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她问:
  那你的发情期,会在红月之前还是之后?
  祝九阴摇头,像狗那样大口哈气,一圈一圈缠着季青梧的腰:
  不知道只能等
  季青梧身体滚烫,心下却一阵冰凉,怎么棘手的事情总是一遭接一遭地来?
  她手指再也不敢触碰蛇的任何部位,只低声道:
  你先起来。
  祝九阴当然不愿意起来,缓慢地用有液体的那段尾巴蹭着季青梧的腿,发出难耐的呼气声。
  季青梧僵直着,脸色发白。
  日头已经高升,光天化日之下,一人一蛇在床上纠缠,这本该是非常香艳的画面,此刻却因为季青梧苍白的脸色而显得惊悚。
  祝九阴蹭了好一会儿,终于停下来,喘息着抬头看季青梧,一看之下便愣了愣。
  你很生气?好了,好了,我起来就是了
  蛇的躯体如同一道安静的流水,快速滑下床去,站在床边抬头看她:
  是我的错,我没忍住。
  她难得道歉,季青梧却并未领情,只像根木头一般转过脸来,盯着蛇脸看,眼神空洞。
  祝九阴逐渐感觉不对:
  到底怎么了?你这个样子,我今天也没做什么啊。
  季青梧抬手将自己破损的衣服笼好,罩住身子,坐起身来,漆黑长发垂落在床,衬得她面色更是苍白。
  衣服下摆全是蛇的那种甜腻气息,让她想到前世看过的某些科普,某些动物在□□时会释放出信息素这是属于蛇的信息素。
  季青梧坐着,蛇在床下站着,两人对视。
  季青梧开口:
  你有发情期这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祝九阴倒是一愣:
  可我以前从未有过发情期啊,要怎么早告诉你?
  季青梧也一愣:
  你以前从未有过?为什么?
  祝九阴停顿一下,还要再说,窗外忽然飞进来一只灵鸽,落在季青梧衣衫不整的手上,化为一封信。
  季青梧看了信便站起身,一边打开衣柜选衣服换,一边急匆匆说道:
  我有急事,等我回来再说,你先出去吧。
  祝九阴委委屈屈,却也听话地出去了,只是没走多远,季青梧换衣服期间,她的蛇眼睛一直从窗户缝隙往里看,可惜什么也看不见。
  修士换衣只需一瞬间,她刚刚舔过咬过的部分一点都露不出来,又被一件交领甘蓝衣袍彻底盖住,严严实实。
  祝九阴心里有点不爽,转念一想又开心了。有些地方、有些状态只有她能看到,何尝不是一种胜利呢。
  季青梧推门而出,看见祝九阴眼巴巴望着她,欲言又止。
  季青梧整理衣襟,神色有些尴尬,不和祝九阴对上视线,只轻咳一声道:
  就没办法,是急事,我必须去处理,今天就不能留下来陪你了。况且你如今这状态,自己冷静一下吧,我就先走了。
  她立刻便驾着飞剑走了。
  结界被破开的涟漪一阵阵散开,迅速消失,祝九阴留在地面上,抬头望着那个方向,蛇信子吐出又收回,眼眸闪烁,尾巴轻轻摆动。
  居然真能引动她的发情期情毒、红月、季青梧,三者叠加的效果,竟如此猛烈。
  但她的首次发情期,若能与季青梧一同度过的话,倒也算是不错的回忆了。
  *
  于岩长老器宇轩昂,一身黑衣,站在宗门广场大殿前方,身后围着一圈人,有戒律宗的弟子们,也有几位重量级长老。
  人群中间,两个瘦弱年轻的女孩正跪在那里,身旁还有几位穿着朴素的外门弟子。
  季青梧急匆匆赶到现场,人群尊敬地分开一条道路,让她穿过人丛,来到于岩长老身边。
  作为掌门首徒,此刻带着掌门令牌而来,她便是掌门意志的代表人,应与于岩长老并肩审判此事。
  季师侄,你来晚了。
  于岩长老目光如鹰隼,审视着她,对她又换了一身蓝色衣衫这事很不赞同,对着她的衣服摇头。
  抱歉于长老。事关重大,我还不了解事实,可否再讲述一遍?
