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他给屋子拉了电灯,又安装了门板和地毯。只要后续布置好娱乐空间,再翻新一下院子,秦始皇就可以任意撒野了。
  孟惟深上下打量一番屋子,也挺满意。约他:“这个空间够大了,得利用起来。我们买些东西填进去吧,你有空逛逛商场吗?”
  “当然。”
  “还有卧室呢。”
  孟惟深推开一间木门,可惜里边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可是便宜到手的好房子,从租金到布局都再合适不过了。姜然序颇为自得:“当然,规规矩矩的一居室。”
  孟惟深连连点头。又不知从哪起了灵光:“卧室布置一下,我和秦始皇都住一楼吧,就不会打扰你了。这样是不是最合适?”
  第36章 怎么又生气了
  “姜然序,你哪里不舒服吗?你脸色看起来很差。”
  孟惟深一次性端走五只毛绒耗子,给秦始皇当磨牙玩具。估计每只耗子的寿命不会超过两个月。
  姜然序说:“没有。我哪哪都好得很。”
  对方话音刚落,从购物车里逮住三只耗子,冷着脸扔回了原处,“家里的狗玩具也太多了,坏了再买新的。”
  “你昨天已经见识过秦始皇的破坏力了,家里的玩具都迟早撕碎。”
  “那医生芽芽呢,也早就被你家狗撕碎了?”
  姜然序冷不丁一问,孟惟深好像被掐了把脸,紧着腮帮子汇报:“没有,一直放在我卧室。这回搬家也放卧室了。”
  对方没有追问。面色稍好,但也只是大雨转阴的差别,离晴日尚远。
  从他们出门逛家具店开始,姜然序就兴致寥寥的样子,打断了他和秦始皇的告别,叫他自己负责开车。
  抵达卧室家具区域,他按照原计划准备买张床放在一楼卧室,姜然序更是化身批改学生毕业论文的硕导,看每张床(每个论文选题)都不顺眼,都要做出一番批评。
  铁床易生锈,木床有甲醛,榻榻米不爱国。总之哪张床都不能买回家。
  遭到批评的床也不气馁,各自生长出睡得四仰八叉的大妈大爷,在人潮汹涌的大厅中制造着舒适的鼾声。
  孟惟深忍不住求教:“那你家现在用的哪种床,买一样的行不行?”
  姜然序扫他一眼:“法国工匠世家定制,人工工期半年。”
  想到自己昨晚睡过法国定制床,孟惟深脊背间隐隐发烫,连忙挺直了些。
  孟惟深只好走去隔壁储物区域,订了两只原木立柜,用于储存狗狗玩具和吃食。又去户外区域,选中几只藤椅,几排长方形花箱,用于装饰一楼空荡荡的院子。
  收银台打印出来一张长长的账单。
  孟惟深结完账,姜然序还在数账单,眉头锁紧:“你家狗过得比真皇上都滋润,你这个月工资花多少了?”
  “这个月还有预算。我每个月的工资都是月底刚好用完,不会超前消费。”
  “你们公司没规定当月工资必须当月花吧。你其实可以攒一部分钱,将来总有用得上的地方。”
  孟惟深向姜然序打包票:“不用担心。每个月的一万块生活费我一定能付给你,不会欠账。”
  不知为何,姜然序脸色越发难看了。唰唰撕了账单,废纸抛进垃圾桶里。
  孟惟深生起朦胧的感觉:姜然序应该生气了。
  但他怎么想也不明白对方生气的原因。通过排除法,他倾向于认为对方是身体不舒服。
  孟惟深提议两人早些回家,但姜然序坚称自己没有不舒服,还可以再陪他逛逛。两人便顺道去了隔壁的宠物展览。
  这次有姜然序严格监督他的开支,孟惟深没找到花钱机会,还免费领了几种品牌的狗粮试吃礼包。
  宠物活体展在单独的区域。站在进化链顶端的猿猴们早已颠覆自然,却又渴望自然,为此,主办方特意搜罗来各种奇珍异兽,常年陪伴在人们身边的猫猫狗狗风头不再,全场关注焦点汇集于金刚鹦鹉和宠物丁满。
  空气里涌动着又潮又骚的气味,孟惟深有意绕开明星动物们,远远望见一座塑料盒堆砌的小山,凑近过去,才发觉这是小蛇们的单间公寓楼。
  摊主也热情,往他手腕间缠来一条成年黑王蛇。蛇腹的鳞片紧贴他的皮肤纹路,触感凉而柔软,仿佛有生命的玉。
  孟惟深触摸着黑蛇细密的鳞片,感叹道:“好想养蛇啊。”
  “别想了。”姜然序的声音从很远传来,起码离他三米以上距离,“这玩意要喂活体老鼠。”
  “还想养蜜袋鼯。”
  “这个要喂爆浆肉虫。”
  “安哥拉兔也可爱,只吃草。”
  “食草动物排泄量巨大,很臭。”
  孟惟深正畅想着二胎物种,无意中,腕间的黑蛇已经缠绕住他整条手臂,黑色鳞片折射出危险金属的银蓝色,蛇头悄然攀附他的脖颈。
  他颈间一凉,终于激起写在基因里的恐惧,将黑蛇还给了摊主。
  孟惟深跑去跟姜然序汇合。对方停在一个无聊的猫舍摊位,摊位放出来三两只猫咪当模特,猫咪正处于爆毛期,化身为蓬松的云朵。但姜然序只看着,没有摸。
  孟惟深没忍住,薅了把猫咪的耳尖毛,顿觉还是毛茸茸万岁。
  他随口问道:“你喜欢养小猫吗?”
