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月光冷清,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桌上摆着两盏不知道哪里来的酒,其中一盏已经空了。
他的指尖悬在半空,像是在虚空中勾勒什么,又像是在写什么字。
甜杏的心猛地一颤。
徐清来似有所觉,抬眸望来。
四目相对,甜杏目光疏离,像是在看陌生人。
他缓缓收回手,起身离去。
夜风拂过,空酒盏轻轻晃动,映着破碎的月光。
——
第二日,宋玄珠已能下床走动。
甜杏几乎与他寸步不离,只是悉心照料外,总会有些心不在焉。
“小溪姑娘?”宋玄珠坐在床上唤她,亲昵地要靠上她的肩,“你若是累了,便休息吧。”
甜杏只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亲近,目光悠悠地落在他的发顶,带了点儿审视的意味。
“我不累。”
等到下午的时候,甜杏扶他在院中晒太阳,两人十指相扣的身影刺得徐清来双目生疼。
他本想着干脆眼不见为净,但坐在屋中,眼睛却怎么也忍不住地往院中瞟。
甜杏儿又在绣嫁衣了。呵,宋玄珠正握着她的手——不知廉耻。
甜杏儿的手被戳出血了。宋玄珠拿起她的手指便含在口中——不干不净。肮脏。难道就不知道用布条包扎吗?
再不济,她好歹也是修真者,怎么不懂得用术法?
甜杏儿靠在宋玄珠的肩上笑,李玉照蹲在墙角不知道在干什么。
徐清来冷哼一声。
他看了眼手中掐着的诀,有些委屈地垂下眼。
如今分明还被困在禁制中,可是只有他在认真地寻求破解之法,他们都嘻嘻哈哈谈情说爱,一点儿都不上心。
为什么呢?
分明甜杏儿前不久还亲亲热热地靠着他,软糯地说着喜欢他,亲他抱他和他牵手,为什么现在却变得那么疏离?
身材、容貌、修为、人品......他到底哪里不如宋玄珠?
仅仅是因为他兄长的身份么?还是因为他没有那该死的一纸婚约?
算了。徐清来重新抬起眼,看向窗外,他忍忍算了——
宋玄珠不知说了什么,自他的方向看去,甜杏毫不犹豫地倾过身,一口亲在他的唇上。
忍不了了。
绣到鞋时,线用完了,甜杏穿过走廊,正想回房去取,路过喜房时,忽地一股大力袭来。
她的手臂被紧紧拉住,扯进了房里。
第89章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时,甜杏的后背已经抵在了门板上。
徐清来的手掌垫在她脑后,用身体将她困在了方寸之间。
入目皆是一片喜庆的大红色。
甜杏不由得分神想道:李玉照干活其实挺麻利的......
忽地,下巴被人捏住,她被迫抬起头,撞见徐清来黑漆漆的眸里。
他有一双漂亮得仿佛会说话的桃花眼,睫毛又卷又翘,看着人时总是不自觉地带上些自得与恶劣。
然而此时看着她时,既没有身为师兄惯常带着的捉弄与柔软,也没有曾是天之骄子的意气与冷淡,反而烫得惊人,像一头凌乱的怒兽。
她有些犹疑:“师......唔!”
滚烫的唇压下来,带着压抑已久的渴望。
这个吻毫无技巧可言,徐清来像是要将她拆吃入腹般凶狠。
甜杏的唇瓣被咬得生疼,下意识挣扎,却被他单手扣住两只手腕按在头顶。
她只能被迫仰着头承受。
徐清来的拇指重重碾过她的下唇,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这里......”
他的手指下滑,按在她心口,“还有这里,不是都说喜欢我吗?”
“为什么是他?”徐清来喘息着抵住她的额头,说出的话变了调,“甜杏儿,你说的喜欢我,难道是骗我的吗?”
甜杏的睫毛剧烈颤抖,看到了他眼中翻涌的情绪——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徐清来,像是撕去了所有伪装,露出内里最原始的占有欲。
她挣扎了一下,徐清来反而扣得更紧。
他松开她的唇,转而去咬她颈侧的嫩肉,咬住一小块,慢慢地研磨。
甜杏身上尚还穿着试穿的未完工的婚服,大红色的领子映衬得他的脸颊也一片桃粉。
“这里他也碰过吗?”徐清来的呼吸声很重,手指扯开她的衣领,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垂问道,“还是这里?”
