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金满看着一桌子菜,心口梗得慌,他刚想站起身走人,便被一双大手摁着肩膀压下来。
  “走什么?”
  周遇夹了一筷子猪肘,放到他碗里,一手掸了掸烟灰:“吃好喝好。”
  岳维眯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默默涮干净两只小碗,大刺刺往桌上一放,这架势一出旁边的人哪里还看不出来,纷纷起哄,老板的脸色微怔,打着圆场:“呦,小周遇,你这是要把我干趴下。”
  周遇也是笑,他身材高大愈甚,神情痞痞的,搭着自己兄弟的肩膀,也不说话,倒扣小碗,摆了个不喝请走的姿势。
  金满抬眸,陆燕林隔着一桌子的人,目光直直地望着他,这样的场合是他未曾见过的。
  陆燕林刷地站起来,风衣带来一阵冷冽的风。
  他推开欲阻止他的老板,将那个倒扣的小碗翻过来。
  周遇不无轻蔑的看着他,他比平常任何时候都爱笑,提起那一桶烧白,灌满两只小碗,仰头一口闷的干干净净,笑说:“请吧。”
  第63章
  周遇想说,前夫又不是什么恶鬼妖怪,值得那么回避吗?
  他如果那么问金满,金满可能会在纠结之后说,陆燕林就是和妖怪一样可怕。
  他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大概心冷的人也都心狠,对自己对外人都是。
  而且主要是给周边的人惹祸,太糟心。
  金满才好没多久,一点不想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回想离婚之后的种种,他就头疼。
  而且他心里毛毛的,最开始他连门都不愿意让陆燕林进,但是陆燕林发神经一样,温水煮青蛙,从孩子,从他身边的人入手,不知不觉的入侵他的生活。
  金满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岳维椅子往后一翘,歪到金满旁边,亲昵地说:“放心吧,周遇的酒量能喝死大水牛。”
  金满不好直白拒绝朋友替他出头,他起来又坐下,想了想说:“他应该不会喝。”
  商业应酬,陆燕林也就嘴唇碰碰酒杯,极少喝醉过,何况这种明晃晃的挑衅,气头上扭头就走的可能性更大。
  岳维看他一眼,心里倒是不那么认为,翘起嘴角笑了笑:“那看来待会只有我陪周遇了。”
  同桌的人不认识陆燕林,不知道这些矛盾,只知道今天的场子里来了个金尊玉贵,喝酒交朋友的大人物,看热闹多好玩啊!
  陆燕林盯着金满的方向,目光犹如实质,但只是一瞬间,他解开西装最上方的纽扣,手指往两边一拨。一碗烧白顷刻之间下肚,他僵硬片刻,侧身咳嗽起来。
  老板作为他唯一的同盟,连忙站起来伺候这位金贵的客人,招呼服务员送毛巾和水。
  他笑着打圆场,说自己家的酒太烈了,太糙,喝不惯也是常有的事情,恭恭敬敬的劝陆先生换一种。
  有人看着不爽,不高兴的嘟囔:“不能喝就别勉强,哪来回哪儿去呗,酒没喝几口,给哥们演上戏了,我们又不巴结谁,整这一出给谁看呢?”
  这话太难听了,老板正要说话,被陆燕林伸手拦住,他用领带擦干净指间的酒,斯斯文文的微笑,淡声道:“是我打扰你们了,抱歉。”
  他斟满酒,仰头喝干净,白皙的脸上挂着红晕,丝毫不见方才冷淡傲慢的样子,对岳维说:“我一个人喝酒太单调,听说岳先生和周先生是朋友,不知道能不能赏脸一起喝一杯?”
  岳维站起来,慢悠悠的涮干净一个杯子:“喝哭了可别打击报复啊,陆先生会是这样的人吗?”
  陆燕林露齿一笑,垂下长而密的眼睫毛:“当然不会,我敬你。”
  这么有礼貌有分寸的人,放下架子之后,是个人就讨厌不起来。
  岳维目光中闪过冷意,他抬起酒杯一饮而尽,两个人好朋友似的,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喝酒如同喝水,偶尔,陆燕林的目光会看向角落里吃花生米的青年Alpha。
  “金满,我敬你一杯。”
  陆燕林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在Alpha的饭桌上,输什么都不能输酒量。
  这话落在金满耳边,他愣了下,放下筷子,陆燕林端着一碗酒,目光深深的看着他。酒意把他眼尾熏得绯红,连着那点没有完全消褪的疤痕。
  金满会喝酒,可他从来不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他心里也不想喝。
  饭桌那么多人看着,不明白的在说好话劝酒。明白的岳维搭着金满的肩膀,我兄弟感冒吃了头孢,今天滴酒不沾,我代替他喝。
  陆燕林俯身,脸颊贴了贴他的脸,关心道:“生病了麽?”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动作惊掉一堆人的下巴,金满望进那双寒夜似的冷眸,连退后几步的动作都僵硬到做不出来,妈的,陆燕林还要不要脸!
