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他离席,在外面院子里打电话,背对着他们看不清表情。
  顾言往陶然的杯子里添酒:“小陶,很懂恋爱嘛,要不要交换一下恋爱史?”
  沈岑默不作声,把陶然面前那杯酒换了,身体往他靠了一点。
  这人显然是想探听一些八卦,还要装作不在意。
  陶然清清嗓子:“那还是有一些的。”
  顾银川接话:“一些?谁啊,是不是小学住你家隔壁那个,还是你初中同桌,我靠,不是高中隔壁班那个吧!”
  一连串的人列出来,陶然自己都没料到:“这么多?”
  “小陶还是很受欢迎。”顾言故意给沈岑的杯子里添酒,“岑哥,你得有危机意识了。”
  沈岑喝酒,淡淡地说:“好像还有大学同学。”
  陶然心虚喝水:“哪里有,你不要胡说八道。”
  “不过当时是不是还真有一个追到你们家去的,就是你那个初中同学,天天等你上下学的那个,你当时还说他也可以的。”
  顾银川说完,餐桌上陷入沉寂。
  陶然:被做局了。
  第63章
  顾银川不提, 陶然大概永远都想不起来自己还有过这些“桃花”,可细想来,那些示好又并非空穴来风。
  小学隔壁的小胖子喜欢往他书包里塞辣条, 是因为他总是把林霜带的红烧肉分给他;初中同桌天天送他回家,是因为每天都要在他家的小花园下面抄他的数学作业;高中隔壁那个男生也是看在他给中暑的自己送过水,才对他另眼相看。
  陶然从来没有把这些感情当作桃花,他做这一切不过是自然而然, 迄今为止, 真的要说他自己喜欢的,只有沈岑一个。
  陶然和家里人是撒娇惯了的, 跟沈岑公开之后更是鲜少克制自己的肢体语言, 往沈岑肩膀上靠,高调宣布:“但是我只喜欢沈岑一个人, 超级喜欢,沈岑你也知道的吧?”
  沈岑嗯了一声, 闻到他头发上的味道, 心底像被温水浸过一样,温暖潮湿起来,不自觉偏头看他的侧脸。
  陶然笑起来的时候,有一侧脸上会有淡淡的梨涡, 虎牙也很可爱。
  像陶然这么热烈的人, 无论看见谁皱眉都会递颗糖上去, 跟人群中的小太阳一样, 一出现就会是焦点, 让人不注意也难,但凡和他接触过的人,很少有不喜欢他的。
  沈岑自己就是这么被吸引的, 也没法谴责别人看太阳。
  本来都凝结起来的空气竟然就这样轻松下来。
  一直都不怎么参与集体谈话的林默静都开口了:“我其实想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可以直接说出喜欢的?我不太会。”
  顾银川手里的杯子哐当磕在桌沿,眼睛都瞪大了:“男生,你有情况啊?”
  顾言也往前凑了凑,语气里满是探究:“谁?男的女的,是不是上次后台给你送向日葵那个姑娘?”
  林静默的耳根瞬间泛起了红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你可拉倒吧,随便问问脸能红成这样?”顾言往前探了探身,被林静默地抬手隔开。
  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此刻却微微蜷着,大概是紧张,手背上的青筋都出来了。
  陶然早就知道林静默话少,是个社恐,却没想到林静默能社恐成这样,只是问一句,耳根都红得要滴血了。
  这样子和他在舞台上兴奋之后嘶吼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陶然眉眼弯弯:“其实主要看你们两个相处得舒服不舒服,如果相处得很舒服的话说简单就很容易了,就像饿了要说想吃饭,渴了想喝水一样,心里有感觉就直接说,当然如果对面平时就反应平平,也可以再等等看。”
  林静默抿了抿嘴,眉头微蹙:“好复杂,可以有不说的方案吗?”
  “也有,你直接行动好了。”陶然掰着手指头,“给对方带早餐,占座,送礼物,必要的时候可以装一下柔弱,让对方觉得你需要他。”
  陶然说着,忽然被沈岑捏了一下掌心,偏头看见他眼底里的笑意,才惊觉他刚刚说的其实都是自己和沈岑的日常,就连装柔弱都是。
  顾银川在旁边起哄:“好家伙,这是把恋爱指南刻进dna里了?你不会就是这么追到沈岑的吧?”
  还真是。
  陶然没打算否认,笑着说:“先下手为强,犹豫就会败北!”