  姜然序从猫咪身上撇开了视线,“以前养过,不想再养了。”
  “什么猫?”
  “当时年纪太小,不记得了。”
  姜然序以敷衍结束了话题。
  ——
  孟惟深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尤其寄住在别人家里,就会给人添最大的麻烦——这个道理在他童年寄住姥姥姥爷家时就总结出来了。
  给别人添麻烦了,他应该给予对方“回报”。譬如他放学回家要帮忙洗碗,期末考试要取得好名次,当作给姥姥姥爷的回报。他也应该给予姜然序回报,但他不知道姜然序想要什么,他要去口腔门诊消费,每月要支付一万元费用,对方都不甚感冒。
  对于想不明白的问题,与其耗在原地,不如先搁置一旁,没准哪天就顿悟了。
  后半段婚假,孟惟深专心于毛坯房改造,工程一人全包,没给姜然序添麻烦。
  室内还算好布置。没买着合适的床,卧室填入原木立柜,充当储物间;客厅铺满爬爬垫,架上玩具滑梯,充当狗狗乐园。
  露天院子荒废太久,原先只铺了层单调的大理石地砖防扬沙,他的改造费了更多心思。
  为防止狗狗越狱,孟惟深给院围栏缠了层坚硬的铁丝网。秦始皇当场对铁网宣战,啃得满脸口水,也没能咬断一根铁丝,悻悻溜了。
  狗尿烧草坪,他紧贴围栏摆放一圈花圃,里边铺假草坪。隔壁种的苹果树也发了嫩芽,几绺开白花的树枝探进来。有绿色点缀,院子总算像院子了。
  秋千和狗屋都是网购,到手时只收到一堆零碎的木棍和图钉。他按照图纸还原了物件本身的样貌,搁置在透明雨棚底下。
  他预留了一块位置,以后打算修小水池,放几尾皮实的草金鱼。人获得观鱼的闲心,狗获得玩水的趣味。
  前两天姜然序还有兴趣旁观他的施工进程,搬了条藤椅,支在雨棚底下。间或和他闲聊:
  “晚上想吃什么?”
  “KFC外卖吧。”
  “喝点东西吗?”
  “铺完草坪再说。”
  “秦始皇一直在啃你刚铺好的草坪,能不能把它锁屋子里去?”
  孟惟深终于从花圃里抬起头来,准备出警抓狗,但眼见秦始皇离草坪远着呢,反倒一直在姜然序的腿边扑棱,屡次蹦到对方膝上去,屡次被扒拉下去。小狗似乎把往返蹦跳当成了游戏,蹦得越发起劲了。
  既然小狗没有破坏草坪,孟惟深就放心了。继续埋头赶工。
  身后传来一声咔嚓的震响。原来姜然序收起了藤椅,自顾自回屋了。
  姜然序没享受完整的婚假,便称收到谭主任的出诊安排,回医院伺候歪牙幼崽和焦虑家长去了。独留孟惟深给院子装修工程收尾,累时就和小狗玩丢球游戏。
  两人到睡前才见上面,保持着和谐而生疏的室友关系。
  孟惟深拼接户外狗屋那天,也不知哪块木板出了差错,屋顶漏出一条手掌宽的缝隙。他只好将整个狗屋拆卸重拼。
  天色渐晚,隔壁家中飘来焖猪蹄的香味,提醒他已近饭点。屋檐挂的灯球忽而亮起来,仿佛明月坠落在院里。秦始皇也化身迷恋月亮的天狗,发出一串快乐的狗吠。
  孟惟深的思绪也飘远了。他闻讯掉头,发觉屋檐底下多出一个人影,是姜然序。
  姜然序浏览一番他翻新过的院子,晃了晃秋千的绳索,确认牢靠,才坐上摇椅。身形随绳索晃荡起来,边界模糊,仿佛一道月的影子。
  某种膨胀的东西,堵住了孟惟深的头脑。他只吐出句废话:“你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