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很遗憾,诸葛总和孟惟深之间隔着无数道OA审批环节,两人压根不存在业务往来。诸葛总憋了半天,才生硬道:
  “Wesley,Wesley他羽毛球打得很好啊。羽毛球打得好就代表他有血气,有决断力,将来一定能成大事。”
  “就这样啊。人家去你公司是要创造价值的,你光让人陪你打羽毛球了?你这是把下属当奴才用呢?”
  “没有没有,他的业务能力肯定过关的,我充分信任母校的教育实力……”
  孟惟深虽是尴尬天赋派选手,但这辈子也难得遇上如此尴尬的场合。他恨不得把画卸下来,把自己挂上去,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沉默到底了。
  他已有必死的觉悟,估计自己明天就要因左脚先踏进公司而领到毕业通知书。这时服务生来送断头饭了,摆上一盘腌制生牛肉,一道松叶蟹海鲜冻。
  服务生的目光在三人之间快速穿梭,一个惊天大误解就此产生。对方连连恭维老头:“噢,这位先生就是令公子吧?诸葛先生您和您太太真是有福气,令公子跟您长得一模一样,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孟惟深觉得,诸葛总还是直接开除他吧,不要这样用酷刑折磨他。
  他属实不知道自己跟文玩核桃长得哪里相像。他亲生父亲虽行为不太拟人,但长相还是颇具欺诈性,显然女娲为其投入了诸多心血。至于诸葛总,纯属女娲乱甩出来的泥点子。
  然而死老头对这句假得不能再假的吹捧十分受用,面色竟然由阴转晴,沉浸在一家三口的角色扮演中,吩咐道:“他临时来的。我之前点的菜品不太够吃,你们再推荐几份主菜吧。”
  ——
  遭此劫难,孟惟深比连续加班一个月都要更累。他本想回家倒头就睡,可今日的抓马情节疑似离完结遥遥无期。
  孟惟深甩掉T恤,前往浴室,却惊觉姜然序在手洗他的通勤背包。
  是的,手洗。
  孟惟深困惑又恐慌,登时清醒了大半。脊背再度渗出一层薄汗,在空调冷气中快速风干,留下丝丝缕缕的寒意。
  “单独丢洗衣机就行了啊。反正你洗什么都要倒进去半瓶消毒液,不会残余细菌的。”孟惟深擅自拧闭水龙头,卖力阻拦对方洗下去,“如果你实在受不了,那你就叫我自己洗。……总之你不用帮我干活,我又不是残废。”
  姜然序轻轻抹掉面上溅落的水痕,“没关系,很快就洗完了。你的T恤呢,要洗吗?”
  “你不要管,去睡觉。”
  孟惟深夺过湿漉漉的背包,连同身上的一套衣物,一同扔进洗衣机里。加满消毒液和洗衣液,开机猛甩。
  姜然序看似消停下去,听从他的指令先进了卧室。
  待他洗过澡,晾完衣物,总算躺进被褥。姜然序却再度凑过来,微凉的胸膛贴上他的脊背。
  “你想要吗?我会让你很舒服。”
  孟惟深困得要命,含混道:“不要,困死了。”
  姜然序僵在他身后,似乎有些无措。孟惟深差点就要陷入深度睡眠,混沌中,陡然察觉自己是不是显得太冷漠,连忙转过身去,安抚性地摸了摸对方的手臂。
  姜然序在黑暗中开口:“对不起。”
  “什么?”
  “前些天,我是想帮你洗背包,才会发现你包里的录音笔。我没有故意想侵犯你的隐私,你跟律师聊什么都可以,就算是关于离婚问题。”
  孟惟深觉得无聊,又要犯困,“噢,就为了这点事啊。没关系的。”
  “你原谅我了?”
  “我什么时候责怪你了,你不说我都已经忘了。”
  姜然序偏不让他睡,甚至重新坐起身来。他耳边传来床头柜抽屉开闭的声响。
  姜然序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对了,我还给你准备了道歉礼物。你肯定很想要,不看看吗?”
  于是乎,在这个尴尬连篇的夜晚,孟惟深收到了一份爱马仕犬用牵引背带。
  孟惟深感觉头要炸了。他不知道要如何跟姜然序解释,他最近确实高强度搜索过爱马仕狗狗用品,但他规划要送给文教授,并非他自己想要。
  凭借超乎常人的情商,孟惟深明白要对恋人准备的礼物假装惊喜,不论对方送的是什么。他勉强撑起几分精神,积极回应道:
  “太好了,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你不仅翻了我的包,还翻我的手机浏览记录了?”
