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机修厂 第55节
  “二婚怕什么,人又没领证,就摆了几桌酒。”杜母又回到小板凳上,坐下说,“沈洋这孩子算是咱们瞧着长大的吧,不喝酒不打人。又是粮食局的,多好的单位,前一阵还分了房子,嫁守去就能单过,不受婆婆的事,是不是?”
  “再说了,咱们老四是什么性子您是知道的,能吃苦,可就坏在太能吃苦了。这万一嫁个表里不一的,这以后可就受罪了。”
  杜奶奶听着。
  杜母指了指隔壁,“这嫁得近不说别的,咱们家有事,这老四以后还能回来帮忙,您说是不是?”
  回家帮忙?
  杜奶奶一听还真有点动心。
  家里干活的人,最得她心的就是老四了,要是嫁到隔壁,她饿了渴了,喊一声,老四就能过来。
  这衣服脏了,老四眼里有活,肯定马上就给洗了。
  杜奶奶还真有些心动了。
  “妈,你劝劝爸,”杜母小声说,“老四伤了脑袋,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可万一呢。这沈洋是个重感情的,从他对他对前妻就能看出来。以后他跟老四处出感情了,老四有个头疼脑热的,沈洋不会不管。”
  只要把杜奶奶给拿下,杜爷爷那边就不难了。
  屋里,于月莺躲在窗户底下,耳朵贴着墙,听得仔细。
  碗她洗完了,再加水再冲洗一遍。
  水在外头,她就出来了。
  可没想到还没迈出门口就听到姨妈在说隔壁家的事。
  有个条件不错的,有单位,有房子,有彩礼,样样都好,可惜,唯一不好的就是这婚事不是给她准备的。
  于月莺眼睛沉了沉,机会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自己抢来的。
  她先看看姨妈给她介绍个什么人,要是太差,那她只好对不起老四了。
  机修厂。
  沈洋骑着自行车把杜爷爷送到了机修厂。
  杜爷爷本来说打算等老三回来,让老三带他过来的,可老三说是一大早就出门了,也不知道去了哪。
  左等右等不回来。
  杜爷爷被闺女气着了,出门转悠,正好在街口看到沈洋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沈洋中午有空,杜爷爷就没客气,让沈洋送他到机修厂了。
  正好,趁着两人独处的空档,杜爷爷也想考察一下沈洋。
  到了机修厂门口,杜爷爷下了自行车,沈洋推着自行车跟在后面。
  杜爷爷掏出派出所的介绍信:“同志,我是杜思家里人,我找杜思苦。”这老爷子办事利索,什么都准备好了。
  又来一个。
  早上来的是哥哥,这个是……长辈?
  “您是杜思苦什么人啊?”保卫科的同志问。
  “我是她爷爷。”
  乖乖,爷爷都来了,这小杜家里到底发生了多大的事啊。
  何卫科的人拿了介绍信,把人领进了保卫科的休息室,沈洋是跟杜爷爷一块回来,也领了进来。
  “是这样的,小杜出差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要不这样,您留个口信或写个便条,等她回来我们帮您交给她。”
  杜爷爷喝着保卫科端上来的茶水,慢慢的琢磨着事。
  老四真在这机修厂工作。
  从这保卫科的态度能看出来,他们跟老四认识。
  看来老四在机修厂人缘不错啊。
  杜思苦三人坐上了纺织厂拉货的车,纺织厂的人特别热情,非要送他们回来。
  早上他们修的那几台机器,到了下午一直运行良好,纺织厂的人这才放心让他们走。而且,说好了,下次纺织厂机器再有问题,还得他们三个过来修。
  技术过硬。
  “同志,你们坐好,马上就到郊区了,石子路可不好走。”
  三人抓稳了。
  货车一路颠簸。
