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他把盒子放在虞影眼下打开,露出其中的黑色药丸。
  “这便是那个花魁给我的药,说是吃了就能阴阳调和,把我变回寻常男子。”林如松冷笑,“我爹也是老糊涂了,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药,我根本不信的。你莫要误会我。”
  虞影盯着药丸瞧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一个花魁,又不是郎中,她给的药怎能随便吃?你不要把这祸害留在身边了,交给我,我帮你丢出去。”
  只要眼前人能高兴,林如松什么都能给。
  他毫不犹豫把盒子塞进虞影手中。
  “你拿去吧,便是这药当真有用,我也不会吃的。”
  虞影将盒子收下,抬眼,看林如松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无所防备,便趁此机会,一手刀把人敲晕。
  虞影好歹还是把人重新拖回了床上放着,再拿出一张醒梦符,贴上了林如松的额头。
  醒梦符能消除大梦符留下的梦境,等林如松再度醒*来,他就会认为今晚什么也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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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功拿到药丸,虞影从窗户翻出去,落地后才发觉外面不知何时已飘起了细细密密的冷雨。
  四春县再温暖,可毕竟地处北境,秋冬时节下起雨来,亦是冷得深入骨髓。
  虞影未曾预料到,没有带伞,只能顶着雨快些回去。
  他翻墙离开桃园别院,一起身,却看见被雨浸染地水雾弥漫的小路尽头,站了一个撑着伞的身影。
  不需要细看,虞影也知道那是谁。
  他不由自主翘起嘴角,朝那道身影快步走去。
  第85章
  虞影来到陆惊澜面前站定,陆惊澜也已伸出手,把伞举在他的头顶,为他挡去绵密如织的冷雨。
  陆惊澜把伞给了出去,自己大半留在了雨幕中,不出一会儿,肩膀上的衣料便被洇湿。
  虞影站得近了一些,微抬眼,看着陆惊澜,问:“你大晚上跑出来做什么?”
  “下雨了。”陆惊澜认认真真回答,“不想你淋雨。”
  “没必要。”虞影说,“我自己走回去一样的。”
  话是这么说,可他方才见到陆惊澜出现其实很惊喜。有人关心自己,哪里能不高兴呢?
  伞着实有点小,即便两人站得很近,陆惊澜为了不让虞影淋到雨,还是不得不微微倾斜伞盖,把自己的小半边肩膀留在了外面。
  虞影扫了一眼陆惊澜肩膀上被淋湿的地方,打了个哈欠说:“我累了,你是不知道应付那个林少爷有多累。”
  陆惊澜想了想,“那……”
  “你背我吧。”虞影打断他,直接提出要求。
  也不是第一次背了,陆惊澜当然没有拒绝。
  陆惊澜把伞交给虞影拿着,自己背过去稍稍蹲下身,虞影麻利地爬了上去,双臂环绕着他的脖颈,一只手举着伞,把两个人全部罩在里面。
  陆惊澜是修士,背一个人对他来说毫不费劲。
  他问虞影抱好了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站起身出发。
  或许由于四周的风雨太过寒凉,虞影总觉得这回趴在陆惊澜背上的感觉与以往每一次都有些不大一样。
  陆惊澜的身子很热,即便隔着一层厚衣服,依旧能够抵达他的胸膛,似揣了个炭炉,暖着他的心口。
  虞影的胸膛紧紧贴着陆惊澜的肩背。陆惊澜身量本就高,这段日子像是又长高了些,因而他的背很宽,能够毫不费力地填满虞影的胸膛。
  虞影没有说谎,应付那林少爷的确累人得紧。
  尤其林少爷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是轻佻下流,更让虞影心头火气乱冒。
  但在见到陆惊澜的瞬间,连虞影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在林家时心里一直萦绕的那股烦躁居然一下子就被轻易抚平了。
  雨落在泥地里,陆惊澜的鞋子踩在路上,发出细细的踢踏踢踏声。
  虞影什么也没想,随心而动,收紧了手臂,满满地抱住了心口处的人。
  他的动作自然立即被陆惊澜捕捉到。
  陆惊澜略一怔愣后,在虞影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提起了嘴角。
  今晚心思烦乱的人其实不止虞影一个,陆惊澜自从在雅集见林如松看上虞影后,心中就一直憋闷难耐,不管念几遍清心咒都无济于事。
  本以为沉重难解的愁绪,原来只需要这个人如此微小的一个动作,便能纾解。
  陆惊澜的语气有几分轻快:“可有从林如松身上打探到什么?”