  季青梧站在队伍最前面,先应付完于岩长老,才有空转头看面前两个女孩。
  她起先只随意一瞥,心里还惦记着祝九阴发情的事,但看清两个女孩的相貌时,她微微一顿。
  元婴修士记忆力超群,哪怕没见过面,她也完全认得出来这两个人。
  这竟然是九月底,她去外门食堂里找食材时,那抱在一起在角落里发抖的两个少女!
  她后背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怎么回事?这都几个月过去了被发现也就算了,弟子之间恋爱只要没有不良影响都不会有事,她们是为什么,会被抓到这么严肃的地方,进行大张旗鼓的审判?
  她来之前收到的灵鸽上写着有弟子触犯门规,兹事体大,请携掌门令牌,前来宗门大殿主持审判。
  措辞很可怕,还需要请出掌门令牌,事情很严重。她看向两个少女的眼神带着怜悯,却也只能暂时默不作声。
  于岩长老身后,戒律门的大徒弟站出来,开始文绉绉讲述事情经过,每个字都听得季青梧眼皮微颤。
  左侧少女是玉清宗外门记名弟子王满,她在一日外出时,在山间遇见右侧少女阿胡,被对方迷惑,将对方带入宗门内作为眷属生活,并日久生情,行苟且之事被外门掌事抓到。
  若是寻常弟子间恋爱也就罢了,重要的是,这位阿胡
  乃为狐妖!
  戒律门大徒弟说得字字铿锵,万分仇恨地看着那位阿胡,大声说出这四个字。
  季青梧眉梢陡然一跳,手指微微蜷缩。
  大徒弟衣摆飘摇,慷慨激昂大声说道:
  玉清宗内几百年未有过如此苟且之事,此乃明知故犯,该从重处罚!
  人群中两名少女趴伏在地,听见此话,左侧的王满却微微抬头,声音破碎地恳求:
  求求你们饶过阿胡的性命,对我要打要杀都
  右侧的阿胡却陡然转过身子,几乎整个人伏在王满身上将她护住,尖声叫喊:
  别碰她!可以杀我,但是请让她继续修道,她除了这里再无别处可去,修道是她的梦想啊!
  阿胡泣不成声,与王满相拥,放声大哭。
  大徒弟也是年轻女性,见此情状却毫无恻隐之心,只嫌恶地骂道:
  不可喧哗!此事自该有长老处理,还由不得你这只妖物乱叫!
  于岩长老一身黑衣,神色冰冷,一直在细看那位阿胡,此刻接过话头:
  吾戒律门一直在调查此事,如今终于水落石出,也是我们对外门弟子疏于管教,才让此等妖物潜伏进来如今事情既已明了,季师侄,你作何想法?
  于岩转过脸来,看向季青梧。
  季青梧脸色微微发白,她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用与平常无异的神态说:
  一切全凭于长老处置,依照门规即可。
  于岩满意点头,朗声宣判:
  既然如此,那便按照门规第二条:本宗弟子,如与妖物相通,则与妖同罪,该杀。
  她话音一落,顿时尘埃落定。明明围着这么多人,却连呼吸声都没有,落针可闻。
  地上的王满倒吸一口冷气,满身冷汗地往前爬,手指扣着青石板,指尖都出了血,凄厉惨叫着:
  杀我可以,不要杀她啊!她只是一只刚刚修炼化形的小狐狸!她什么都没做错,她都不知道这里是修道宗门当初是我骗她进来的,她也是一条生命啊!求求长老,求求你们你们都是大人物,不要杀她好不好
  她在地上哐哐磕头,额头很快破损,血腥气弥散开来。
  而她身后的阿胡一直尖叫着阻止她,发出类似于动物的绝境哀鸣,已经放弃哀求,只看着王满,仿佛要将她的脸最后埋进自己骨血里。
  季青梧冷汗从额角落下,眼见着戒律门大徒弟举起了长剑,寒光闪闪,阳光落在剑刃上,丝毫没有温度。
  她终究气沉丹田,开口:
  且慢。
  于岩和其他几位长老皆看向她,此刻她成了众人目光聚焦的中心,而她甚至没有一个完整的策略。
  不可公然反抗门规,只会引来更多调查。
  不可求情,修道之人与妖物何来情谊?
  不可推翻判决,此事情况不复杂,门规早已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