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林传凤心下一凛,不敢怠慢,领了使命就赶紧出发。
  几日间,林传凤顺藤摸瓜,终于找到了临水村。
  陈家在村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了,不久之前才新建了屋子,很快林传凤二人就在村民的带领下来到了陈家院门口。
  刚好有一名妇人正在院中浇地,见到有生人前来,停下手中动作,不解地看向她唯一认识的那名村民。
  村民还没来得及解释,林传凤就率先出声:“你可是陈桂花?”
  陈桂花正是陆惊澜养母做姑娘时的闺名,自从她嫁去木棉村后就鲜少有人叫她这个名字了。
  乍一听见这个名字,陈桂花有片刻的恍惚,把盆在地上,拘谨不安地搓了搓手。
  “我是,你们是做什么的……?”
  林传凤自报家门:“我们是神霄宗獬豸堂弟子,前来调查一桩陈年旧事。”
  不知为何,听见她这句话,陈桂花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
  她一遍往后退去,一边显然充满抗拒地说:“你们找我做什么,我男人已经死了,他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回去吧!”
  跟着林传凤的师妹两步上前,拦在了陈桂花的背后,阻断她的退路。
  接着,林传凤看了一眼旁边睁着大眼睛看热闹的村民,提醒说:“我们今日是一定要询问的,你是放我们进去,还是想让我们就在这院门口问你?”
  陈桂花终于反应过来,她一个凡人,岂是修士的对手?
  她咬咬牙,妥协了:“好吧,随我进屋。”
  三人往屋里走去,期间陈桂花的兄长听见动静过来查看,却被林传凤一个眼神吓退,不敢再来。
  陈桂花把林传凤两人带进屋里,关上屋门,惴惴不安道:“你们要问什么……我已经说了,我不知道我男人之前在仙宗里的任何事情。”
  “是吗?”林传凤根本不信,“你若不知,为何心虚?”
  陈桂花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县城,少有机会与生人打交道,更不知如何应对这种逼问,只能笨拙地解释:“因为你们是仙君大人,动动手指就能像碾死蚂蚁一样杀了我,我怕自己一句话说错,丢了命。”
  林传凤把佩剑交给身边的师妹,示意她收起来,接着在桌前坐下。
  “你大可放心,我们只是问话,不会要你性命。”林传凤拿出一张纸,放在桌上展开,“你说你不知陆泰然从前的事,那这个你如何解释?”
  陈桂花看了一眼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字,最后还按了红手印,小声说:“我不认字。”
  林传凤顿了顿,说:“这是木棉村村长的证词,他告诉我们,当年陆泰然之所以会选择在木棉村隐居,全是因为你。你和陆泰然第一次见面究竟是什么时候?”
  陈桂花脸上不见多少震惊,似乎已经有所预料。
  她将这个秘密掩埋了将近二十年,生怕哪天败露,可当这个秘密真的要被戳破时,她心里更多的居然是松了口气。
  陈桂花挪过椅子,和林传凤相对而坐,终于开口,缓缓道来:
  “我和陆泰然第一回见面是我去县城看望出嫁不久的表姐,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去过木棉村。”
  第148章
  二十年前,陈桂花不过十七岁,还很年轻。她生得好看,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刚过了十五就有不少媒人登门提亲。但她的爹娘想要多留她两年,便一直不允。
  陈桂花自己心气儿也高,看不上隔壁村和自家家境一样的泥腿子农夫,总想着要嫁给一个盖世英雄。
  几日前表姐成婚,嫁给了县城里的一个教书先生,虽说不是盖世英雄,但和泥腿子相比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陈桂花心中向往,就缠着要和娘亲一同去县城看望表姐。
  见到表姐后,陈桂花自认为她的相貌比不上自己美,却能嫁得好,自己以后一定比她更好。
  怀着这样的幼稚却也单纯的少女心事,陈桂花央求表姐陪自己在县城多逛了几日。
  有一日夜里,陈桂花发现自己丢了一盒胭脂,那是白日表姐买给自己的,她第一次拥有这样贵的胭脂。
  她害怕告诉娘亲会被责备,就趁着夜色偷偷溜出去沿着白日走过的路寻找。
  街上关门闭户,没有灯,也没有人。
  陈桂花知道自己姑娘家家不该晚上出门,一边害怕,一边抓紧寻找。
