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褚逸哪还能坐的住,眼下他已然知晓他并非穿书而来。那他原先脑海中的剧情到底会不会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无从得知。
  他依稀记得大陌因一场战役损失惨重,盛迁衡因此重伤重病难愈。他努力稳住心绪,想着对策。
  默书已去打探前线战况,褚逸则重回殿宇坐于顺儿的摇篮前,眼神空洞着轻摇着摇篮。
  待默书赶回时,褚逸已然双腿麻木亦不知。
  他陡然起身险些摔倒,直至双腿恢复知觉才行至桌案前,问:“如何?”
  默书:“殿下,新都城易守难攻,卢文翰暂时亦无可奈何。可若是一直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褚逸揉着额角,思忖良久。卢文翰原本为监察御史,乃文官。眼下这番倒更像是常年于前线指挥作战的武将所为,若他未猜错,卢文翰背后定有高人指点!
  莫不是盛迁衡身侧出了间隙?否则卢文翰怎么可能这般顺利便能围城?
  还是说盛迁衡在将计就计?可他竟未曾想过他会担忧吗?
  他只觉许久未这般出谋划策,顿时头疼不止。
  他喝了口热茶,继续问默书:“可有发现卢文翰等人的粮仓于何处?”
  默书细细回想着,“卢文翰的兵马皆于新都外扎营,想来粮仓应当也在其中,殿下是想火攻?”
  褚逸颔首。议政厅那群老头有一句话说的不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为良策。
  只不过他要将卢文翰打个措手不及!让他无心再攻城!
  他立即唤来盛迁衡命暗中保护他的暗卫,低声吩咐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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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迁衡坐于新都皇宫内品着茶,他怕与随风的计谋走漏风声,便谁人皆不曾知会。
  他听着守城门的侍卫,急匆匆来报:“陛下,卢文翰等人虽攻不进来,可再这么耗下去,该如何是好啊?”
  褚逸摆手,瞧着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道:“你且好生守着便是。”
  他已派随风易容混入卢文军队中暗中行事,一切皆等随风的好消息。
  明日他再派人假意送去休战书,届时卢文翰放松戒备一切便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盛迁衡正品茶的功夫,刘德善着急忙慌地闯入,气喘吁吁道:“陛下,李答应怕是要生了,正派人来请您去瞧瞧呢!”
  盛迁衡轻抬眼帘,凝眸细看刘德善。刘德善如此年岁,一个宫中妃嫔临盆,本应司空见惯,他何至于如此忧惧?
  他冷冷道:“那便是去请产婆和御医,朕去了便能叫他生出来吗?”
  刘德善尴尬一笑:“可是……李答应怕是生不下来啊!”
  盛迁衡拿起杯盏砸向地:“怎么难不成李答应腹中是你刘德善的孩子,比朕还担忧?她生不下来是她的命,朕去不去还需你来决断不成?”
  刘德善立即跪地,不敢再多言一句。方才李答应殿里的奴才塞了不少银两给他,怕是帮不上忙喽。
  盛迁衡看似丝毫不在意李若桃的命,但还是暗地里派人去请了有经验的产婆。若是这若桃的孩子没生下来,届时还如何证明不是他的孩子?
  况且生育却为一件险事,纵使不是他的孩子,那也是一条来之不易的生命。
  *
  翌日天不亮,褚逸便起身换了套夜行服,欲动身。
  而他派出的暗卫探清楚卢文翰的军营与粮仓位置后,便趁乱一把火点了。
  待消息传回褚逸黔霖王宫时,褚睿不禁诧异。
  褚逸已然将顺儿哄睡,他早已更衣完毕准备潜入新都去寻盛迁衡。
  莲房立即堵在褚逸身前,“殿下不可,您还未出月子!身子哪禁得起这般折腾!况且你昨夜几乎未睡啊!”
  褚逸方欲推开莲房,褚睿便站于殿门口,皱眉盯着他,“逸儿,那火是你放的?”
  褚逸点头,“兄长,我知你为难,因而我独自一人去便是了,无须兄长插手!”
  褚睿不忍弟弟这般疏远于他,终究多年为质,令兄弟情分淡了。可他唯一知晓的便是,无论如何,他都无力改变弟弟的决定。逸儿与盛迁衡这一生,终究牵绊极深。
  他捏上褚逸的肩膀,道:“逸儿,孤派一队兵马随你前去,定能护你周全。去做你想做的,顺儿你无须担忧,孤会替你照顾好的。”
  褚逸回眸望向睡得正香的顺儿,不免眼眸酸涩。他轻轻抱上褚睿,哽咽道:“逸儿谢过兄长!”
  褚睿见褚逸头也不回地便朝着宫门赶去,喊道:“逸儿,记得莫要逞强!”