  第60章 反向交公粮
  卧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孟惟深以为闹剧到此结束,稀里糊涂地将狗背带塞进枕头底下,翻身睡觉。
  可暖光顶灯继续炙烤着他的眼皮,他迟迟未等到姜然序睡下的声响。疑虑从心底破土而生,在寂静的催化下,越生越茂密,直到撞破他最后一道困意,他彻底惊醒过来。
  孟惟深一跃而起,用力搓了把脸,心脏仍咚咚直跳。他只好扑上去,抱紧姜然序的肩膀,心脏碾上对方的脸颊。
  孟惟深用尽毕生功力,挽救道:“谢谢你给我买礼物,我真的没有怀疑你偷看手机的意思。我知道,你肯定是特别关心我才会猜到我想要什么。”
  姜然序刚遭到他的误解,情绪似有些低落。额头贴向他的手臂内侧,在他怀中默默然。
  “秦皇肯定也很喜欢新背带,我现在就把它拎上来试试看。”
  孟惟深正欲翻身下床,姜然序终于锢住他的手臂,迫使他贴紧自己的身躯:“不用了,明天再说吧。”
  孟惟深仍在后怕。
  他隐约有种预感,什么翻背包翻手机的,但凡他跟姜然序细究下去,就将产生灾难性的后果。而他的恋爱经验属实匮乏,他不知该如何应对灾难,宁愿就不要细究。
  他从未如此害怕冲突。明明在公司他一三五给产品甩脸子,二四六骂同组又臭又脑残,每天都不忘给经理添堵。恋爱真是一种奇怪的体验,让他变得冒失又谨慎,幸福又忧虑。
  他小心观察着姜然序的一举一动。只见姜然序仍敞着睡衣,从胸膛到腰腹的线条一览无余。鼻梁间甚至架了副平光眼镜——纯粹起到情趣道具作用。
  孟惟深恍然大悟,原来姜然序还在勾引他。为了不让对方扫兴,他赶忙亲了亲对方的唇角:
  “对了,既然你都做好准备了,那我们就做吧。”
  “我们可以做吗?我以为你讨厌我了,你不想要我了。”姜然序任由他亲吻,垂着眼睫,轻飘飘道。
  孟惟深最怕对方说这个。他思绪一片混乱,承诺道:“别乱想了。我非常信任你,我不会抛弃你的。”
  “这可是你说的。”姜然序陡然卡住他的腰际,仿佛猎物上钩时的巨蟒,到死都将紧紧缠绕着他,“我真想给你录音,录下来吧,录下来你就再也不能反悔了。”
  孟惟深来不及反悔,亲吻已纵深下去。
  坚硬的镜框抵在孟惟深的鼻梁,轻微发痛。孟惟深索性替对方摘掉眼镜,眼睑痒动起来,应该触到了对方的睫毛。
  孟惟深不知该如何形容这场兴爱,可能只算得上一场双向的表演。
  姜然序似乎也不甚享受,只是努力想哄他高兴而已。可他今天不在状态,整个人僵硬而干涩,像条暴晒过的鱼。对方越表现出服务意识,他越觉得别扭。
  结束时,孟惟深甚至暗自松了口气。此刻的拥抱比兴爱更让他舒适,他将额头埋进姜然序的胸口,在轻微的窒息感中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孟惟深还没忘记要向姜然序表现自己有多喜欢礼物。
  他拆掉爱马仕礼盒包装,空礼盒存进衣柜里当纪念,背带绳紧攥在手中。姜然序刚洗漱完毕, 他立即替对方递来鞋子。他正欲将对方拽上电梯,姜然序插空裹上了医用口罩。
  经过孟惟深的整体改造,和秦始皇的局部标记,一楼小院全然变成狗狗专属基地。
  秦始皇盘旋在自己的领地,享受皇帝般的狗生。它悠然趴在秋千底下,啃咬一块模仿森林地貌的嗅闻布垫。孟惟深在布垫里提前藏了狗冻干,它用大鼻头拱出来,挨个吞掉。
  孟惟深在秦始皇的鼻头前晃了晃新背带,让它先熟悉气味。谁知这赔钱狗把爱马仕当并夕夕使,扑上来就啃,挨了孟惟深的大比斗仍不知悔改,还想继续用皮革磨牙。
  孟惟深高高拎起背带,高度差距在此,秦始皇只能扒着他的裤腿干着急。
  眼见崭新的皮革上多出两排曲折窟窿,孟惟深心痛得要死。想来奢侈品当不了消耗品,他也不敢再随便造次,老实给秦始皇穿上背带,系上狗绳。
  姜然序远远夸赞道:“背带颜色很适合秦始皇,都是棕黄色。”因间距过远,也不知对方是否真能看清楚。
  孟惟深牵狗走过去,把狗绳递给姜然序,邀请对方:“我们还没有一起遛过狗,今天一起走走吧?”
  姜然序差点退回到室内去。
  隔着安全距离,姜然序委婉拒绝道:“不了,我今天要赶去做课题,还在学院路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