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褚逸望着姜信瑞合上的眼眸,心间不自觉震颤着。
  他杀了人……
  杀了一个爱慕他的人……
  待他回过神时,褚逸才抬手擦去面颊之上的泪水,他抱着肚子挪至姜信瑞身侧,搜寻着他脚链的钥匙。
  待脚上的链子解开后,徐徐行知那石门前。
  他细细回想着那端来催产药之人离去时,应是摸了这方寸之内的机关,他搜寻了所有,却未能打开那石门。
  褚逸只觉腹部越发下坠着,他跪于地上双手不自觉护在腹部,无意识闷哼着。那尖锐的疼痛感似是要将他撕裂开来般,他整个人皆颤抖着。
  他大喘着气,早已顾不得额间的汗滑落于眼眶之中,兀自道:“顺儿,都怪爹爹让你受这般苦楚……”
  产道撕裂开来的疼痛感愈发剧烈,已然毫无喘息的间隙,他努力跪坐着,可无论如何他都做不到独自一人生下这孩子。
  ————
  随风寻来的歇骄终是未能寻到褚逸的下落。
  盛迁衡将那卢文翰留下的字条再度展开,逐字分析着话中含义。
  既然是与黔霖城外会面,那必然二人躲于黔霖不远处。
  歇骄数次从他新都寻起,最终站于黔霖王宫中褚逸的殿宇门口。
  盛迁衡只觉歇骄无用至极!关键时刻毫无用处!
  褚睿瞧了那字条,细细闻了闻其上的气味着实太混杂。
  他询问过此乃卢文翰的字迹,而非姜信瑞。
  他转念一想,姜信瑞那便痴恋褚逸,必然与他弟弟躲于一处!既如此便让那歇骄去寻姜信瑞的踪迹!
  盛迁衡与褚逸带着那歇骄来到关押姜信瑞的地牢,让发细细嗅着姜信瑞的气味。
  那歇骄立即转身奔出地牢,盛迁衡立即跟上前。
  歇骄最终立于褚逸殿中央,朝着那地板汪汪直叫。
  盛迁衡与褚睿对视那一瞬便立即命人带着工具欲挖开那地面!
  可王宫岂是这般如此轻易便能挖通的,盛迁衡只得于殿内寻着暗道。
  他大陌王宫多的是暗道,想必黔霖王宫亦然!
  他同褚睿要来黔霖王宫车舆图,细细观察着。
  *
  盛迁衡瞧出破绽之时,立即带人前往那重华宫。随风和其余暗卫协力推开那重华宫的书橱。
  果然那背后藏着一面几乎无人察觉的暗门,随风率先探路,一一除去那暗道之上埋伏之人。
  待无路可走时,他闻出空气中的满是血腥气。
  盛迁衡瞧着那墙缝地下渗出的血丝,隐隐后怕。
  他敲着墙面,道:“阿逸!阿逸!”
  褚逸早就精神不济,**渗出的早已不是羊水,已然逐渐染上朱红,他面色愈发苍白。
  隐约中似是能听到盛迁衡的话语声,他只当是临死前的幻觉。
  褚逸伸手扶着腹部,道:“顺儿,爹爹实在没力气了……”
  盛迁衡立即捕捉到褚逸极其低微的声音,吼道:“阿逸,姜信瑞可有把你怎样!等我,我马上便来救你!!”
  他们一行人寻不到开门的机关,只得靠蛮力砸墙。
  好在只耗时一炷香的功夫便凿出一通道,盛迁衡立即入内。
  他入眼便是姜信瑞倒于血泊之中的情形,转而才注意到倒于右侧的褚逸。
  他上前抱起褚逸时沾了一手的血迹,顿时思绪宕机,颤悠悠抚上褚逸的脸颊,“阿逸,醒醒!不要离开我!”
  褚逸早已看不清何物,只能勉强听出是盛迁衡,他低语道:“你终于来了,顺儿他不动了!我好疼啊!”
  褚逸直直晕倒于盛迁衡怀中,气息微弱到难以让人察觉……
  第77章 难产生了
  盛迁衡抱着褚逸的双手不自觉颤抖着,他瞳孔微颤,徐徐伸探着褚逸的鼻息。
  待褚确认褚逸仍有一息尚在后,立即抱着他起身朝那通道往外走。
  他尽力稳住自己的情绪,沉声道:“去看一眼姜信瑞是死是活,活着立即处死,若死了分尸丢到乱葬岗去!”
  盛迁衡怀中褚逸的衣衫已被鲜血濡透大半。他的衣袖亦沾染殷红,他周身气息紊乱,丝毫不敢停下步伐。
  待行至宫门重殿门前时,他半边面颊被宫灯映成暗红,哑着嗓子厉喝:”速速传御医!再去找稳婆!快!”
  褚睿命人挖掘那褚逸的殿宇,他远远便瞥见盛迁衡怀抱着已然满身血迹的弟弟。褚睿连忙奔上前去,开口询问之际,声线早已止不住地颤抖,带着几丝惊慌与急切:“逸儿如何?”