  即便同是亲兄弟,在这乱世之中,也各有各的难处。
  每个人的人生之路,终究还得自己去闯。
  *
  眼下卢文翰军营里粮仓火势正猛,他收到讯息后立即撤回不少人马紧急救火。
  前线一片混乱,可谓群龙无首。
  褚逸将自己的脸用黑色面纱遮掩,命一路人马杀入卢文翰兵马毫无防备的后方。
  好在褚睿派来的精兵远胜于卢文翰之人,几乎叫卢文翰无暇再顾及旁的事。
  卢文翰正坐于营帐中焦头烂额,盛迁衡正被他困于城中,是谁暗中使诈!!!
  褚逸领着另一路人马绕远路,欲避开卢文翰之人。
  可终究是身体经不起折腾,他抬手捂着腹部,额间尽是冷汗。
  暗卫见状欲减缓赶路速度,却不想褚逸开口:“无虚多虑,快走!”
  不曾想褚逸一行人即将赶到城门之时,’卢文翰‘竟察觉到褚逸的踪迹。
  他被暗卫护在身后,刚欲开口,便见’卢文翰‘道:“快进城潜伏到那暴君身侧,能不能得逞便靠你了!”
  褚逸一头雾水,但他还是顺势接话随后潜入新都之内。
  暗卫迅速护送褚逸进入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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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褚逸站于盛迁衡身前时,他已然面色苍白,一手死死护住腹部。
  盛迁衡心中暗忖,莫非是因这几日未见褚逸,思念得紧,竟生出这般幻觉来。
  他忙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几分。此时大局未定,怎可如此沉溺于这儿女情长之中。
  褚逸见状,一把揪上盛迁衡的衣领,道:“盛迁衡!”
  盛迁衡听着那无比熟悉的声线,立即抬眸,问:“阿逸,你怎会在此?”
  褚逸深吸着气,缓解腹部疼痛,只觉怒火冲天。
  眼下都要火烧眉毛了!他竟还有闲心坐在这儿品茶!!!
  他抬手便是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盛迁衡脸上,眼尾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不自觉咽咽。
  殿内所有奴婢见状立即跪地,丝毫不敢出声。
  盛迁衡则是开口:“都给朕退下!”
  他捂着红肿的脸颊,嘴唇紧抿,望着褚逸那泪眼婆娑的面容,却无一丝怒意,只是满目疼惜:“这是怎么了?你怎会在这儿?别哭了,成么?哭得我心都揪起来了。你身子尚未痊愈,御医说了,这会子可不能这般大起大落的情绪。”
  褚逸闻着盛迁衡身上的信香,心中郁结愈发汹涌。他在黔霖王宫里日日忧心如焚,而盛迁衡却在这般安逸逍遥!
  盛迁衡听着褚逸哭声不止,忙一把将他抱起,向后殿疾步而去。
  待褚逸被轻轻安置于榻上,情绪才渐渐平复,只是依旧瞪着盛迁衡,不发一言。
  盛迁衡蹲于他身前,揉着褚逸的手,细声问:“阿逸,可愿与我说说话?”
  褚逸别开脸,冷冷道:“我收到你被困城中的消息,一夜都未能合眼!”
  盛迁衡只想着不能走漏风声,却不曾料到褚逸会这般。他心虚不止,柔声乞求褚逸的原谅,“我有万全之策,只是未通知任何人……阿逸,是我的错,让你白白担惊受怕了!”
  褚逸抬手用衣袖擦去泪珠,挣脱开盛迁衡的手,道:“你是帝王,你有你的决策,与我无关,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本就一夜未睡,褚逸眼下几近极限。
  他靠着床沿捂着腹部,低语:“盛迁衡,我时常在想你真的在乎我吗?”
  盛迁衡觉出褚逸的信香虚弱至极,立即安抚着他。
  他以为他所做的一切都天衣无缝,却总有疏忽……
  “阿逸,对不起!我总是这般孤傲自负,愧对你的多年教诲。”
  褚逸抬手扯上盛迁衡的手按在自己腹部,“替我揉揉。”
  盛迁衡立即起身坐于榻上,让褚逸靠于他怀中,仔细替其揉着腹部。
  “阿逸,你还未出月子,怎可这般奔波?况且你是如何进城的?”
  “你叫我怎能于黔霖王宫坐得住?若我什么都不做,坐等你的死讯吗?难不成你想让顺儿由我一人抚养不成?”褚逸越愈说愈愤,泪珠竟似断线珍珠,止不住地簌簌落下。
  褚逸每每落泪,盛迁衡便不知如何是好。
  可偏偏每次皆是他自找的……
  他捧上褚逸的脸颊,望进他的眼眸,道:“阿逸,是我做的不好。你打我骂我都成,但是我绝无不管你们父子俩的意图。你们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