  金满刷地站起来,在吵嚷声里端起酒杯,正准备喝了了事,忽然被握住手腕,力道很柔,却轻易挣脱不开。
  陆燕林淡声:“以茶代酒吧。”
  他将恨不得喝死岳维的面色一收,无比自然地看向老板:“煮一壶好茶。”
  金满实在受不了了:“不用,我没生病。”
  他拿起自己的杯子喝干净刚才磨磨蹭蹭,没喝完的半杯残酒,抹抹嘴,推开陆燕林:“你们喝,我出去透透气。”
  金满在卫生间洗了个脸,躲在走廊里吹了会儿风,走廊的窗户能看到陆燕林的车,两个小孩子在满地红色的纸屑里捡没炸的炮仗玩。
  多多哈出一口白气,咯咯笑,陆知也仰头跟着哈了一口,眼睛弯起来。
  金满神色复杂,想发火一走了之的心也淡了,不想在小孩面前吵架。他收拾收拾表情,推开包间门走进去,屋子里的气氛非常热闹,他溜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陆燕林也很识趣,接下来没有再找金满,他西装革履,端端正正的坐在饭桌上,一杯接一杯的喝。
  喝酒其实非常没有意思,陆燕林从来也不喜欢。可是有什么办法?难道被赶出去?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无论谁来敬酒,总之来者不拒。
  岳维一开始还记得斤数,把对手喝趴下之后也忘了到底在和谁干杯,迷迷糊糊的找了个暖和的地方靠着。
  周遇撑到最后给他们善后:“行了,别他么喝了。”
  一桌人不知什么时候散的七七八八,他拎着岳维,瞧了眼趴在桌上的陆燕林,看上去惨兮兮的,但是咎由自取。
  金满心里不畅快,反而有一种憋得慌的感觉。
  他打开包厢门,一声不吭的跟着周遇把岳维扶上车,自己却站在车门外,没有立刻上车,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遇叼着烟,推他一下:“怎么,生气了?”
  金满看他一眼,把车钥匙拔了下来,疑惑道:“没有啊,哥,你睡会,我找人送你。”
  周遇打不着车子,便不打算开了,他特意不去谈那些伤感的话题,说自己在这里等金满,给他留足时间处理自己的事情。
  金满昏头涨脑的感觉得以缓解,他拖着疲惫的双腿,走到那辆洒满红纸的豪车旁边,弯下腰,两个小朋友手牵着手,睡得正熟。
  司机就在副驾驶看着俩孩子,金满敲敲车窗,要开门把多多抱出来,司机死活都不敢,问就是摇头,满脸苦笑地说:“金先生,请不要为难我,您和陆先生说一下吧,无论是电话还是简讯,您说了之后我就开门。”
  这是谁的命令不用多说。
  金满打了电话没人接,他蹙着眉,上楼找陆燕林。
  门开着,一个服务员跪在椅子边,仰头笑着望醉眼朦胧的人,手放在他腰间,正打算搀扶。
  男人深色的西装沾了酒液,或许是热了,白衬衫纽扣解开几颗,隐约可见线条流畅的颈。
  他钳住那只手,挥开,西装外套从膝头滑落。
  金满一边走过去,一边摁掉了自己的电话,屋里烈酒的气味没有散去,与残羹冷炙的味道鲜明的融合在一起。
  他垂眸看了眼讪笑的服务员,伸手在Omega身上推了一把。
  “陆燕林?”
  这声音撬动了Omega迟钝的理智,他刷地站起来,步伐摇晃,片刻后目标精准的抱住他,带着酒意的灼热呼吸喷薄在耳边,陆燕林的声音似乎快要碎掉了,在坠入地狱和重回天堂之间来回挣扎,没有想过这个人离开之后会回来:
  “满满。”
  金满推开他,复又被抱住,他往后给了一记肘击,趁Omega痛苦的低头捂住肚子时,弯腰捡起地上的西装,面无表情的说:“你走不走?”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拽着金满的袖子,不肯松开,但能得懂话似的,用自己的脸颊触碰青年的掌心,他太难过了,那种情绪放大后无数倍,堆砌成无人能诉的伤心。
  金满把自己的掌心握成拳头,不给对方任何可乘之机,他抓着Omega的衣服,扣好他的扣子,像打包盒饭一样,把他从包厢里拎出来。
  老板姗姗来迟,满脸堆笑,试图接手:“楼上就有房间,我看还是我这边带陆老板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