  在路过一条黑黢黢小巷的时候,她听见了一道微弱的呼唤声。
  起初陈桂花还以为是鬼,仔细听后,能辨别得出是一个男人在呼喊“姑娘救命”。
  陈桂花还是害怕,但要他对一个大活人见死不救,她又实在过意不去,便小心翼翼走进巷子里。
  当时她不曾想过万一是有歹人装作生命垂危的样子故意骗自己进去该怎么办,害怕和担心占据了她的全副心神。
  走近后,借由了一缕月光,她看清楚了靠坐在墙根的男人。
  那是她这辈子见过最俊美的男人,身上还有任何人都望尘莫及的独特气质,即便身受重伤,脸颊沾染了血污,也无法减少他的魅力。
  男人似乎在忍耐巨大的痛苦,对陈桂花抬起手,掌心出现一团幽蓝的灵力。
  “还请姑娘帮我……在下名为陆泰然,是一名修士,不慎受了伤,无法继续赶路。如果姑娘能将在下送去附近的医馆,在下将不胜感激。”
  男人居然是修士,陈桂花只在祖父的口中听说过这世上有修士的存在,还从未见过。
  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搀扶起陆泰然,带他去往医馆。
  陈桂花此生第一次和除了爹爹之外的男子有接触,一路上,她的心跳得很快,快到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此时此刻,她是真的以为自己找到了值得托付余生的如意郎君。
  大半夜见到一个年轻女子扶着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子敲门,医馆的人也吓了一跳。
  听见陆泰然说自己是修士,医馆的人立即收回不耐烦的神情,忙不迭将他安置好,又半点不敢怠慢开了一副药方,连年事已高的郎中都穿了衣服起来,亲自为陆泰然看诊。
  期间陈桂花一直安静站在旁边,医馆的人来来回回在她身边走过,无一例外都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着她。
  陈桂花感到不舒服,可转念一想,她只要以后嫁给那个男人,任何流言蜚语都会自行消散,说不定还能变作美谈,她没必要心虚。
  她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医馆的人旁敲侧击得知她并非这个男人的家人,就委婉劝她赶紧回家。
  陈桂花无法,只能对陆泰然说,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去木棉村找她。
  她没有说自己所在的临水村,怕传出不好的话,木棉村和临水村很近,她的几个好姐妹就在木棉村,有生人造访的话,她很快就能知道。
  而后,她就连一个名字也没有留下,匆匆离去。
  那天晚上的事情除了医馆的几个人没有其他人知晓,陈桂花也跟着娘亲平安回到了家中。
  回家之后,陈桂花每天都坐在窗边,期待能够在道路尽头看见自己在木棉村的小姐妹,期待她们能够告诉自己,那个人来找自己了。
  陈桂花等了很多很多天,都没有听说关于那个男人的任何消息。
  家里又来了一个媒人,和她爹娘介绍了镇上屠户的儿子。
  屠户相比于庄稼人,生活可谓是滋润了,又是住在镇上,每天都能吃上点肉,是多少人求不来的好亲事。
  但陈桂花一听到“屠户”两个字,鼻腔里就盈满了肉腥味,恨不得干呕,怎么可能答应嫁过去。
  爹娘却觉得这门亲事再好不过,轮番劝她,甚至连那屠户的儿子都悄悄来到她家,想和她说几句话。陈桂花始终没有松口。
  见软的不行,陈家爹娘开始来硬的,把她关在屋子里不要她出门,叫她好好想想。又各种恐吓她,说她年纪已经很大了,过了十八岁可就是老姑娘了,再要找就只能找死了婆娘的鳏夫云云……
  软硬兼施,陈桂花已然有些扛不住了,就在她即将松口的前一晚,她期待了无数个日夜的小姐妹终于出现了。
  小姐妹告诉她,木棉村来了个十分俊美的男人,私下里悄悄向自己打听过一个身上有桂花气息的姑娘。
  陈桂花一听就是知道是他来了,他真的来找自己了。
  知晓这件事之后,陈桂花就愈发不肯嫁,甚至在一次气急之下,说出自己已经心有所属的事情。
  陈桂花的爹差点被气死,她的娘问她那人是谁,陈桂花就把陆泰然的名字说了出来。
  陈家爹娘第二天就前往了木棉村,替女儿打听,还真的打听到一个刚刚在木棉村定居的年轻人,名为陆泰然。
  陈家爹娘回家之后,又过了一天,陆泰然就带着媒人和聘礼前来提亲了。
  一家人都喜出望外,陈家爹娘在知晓陆泰然是修士之后,就不敢肖想自己的女儿能够嫁给他,却没想到自家女儿居然真有此等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