甜杏的衣带被扯松,露出半边肩膀。
徐清来的目光暗了暗,低头在那处咬了一口。
甜杏疼得“嘶”了一声,眼眶泛起湿意,却始终没有用力推开他,也没有回答他。
甚至还故意扭了扭被他扣住的手腕。
徐清来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越是试图去控制脸上失控的肌肉,目光便越是阴沉晦涩,脸颊控制不住地抖动,像是随时会将她绞杀、吞吃入腹。
甜杏尚没来得及反应,突然被他掐腰抱起来,后背抵上冰凉的门板。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他的衣服。
徐清来的膝盖顶进她双腿之间,衣袍与她的衣袍纠缠在一起,制住她所有挣扎,“这里?”
“说话。”徐清来目光炬炬地盯着她,呼吸灼热,“为什么不反抗?”
甜杏别过脸不看他,这个动作却激怒了徐清来。
他一把将她抱起扔在喜床上,整个人压了上去。
床幔被扯落,罩在两人身上,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
“为什么不说话?甜杏儿,你都把我吃干抹净了......”徐清来一只手掐着她的腰,“他碰过你这里吗?”
“你看,”他轻笑,“这是我们的婚房才对。”
略显昏暗的光下,甜杏突然细细地端详起他这幅陌生的模样。
发疯、发狂、粗暴,胸口像破了一个大洞,里面的嫉妒、委屈、不甘、愤怒满得快要溢出来。
大红床幔在纠缠中簌簌抖动,徐清来的手指深深陷入甜杏繁复的婚服中。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看着我。”
甜杏被迫转回脸,正对上他猩红的眼眸。
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布满血丝,眼尾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师兄......”她刚开口,就被他狠狠堵住唇。
这个吻比先前更加暴烈,带着惩罚的意味,直到尝到血腥味才稍稍松开。
徐清来的拇指抹过她唇上的伤口,“你明明......你明明说过喜欢我的......”
“李玉照、宋玄珠、魏琪,为什么他们都像讨厌的苍蝇般围在你身边转觊觎你?为什么你要对他笑?为什么要对他心软?为什么对他有求必应?为什么......”
“为什么选他?”徐清来撑在她上方,发丝垂落,与她的纠缠在一起,“是因为婚约?还是因为......”
他突然哽住,喉结剧烈滚动。
甜杏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脆弱,像是终于撕开完美伪装后露出的真实伤口。
“我不够好吗?”这句低喃几乎微不可闻。
徐清来闭了闭眼,企图控制自己的情绪,却也只是让那些嫉妒与不甘翻涌得更加激烈、更加无所遁形。
他放不开、放不开、咽不下,一旦想到她会同别人合籍,从此只对着那人笑、只抱着那人、只亲那人,他便恨得恨不得立马提剑去砍了他!
“我——”他指了指自己,“我身高八尺、面如冠玉,是俊美榜榜首,是除师父之外最年轻的金丹、元婴,我......”
他哽住了。
徐清来忽地俯下身,将头埋在甜杏的颈窝,紧紧地抱住她。
他没说话,但甜杏能感受到环着她腰的手收紧了。
徐清来的整张脸都埋在甜杏的颈窝处,里面满是他呼吸的温热,她看不见他的表情,自然也不知他心底突如其来的卑微与小心翼翼。
他是那么优秀,那么骄傲,按理说在任何一件事上,他都该高高地昂起头,自信万分。
明明甜杏也该是他的,不对么?
但他想在这件事上他永远没法自信。
牵着风筝的线并不在他的手上,于是他的心只能像片无依无靠的浮萍,漂浮不定,轻易就能被她的一颦一笑拽着走。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近乎祈求道,“别嫁给他,可以吗......”
甜杏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抬起手,用力猛地推了一把他的脑袋。
“说话!”猝不及防间徐清来被她推得倒在一旁,他有些狼狈地抬起头,突然提高声音,又立刻后悔似的放软语调,“甜杏儿......你说句话......”
他的声音带上几分哽咽,“哪怕骗骗我也好......”
甜杏的指尖轻轻颤了颤。
她看着徐清来发红的眼尾,那里凝着一滴要落不落的泪。
这个总是意气风发的师兄,此刻像个讨不到糖的孩子,将所有的委屈都写在脸上。
“师兄......”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落下,“你压着我头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