  盛迁衡紧紧抱着褚逸,道:“快传你黔霖御医!阿逸应是要生了!快!”
  褚睿命盛迁衡抱着褚逸近了最近的宫殿。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御医已然赶到,他立即为褚逸诊脉。
  御医面露难色,他转身掏出药香中的针具,一一在褚逸的百会、印堂、合谷、内关处下针。
  随后,御医慌忙跪奏道:“微臣诊得殿下似是被人灌了催生之药,腹中小殿下恐将早产。如今殿下羊水已破,气息微弱,想是痛得厉害,力竭昏睡了过去。只是殿下如今断不可睡,须得将小殿下生出,否则恐致一尸两命之祸……微臣已施针催醒殿下,片刻之间便能苏醒。
  微臣即刻拟两副方子,既能止痛,又能助殿下顺产,殿下服下之后,想必能稍感舒缓。其余之事,还需交予稳婆来处置。”
  盛迁衡望着褚逸衣袍下摆已被血色燃成丹红一片,便觉心痛不已。
  怪他大意了,不该那般孤傲……
  他伸出手,将褚逸的手牢牢握住,静候良久,直至褚逸指腹微颤,他才恍然回神。
  “阿逸,醒了!”盛迁衡开口时早已语不成句,“你……我……感觉还、好吗?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褚睿站于一侧听着盛迁衡这般失态,不自觉叹息。生为帝王亦有诸多身不由己,盛迁衡是,他亦然。
  褚逸只觉腰腹部的疼痛感已然让他整个身子动弹不得,开口时几乎难以叫人听清,“阿衡,疼……”
  盛迁衡哽咽着,眼尾的泪无声滑落,他伸出欲替褚逸撩开汗湿的鬓发。可那手沾染的血迹让人瞧着心生惶恐,他只得赶忙将那只手收回背于身后。
  因是太过于紧张,他换手后数次也未能捋好褚逸的鬓发。
  褚睿上前捏上盛迁衡的肩头,低声道:“冷静些,你这模样怎么安抚逸儿。”
  盛迁衡只得暂且背过身深吸了好几口气,待整理好情绪才重新跪于榻前,望着褚逸,道:“阿逸,稳婆马上到,马上顺儿就能同我们见面了!”
  褚逸每吸一口气都觉腰部似是受到重击,他面部肌肉微微颤抖。可无论再疼,他仍旧伸手抚上盛迁衡的面颊,低声道:“阿衡,把你吓坏了吧……我无事,只是有点疼。”
  盛迁衡早已溃不成军,褚逸总是这般叫人心疼。无论何时何地,他都这般隐忍。是他屡屡让褚逸受伤,到底是他不配。
  他抵着褚逸的额头,徐徐释放着信香,哽咽不止,“阿逸,你和顺儿都要平平安安的。”
  褚睿原先早已命人选好稳婆,可事发突然稳婆这几日告假离宫。眼下才急匆匆入宫,她立即行礼进殿。
  稳婆上前摸着褚逸的胎位,面色陡然骤变,她抿着唇不知该如何禀报。
  盛迁衡瞧着她那般愁容,问:“说话,怎么了?”
  稳婆赶忙叩拜,道:“王爷,殿下他胎位不正恐要难产。老奴虽有转胎位之法,只是殿下要吃些苦头了……”
  盛迁衡牵着褚逸的手不自觉捏紧,他望着褚逸高隆的腹部只觉胸闷气短。
  腹中孩子还未满九月,眼下又胎位不正。褚逸已然受苦许久,再折腾下去不知还能不能撑住。
  褚睿立即下令:“无论如何你都得保住殿下与腹中小殿下,否则你的项上人头难保!”
  “是!老奴遵旨。还请王爷与这位……”稳婆不识得盛迁衡已不知该如何称呼,“殿内所有旁人需得撤离,留几个婢子即可。再多备上些热水与一把剪子。”
  褚睿欲拉着盛迁衡出殿,可不料弟弟竟捏着盛迁衡之手不肯松。
  盛迁衡则是回眸望向褚睿,道:“我得陪着阿逸,即便我们之间已无契印,但信香安抚应当还能起些作用。”
  褚睿只得一人转身离开殿内。
  *
  稳婆拿过婢子递来的剪子,一一将褚逸的衣裤减去,露出孕肚。她洗净双手后,伸手仔细摸着胎位。
  褚逸躺于榻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像是细雨蒙蒙般,浸湿了乌黑的发丝。稳婆抬眸细细瞧着他的状态,见其应是阵痛刚缓和不少,立即果断上手轻轻按压着他的腹部。
  “殿下,忍忍,转胎位须得慢些,马上便好。”稳婆声音轻柔,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可疼痛却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褚逸只觉得五脏六腑似是都被倒悬,他一手紧紧抓住床榻边沿,指节早已泛白,微微颤抖着,发出低低的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