  终于看到机修厂了。
  第28章 028
  惊得目瞪口呆
  到了。
  货车停在了机修厂外头。
  三人下了车。
  “大哥, 谢谢啊。”
  货车司机在机修厂门口调头,开回去了。
  杜思苦提着个袋子,里头装了些小块的布样, 有十几种,都是纺织厂好看的布料, 有夏天的款,也有秋天的新款。
  凤樱都给装上了, 还有一些四五年前的旧布料, 发黄褪色的,就一米二米的布样, 洗都洗不出来,原本都是要丢的。
  杜思苦见了,就要了一些。
  凤樱见杜思苦连这东西也要, 就全给了。
  凤樱瞧不上这些坏货。
  凤樱是有话直说的性子,看杜思苦年轻, 还劝了, “咱们女同志也就这几年能穿些漂亮衣服打扮一些,你看你只捡一些这样式的布, 这穿出去人也不精神啊。你可别像纺织厂有些女工一样,赚了钱一大家子都花, 就是自己不花。”一年到头,过年都买不起过年的衣服, 还是纺织厂的内部价呢。
  亏得很。
  “我晓得。”杜思苦跟她说,我才工作,还买不起好布呢。”
  “没事, 等过年你赞些钱, 再来咱们纺织帮, 我用我的内部价把布便宜卖给你。”凤樱悄悄说,“我们还有棉花,要不要给你留点。”
  “要!”
  “那行,我给你留十斤。”
  “好!”
  这棉花用处可大了,到了冬天,做棉衣,棉鞋,还有被褥也是棉花弹的,阳市这边的冬天可冷得很。
  杜思苦觉得今天这一趟来得太值了。
  从那会到坐上纺织车的货车,杜思苦的心情一直都很好。直到,回到机修厂,听到保卫科的同志说,
  “小杜,你爷爷来了,就在休息室等你呢。”
  杜思苦听得愣了一下。
  爷爷,来了。
  脑子出现了一个不苟严笑的老人,这老人对外人对朋友的后代和蔼得很,有什么难处只要杜爷爷能帮的,就一定帮。
  照顾得很。
  可就这么一个老人,单单对自家人特别严厉。
  在杜思苦的记忆中,杜爷爷对二哥是最苛责的,从小就看不惯二哥,说二哥不听话,不服大人管。这样人放出去就是危害社会,二哥是在家里人的棍棒下长大的。
  尤其是前两年,杜爷爷更过分,二哥自己凭本事找到的工作,硬是被杜爷爷让了出去。
  二哥负气离家,去当了知青,再也没有回来。
  记忆里杜思苦跟二哥亲,二哥在家一直是帮她的,对母亲只让她干活这事,二哥跟母亲吵过好多次。
  每次都是‘杜思苦’说算了,乖乖的去做。
  二哥恨铁不成钢,后来就不管了。
  二哥……
  爷爷……
  记忆里杜思苦跟二哥更亲,同时有些惧怕杜爷爷。
  杜思苦的脑子像是不受控制,害怕,身体开始发抖。
  她知道,又是脑子里的那股情绪跟记忆在作怪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家,有什么可怕的,还能吃了她不成?
  就算是老人发火用棍子打她,她长了腿,还不会跑吗?
  机修厂这么多人,不会帮着拦吗?
  再说了,她是出来工作的,又不是犯了坏事,有什么怕的!
  难不成找到工作也就了罪过?
  她现在是机修厂的职工,以后月月能领工资的人,就算不回杜家,断绝关系,也能自己养集团的自己。
  怕什么!
  脑子里的情绪被安抚住了,杜思苦的身体慢慢恢复正常。
  “小杜,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没事吧?”
  “要不要去卫生所看看?”
  肖哥抱着布,原本听保卫科的人说杜思苦爷爷来了,还觉得是家里人过来探望了。可眼下杜思苦这情绪不对,于是好心道,“小杜,要不这样,我领你从后头进去,让保卫科的人跟你爷爷说你还没回来。”
  先避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