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雨 第14节
  她这才反应过来是拍宣传片。
  她被当作志愿者代表被拍了一会儿,中间还换了两个场地,信号枪嘭的发出白烟,四百米男子组开始,章凯风终于舍得放她走。
  林疏雨拿好东西准备回班,操场某个角落忽然发出欢呼,有一瞬间甚至压过观众的加油呐喊声。
  广播站再次响起,被章凯风教育后这次她们换了更简单的口号,只有一句:“高二(1)班谢屹周同学,加油!!!”
  铅球和跳高跳远在同一个场地,人影憧憧,有人穿的校服,有人没穿,谢屹周是后者。
  年纪相仿的少年身型也像,林疏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能一眼看到他。
  他成绩好像还不错,身边一群朋友围着在说什么。
  林疏雨只看了一眼就移开,她急着回去找谭贞。
  也就是那秒,聂思思喊:“林疏雨,看我的镜头!”
  聂思思声音大,不少人听见。
  相机画面定格在少女回头的一秒。
  她站在红色跑道边缘,肩膀很薄,瞳孔乌黑水润,马尾扫过风,皮肤在光下是细腻的白。
  藏青色的校服衬得她有些淡,却特别舒服,像是干净明亮的月亮。
  她脸上甚至没来得及笑,最平常的一幕,聂思思依旧大喊漂亮,特别漂亮。
  没人注意到照片背景的那个少年。
  他背着身,在林疏雨快门结束的一秒才抬眼。
  视线遥遥望过去,漫无目的看向起跑线下一个项目。
  “看什么呢。”耿修齐拿过一瓶水。
  谢屹周问:“江焰跑了没。”
  “跑个屁啊,他报的八百。”耿修齐笑嘻嘻的,还在损他,“我以为你在找到底是谁去广播站给你送情书啊。”
  “滚。”
  “啧,我还没嫌你挡我桃花呢。”耿修齐阴阳怪气,“你个第四有什么好加油的,老子五十米破纪录怎么没人夸。”
  谢屹周拧开水抿了两口,喉结起伏也跟着笑:“你也知道是五十米。”
  耿修齐愤愤:“那咋了,铅球八个人你排第四谢屹周你丢死人吧。”
  某人懒懒扯了下唇,“中上,还是不错的。”
  “快去登你的中上吧。”
  ......
  谢屹周得第四这件事林疏雨是下午才知道的。
  不过不重要。
  聂思思随口一说,重点是另一件。
  三千米正在进行,四周全是呐喊,加油、再坚持一下、最后一圈!
  林疏雨和聂思思站在终点处,一个个身影经过,比赛的、陪跑的。
  人声如海,鼎沸热烈,聂思思的话冲的耳边的声音很淡——
  “柴蔓儿和谢屹周表白了。”
  柴蔓儿?
  这个名字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
  初夏夜,晚自习,她撞见过另一份少女心动。
  林疏雨差点忘记,
  或许是她总在矛盾的不想去想不愿去想。
  --
  linandxia’semails--2017.10.822:00
  -暗恋者的视角是背影、是缩写,是你站在我镜头中央,我旁观你周围的人来人往。
  -有时候未免觉得太不公平。
  第10章
  终点线那道刺眼的红绸在阳光下“啪”地绷直,被第一个冲过的身影展臂揽过。
  三千米只比一次,结果已经尘埃落定。
  林疏雨站在人群外围,看着后续选手陆续冲线,柴蔓儿是第三。
  她没穿校服,一件淡粉色的小短袖,贴身勾勒着曲线,棕栗色卷发绑着高马尾,明媚张扬,像一株不合时宜却夺目的蔷薇。
  那时在流行oversize,柴蔓儿打扮地惹眼又漂亮,很难不注意到她。
  三千米太累了,能跑完全程就很厉害,有几个女生过线就倒,被几个朋友架着站起来喂水,说跑完不能立马坐下。
  柴蔓儿躬身撑着膝盖在缓,聂思思和她一个班,过去送了瓶水,她没要,头也没抬,摆摆手说谢谢。
  聂思思回来撇了撇嘴,口型示意:“心情不好别打扰了。”
  柴蔓儿表白了,谢屹周没答应。
  这是刚刚聂思思对她说的话。
  “她大概以为自己是有机会的,毕竟两个人之前在培训班有过联系。”聂思思换班之后对这事了解的多了点。
  说是联系,不过是谢屹周脾气好,身上光环多但没架子,同性和谁都能聊几句,异性过来找一般也不会驳面子,更何况柴蔓儿全是去找他问题。
  “但其实谢屹周根本没那个意思,开学一个月我都没看过他们说几次话。”甚至柴蔓儿再来问题谢屹周都交给了他同桌,面子给了,也不想带这个风气。
  他收过的情书数不清,对这类事情的界限早已明晰。
  不出现的算不知道。
  当面表白的就回一句“抱歉”,然后礼貌疏离,偶尔会开出隐藏款,比如开玩笑的目前学习为重。
  之前某个早自习,有个女生直接跑到谢屹周面前把米色信封摁在他桌子上,说希望他看完再扔。
  谢屹周破天荒的没当面回应,女生跑出去,他们班的人就看他面无表情的把信塞进了书桌里。
  后来才听说谢屹周还是没看,不过因为早读人多才没作声,放学特意等到那个女生还给了她。
  有人不小心听到他说的是:“这种信的内容还是留着以后给同样喜欢你的人看吧。给我挺浪费的,我们不认识,也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或许里面的事只是你给我镀的光,喜欢这两个字挺珍贵的在我这里也很慎重。”
  所以除了谢谢和抱歉他不会有任何回应。
  对任何人都是。
  那个女生是,柴蔓儿也是
  更不存在戳破窗户纸后还能模棱两可的继续当朋友搞幻想这一说。
  “感觉对喜欢他的人挺残忍的,朋友都没得做,但好像又是对的。”聂思思叹了一口气,“不然养鱼吗。”
  “这种人,越靠近越停不下喜欢。”
  既然没可能,快刀斩乱麻对谁都好。
  林疏雨又看了眼柴蔓儿,她自己蹲在草坪上抱着膝盖,抬脸时,似乎很浅的泪痕。
  绿茵茵的操场人流往来,男子三千米开始准备。
  聂思思和林疏雨说完就跑了,她要去加油。
  这场比赛中,有人在终点迎接喜欢的人,有人在声海中给暗恋的人加油,也有人用风当借口,掩盖住酸涩的眼泪。
  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林疏雨垂下眼睫,将视线钉在跑道斑驳的白线上。
  不能看。
  不能让他发现。
  在观众席传来的欢呼声浪里,林疏雨知道。
  暗恋是不能说的秘密。
  秘密要捂着嘴巴,藏住视线。
  是压在舌低的话梅核,酸到流泪,也不能让对话的人看出破绽。
  ......
  “喂,柴蔓儿好像哭了,你真不过去看看?”
  “我去干什么。”
  “无情啊。”
  “本来就没有,你有你去。”
  “那你喜欢哪种?”
  耿修齐不知道怎么想起暑假公园谢屹周过去解围的那个女生:“隔壁林疏雨那样的?”
  他似乎被问烦,语气更不耐了:“我喜欢你这样的,你这样的行不行?”
  “.....”
  耿修齐还想再说什么,被谢屹周打断。
  “谁也不喜欢,都没感觉。”
  “有我能不追?”
  他不回避这种问题,也不端架子,喜欢就是喜欢,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耿修齐重重叹气,少见的同情了下喜欢谢屹周的那些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