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打工人(美食) 第164节
  端了盘子,孟淮气呼呼地坐下。
  方才那初见这道“锅包肉”的好心情都被这几人给搅和了。
  再看着这几人大口大口地就着米饭,吃着肉,孟淮也不甘示弱,随即咬了一大口。
  “咔嚓”一声脆响,外面那层酥壳首先在嘴里碎裂,酥脆焦香,带着油润酸甜味,只觉得嘴里的津液也不停地分泌出来,裹上那黏稠酸甜的汁水,同里面那层软嫩的豚肉融合在一起,脆中有嫩,嫩里裹甜。
  丁復一边吃,抬头看了一眼孟淮这边的景象,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我就说你最爱吃这等肉食,这一大盘都不够你一个人吃的!”
  孟淮还气着他们居然又偷偷背着他吃独食的,但是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脸上突然由阴转晴,笑眯眯道:“还是见堂了解我啊,看来我的什么喜好你都一清二楚,了如指掌。”
  丁復摆摆手,不以为意道:“都是兄弟,相处久了,自然就记住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孟淮一时没吭声,抓紧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食。虽然是比他们几人晚些领到的吃食,但明显碗里的菜肴消失速度比他们几位都要快些。
  饶是裴珣都自愧不如:“万万没想到,老孟你这牙口这么好。”
  这撕咬起豚肉来,都不带停歇的。活生生像一只在夺食的狮子。
  孟淮不语,孟淮只一味地干饭。
  少倾,孟淮盘子里的锅包肉已经尽数吃光,连盘子都锃光瓦亮,仿佛没有盛过这道菜肴一般。
  但是孟淮尚未表现出已然饱腹的迹象,筷箸一伸,迅速狠辣,从丁復盘中直接夹走最厚的两片:“多谢见堂这般体谅我,深知我不够吃,这还特地留了这么多给我……”
  孟淮趁着丁復没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就将这锅包肉塞进嘴中,一边满足地喟叹:“这肉可真是酥嫩啊!舒坦,太舒坦了!”
  而头一次被这般挑衅的丁復显然是已经愣住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孟淮从自己的碗中夹走最大的两块肉片,又眼睁睁地看着旁边的裴珣若无其事地将手里的碗往旁边挪了一点。
  过了许久,丁復才反应过来,怒道:“老孟,你还我肉!”
  ……
  这一群人吃饱喝还赖着没走。
  孟淮看他们不动,他也不动。
  丁復疑惑道:“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抢肉之恨,不共戴天!
  孟淮斜了他一眼,泰山自然道:“你不也没走吗?”
  丁復:“我那是等会儿还有差事要办!”
  孟淮:“什么差事?吃宵夜的差事?”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心里那些弯弯绕绕。
  但是这次,丁復是真的直呼冤枉:“我骗你干嘛?你不信问裴长珏,或者去问陆少卿!”
  裴珣正懒散地身子向后仰着,漫不经心地应道:“是啊,我们等会儿要去审犯人,你一起?”
  孟淮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嘴里依然念念有词道:“你们两个狼狈为奸,说出来的话我现在是一点也不信了!”
  他们还在这僵持着,黎书禾也收拾好东西走了过来,恰好就听到方才那句。她看着气氛不对,本想替他们两人解释一句,但转眼一想——
  孟淮哪是会在乎他们几人待会儿要去做什么的性子,分明就是怕他们等等又背着他在吃什么美食罢了。
  想通这一点,黎书禾笑了一声,说道:“待会儿结束了我给大家做宵夜吃吧?”
  孟淮脸色稍霁。
  但是一旁的丁復却急了,对着黎书禾挤眉弄眼:黎师傅,不是说好悄悄的吗?!
  孟淮看到他这幅模样就知道这小子准是心里憋着坏水,眉头一跳:“丁见堂,你在这嘀嘀咕咕地抛什么媚眼呢?!”
  “我、我没……”丁復声音莫名心虚地小了一些,“我就是觉得黎师傅今儿特别好看,所以多看了两眼。”
  “谁多看了两眼?”
  陆怀砚走过来时问了一句,丁復立马噤声不说话了。
  陆怀砚看了一眼桌案上一个个锃光瓦亮的盘子,说道:“吃完了就去干活了。”
  裴珣伸了个懒腰起身,头一抬,招呼着:“走走走!早点问完早点休息!”
  陆怀砚脚步顿住,看着黎书禾道:“禾娘一起去吗?”
  黎书禾想了想,说道:“我能去看下永平侯吗?”
  “能的能的,当然能。”丁復在一旁连连点头,又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模样太过于殷勤,立马又端坐起来,找补道,“若是他发起疯来,我定会挡在你前头的!”