  “有。”虞影回答,“林如松说他爹之所以带他去见花魁,是因为不知从何处听说花魁有法子让他不再好男风,规规矩矩去娶妻生子。他们去见了,花魁就给了林如松一枚药丸,与咱们手上的那枚一模一样,被我骗到手了。”
  末了,虞影还忍不住评价了一句:“这老头当真是病急乱投医。”
  陆惊澜蹙眉思索,“这药丸究竟有什么效用?她做这些的目的又是什么?”
  再加上她疑似阴阳宗弟子的身份,只怕背后有什么阴谋。
  雨势没有变小的意思,滴答滴答敲在伞盖上。
  夜色浓重,雨雾更是层层叠叠遮掩了周围的景象,不见前路,不闻杂音,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虞影把脑袋搁在陆惊澜的肩膀上,眼皮沉重,缓缓合上。
  陆惊澜又问:“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回答他的是一阵平缓的呼吸声。
  陆惊澜侧过头,发现虞影已经靠在自己肩膀上闭了眼睛。
  “你睡了,伞会掉的。”陆惊澜轻笑着说。
  虞影实在累了,更不愿思考其他事,“你别管,我就是闭目养神而已,不会掉。”
  陆惊澜重新目视前方,不再多言,任他睡去。
  半个时辰后,陆惊澜背着人走回了城内的小院儿。
  凌子弘听见动静,点起灯,提着出去迎接二人。
  灯笼火光耀耀,照亮了他二人,凌子弘没想到陆惊澜是把人背回来的,背上那个人还闭着眼睛,愣了一下,忙问:
  “怎么回事?虞师弟受伤了不成?”
  陆惊澜摇了摇头,说:“他累了。”
  凌子弘无言:“……?”
  累了就背吗,这待遇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如果我也嫌弃走路太累,师弟你会背为兄吗?
  虽然虞影声称自己只是闭目养神,但瞌睡来了挡都挡不住,走到半道上还是睡着了。他手上脱力,伞直接掉在了地上,被风吹得老远。
  陆惊澜没有多余的手去抓伞,便放它自由了。
  后边的路,陆惊澜用灵气护体裹住二人,也没有被雨淋湿。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我先带他去屋里歇了。”
  陆惊澜对凌子弘交代一句,背着人走向他俩的屋子。
  凌子弘手里提着灯笼,站在原地,望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背影。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低声感慨道:“陆师弟啊,你真该拿块儿镜子照照自己现在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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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醉红尘酒楼外大街。
  两名小厮守在一驾马车旁边,盯着路过的人不许窥探,更不许靠近。
  马车里,四春县的县丞老爷正一脸气愤地训儿子。
  林如松坐在他爹对面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昨日,林老爷从衙门回家,把林如松叫来,问他到底准备好了没有,赶紧把药丸吃下去。
  谁知林如松却说他已经把药丸扔了,打死他也不会吃的。
  林老爷气得胡须倒竖,提起大棒就要揍这个不孝子。
  如果不是林夫人冲上去拼死护在儿子身前,哭着求老爷,林老爷真想干脆打断这逆子的腿,叫他不能再出去丢人。
  事已至此,冷静下来之后,林老爷决定再带儿子去见一次花魁,重新求一颗药。
  “待会儿进去,你一句话也不要说。”林老爷不耐烦地嘱咐林如松。
  林如松根本不愿再来。
  桃园别院雅集那日之后,林如松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记得自己那晚仿佛与某个人共度了良宵,小厮也能作证他的确留了人,可他无论如何回想,都想不起来那人的相貌。
  问小厮,小厮是个嘴笨的,说也说不清,只说模样俊俏。
  废话,不俊俏能被他看上?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林如松对那人念念不忘,一想到那个人,心就抑制不住地狂跳。
  他确信自己是找到了可以相伴一生的良人,怎么可能答应娶妻生子。
  但他拗不过他爹,不愿也得跟着来。
  他弱弱答应了一声,说:“知道了。”
  林家父子俩从马车上下来,进入醉红尘。
  老鸨早就知道林老爷要来,不敢怠慢,亲自把人带上三楼。
  推开门,灼华妆饰俨然,已恭候多时。
  林老爷私心里是瞧不上灼华的,再如何有名,也不过是个妓子。
  然而有求于人,林老爷立即堆出客套的笑意,朝灼华拱手,“又来叨扰,还请姑娘莫怪,都是小犬行事无状,竟然丢失了姑娘给的药,这才不得不再来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