两顿饭的事情,因此要的格外爽快。
  “行,那我给李叔拿出来。”季平安收拾的动作干净利落,“就给叔按十斤算,给一百三十文就行了。”
  李丰也是在县城里买过猎物的,自然知道她压了价:“这可不行,我拎着至少也有十二三斤了,叔可不能占你便宜,这里是一百五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