  “小陶追人可有一套了,吃饭都给沈岑拉开椅子。”顾言喝了口酒,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我还以为沈岑在英国发生那样的事,这辈子都不会喜欢男人了。”
  饭桌上瞬间安静了。
  这次的沉默和刚才陶然心虚不说话时不同,像是被谁按下了暂停键,连空气都凝住了。
  陶然心里咯噔一下。
  还没和沈岑在一起之前,陶然就听乐队的人说沈岑恐同,本来他还以为是沈岑天生不喜欢男生,但是看这反应,分明另有隐情,还是不太好的那种。
  陶然的声音不自觉带上紧张:“在英国发生什么事了啊?”
  沈岑捏了一下他的脸,淡淡说:“没事。”
  “顾言你来说。”陶然转头看向顾言,眼睛里带着点执拗。
  顾言刚要开口,被沈岑一个眼神制止了,只好挠挠头,假装研究锅里飘起来的丸子。
  陶然心底的疑惑越来越重,刚要准备开诚布公地问,刘云熙进来了。
  他大概是跑着进来的,胸口还在起伏,手里攥着手机,语气里满是雀跃:“她让我跟她回家见她爸妈一趟,说要帮我争取机会,家人们,我暂时不用分手了,我又活过来了!”
  说完他停住:“你们怎么都这个表情,咋不说话?”
  顾银川赶紧举起酒杯,打破诡异的沉默:“没什么,等你进来。”
  今天几人过来,除了吃乔迁宴,还是过来等着新歌发售的。
  余烬第二张正式新专辑下午四点的时候正式上线各大音乐平台,要是顺利的话,他们乐队在乐坛的地位又会上一个台阶。
  距离新歌发售不到一个小时。
  桌上的菜跟被狂风卷过一样,不一会儿就空盘了,沈岑站起来:“我去一趟厨房。”
  陶然紧跟着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刘云熙缺席刚才的对话,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这会儿才品出不对劲:“他们怎么了?”
  顾言讲错话心虚,默默举手:“我提到岑哥之前男保姆的事了。”
  刘云熙无奈地闭眼:“你可真是会找话题。”
  在座的只有顾银川不知道这件事,问道:“什么男保姆啊?”
  --
  厨房里的菜早就已经备好,只需要装盘就能上桌,陶然跟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堵住他唯一可以走开的路。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陶然还是第一次露出生气的表情,抱着手:“你快点讲是怎么回事,不然我真的要吃不下饭了。”
  能让一个人产生心理阴影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他现在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往糟糕的方向想。
  厨房里面光照充足,阳光在瓷砖上发亮,和陶然的眼睛一样亮。
  沈岑叹口气,把陶然提抱到台面上坐好,双臂撑在他身体两侧,缓缓开口:“当时我刚刚去英国,还不会说英语,他们把管家的儿子派过去陪我,管家的儿子是同性恋,有一次,我生病,他想对我……不过没成功被我发现了,我差点把他从二楼扔下去,就是这样。”
  陶然心里一紧,下意识看沈岑的眼睛。
  他的表情太平静了,平静得不像是在说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只有在两侧撑着紧绷的手臂肌肉可以泄露他的些许情绪。
  当时沈岑出国的时候还不到十岁,陶然简直不敢想象,一个语言不通的孩子,在陌生的国度遭遇到这种事情,该有多害怕。
  “他们怎么就把你一个人扔在那里,真是的。”他声音发闷,手勾住沈岑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颈窝。
  沈岑拍拍他的背,自嘲似的说:“可能那个时候他们不想看到我吧,比较晦气。”
  出国前,沈墨山指着他的脸说“就是因为你家里才变成现在这样”,所以那个时候,家里的人大概都不太想看见他。
  虽然后来沈墨山为这句话道歉了,但他在英国的日子里,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这句话。
  跟魔咒一样。
  陶然猛地抬头,眼里浸了泪:“你干嘛要这么说你自己,你才不晦气,我遇到你是最幸运的。”
  “没事的,都过去了,”沈岑抬手擦了擦他的眼角,语气放得更柔,“你别哭。”
  “我没哭,哪里有哭?”
  陶然确实没哭,只是眼睛红了一圈,再一个不小心,眼泪就要滑下来了。
  沈岑指腹擦过他的眼角,轻轻吻了吻:“真的没事,我现在有你了。”
  当初在英国的那段时间,除了这件事,别的还好,不愁吃、不愁穿。
  青少年大概都是伤感的,他那时候写了很多前卫的乐曲去表达心情,以刘云熙的话来说,那时候写的歌听起来简直和世界有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