  黎书禾弯眸笑了下:“那便多谢了。”
  而提出这个建议的陆怀砚,狠狠地瞪了自己那个欢快的下属一眼,冷声道:“走了。”
  ……
  牢房里。
  因为先前发生过永平侯被刺杀的事件,如今为了小心起见,特地将他一个人单独关押在了一间,更是额外派了两人来轮番看守。
  丁復熟门熟路地跟外头值守的狱卒打了个招呼,走进去后,发现今日还真是巧,在里面值守的都是黎书禾的老熟人,范正平和邢台东。
  虽然吃着黄师傅做的饭,心里却每每都是惦记着食堂里的饭菜。
  范正平和邢台东看到黎书禾后皆是朝她先打了个招呼。
  两人如今在休沐的时候都是去食堂打牙祭的,为此还省下了不少银子。
  范正平看着黎书禾的手上也没拎着食盒,不由问道:“黎师傅,你今儿来看哪位啊?”
  这也没听说过黎师傅同牢里哪位认识啊?而且——
  怎么还是这身装扮的?
  丁復挡在前头打断了他的好奇,不耐烦道:“你说的什么跟什么啊?黎师傅是我请来的帮忙的。”
  范正平:“啊?”
  黎师傅还能来帮什么忙?
  丁復:“不跟你多说了,抓紧点,我要提审犯人杜世昌。”
  范正平也反应过来了,连忙上前头带路去了。
  杜世昌现在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起初,他们还会偶尔给他喂点药物让他舒缓一二,后来觉得他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也就懒得管他,就只让他一个人待在牢里让他自生自灭了。
  黎书禾先前没见过他的模样,但也听过他在坊间的传闻。如今再看到他现在的下场,虽觉得恶人有恶报,但是心里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畅快。
  杜世昌被提上来的那一刻,头发依然是蓬垢着,遮挡了他大部分的脸庞。
  范正平将人锁在座椅上后,就冲这两人拱手退下了。
  等人一走,丁復也端了起来,“啪”地一声将惊堂木甩在桌案上,厉声道:“杜侯爷,别来无恙啊。”
  杜世昌双眼无神,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又似乎是没有听到。
  等他抬起头时,浑浊的眼球突然有一瞬的失焦——
  不敢置信般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丁復不耐烦道:“问你话呢,你眼睛乱瞟什么?”
  杜世昌好像全然清醒过来,盯着黎书禾的方向说道:“你是谁?”
  “往哪儿看呢?”丁復又拿起惊堂木用力地“啪啪”地拍了两下,“这脑子不清醒了,眼睛也瞎了啊?”
  杜世昌狠声道:“我问你是谁!”
  丁復走了过去,伸出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你看哪儿呢?中邪了?”
  杜世昌这才缓缓把脑袋移了回来,眼神迷离。
  他的双手被铁链束缚着,伸出来指过去的时候还发出“丁零”的响声。
  “他是谁?”杜世昌问道。
  丁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又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那儿哪里来的人?你是不是精神恍惚了?”
  杜世昌揉搓了一下眼睛,又指着那个方向“啊啊”了两声。
  丁復:“别给我装疯卖傻,先来说一说,当年你是怎么把李崇备下的试卷偷出来的。”
  他这话说完,杜世昌神色更加惊恐。
  杜世昌只觉得空气中飘来一股奇特的熏香,脑子更加昏昏沉沉,看什么都不真切了。
  就比如方才那个似曾相识的少年,就这么幽幽地飘到了他的身旁,趴下身子,对着他的耳边又幽幽地吐气:“杜世昌,我们全家在地下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我们在下面等着你,等着看你怎么一步步从云端上跌下来,又怎么一步步地下十八层地狱!”
  声音如同催命符一般,在他的耳边激荡。
  杜世昌突然一个暴起,身子却被这条椅凳给禁锢住了,无论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
  他歇斯底里地呐喊着:“不是我!不是我!是他——是他逼我的。”
  黎书禾又近了一步:“是谁逼你的。”
  杜世昌捂着头,疯狂地摇摆着:“不能说,不能说,说了全都得死。”
  黎书禾:“你若现在不说,我们全部人等你到了地下,都要拉你去下油锅,让你不得好死!”
  “不,不……”杜世昌瞪大了眼睛,拼命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你们去找他,去找他!”
  “谁让那个老不死的一直要跟他作对!谁让太子贤德的名声越来越大!”
  “你们去找他啊,他杀了这么多人,你们都应该找他!”
  黎书禾只觉得心脏被人狠狠地攥住似的,就连呼吸都加重了几分,胸口里的浊气全数堵在那里,连口气都喘不上来。
  她不敢相信,更是不敢去想。
  若是杜世昌说的话是真的,那她应该怎么办?她父亲怎么办?
  这么多年的受的冤屈,受的苦难,难道都是一场笑话吗?
  黎书禾喃喃道:“你、你再说一遍。谁杀了人,又是谁吩咐你做这些事的?”
  杜世昌似乎是真的看不见她的身影了,眼神空洞地盯着某个角落,疯了似的捶打着身子:“圣人啊……我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