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许珞艺眼中满是失望,心中的那点委屈和刺痛瞬间被一股更强烈的怒意取代,她好像第一次看清了程煜涵,终于爆发:“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审视,我和他从来都没有过任何的关系,没有受过他的一丝好处,更没有对你有过一丝的背叛,绝对不会接受替他承受任何的敌意。”
她直视着他平静的面孔,一字一句清晰:“你可以选择疏远我,但没资格替我定罪。他亏不亏待我,是我的因果,我认不认他,是我自己的选择,以后我要做什么,和你……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她的一番话让整个病房彻底陷入沉静,林逸然不知所措地望着两个都不肯松口的人,许珞艺先一步动作,不再有任何的犹豫,利落地转身,步伐稳定而立地离开了房间。
之后的几天,剧组里的氛围稍稍缓和。
程煜涵重伤未愈,只能跟组观察,许珞艺还是一如既往,犹如一部精密高效的机器,有条不紊地处理着程煜涵的戏份,弥补程煜涵缺席带来的混乱:和郑导一起协调戏份、修改计划、安抚各方和参与复建……
她的能力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大放异彩,混乱的剧组奇迹般的高效运作,赢得了郑导和工作人员由衷的敬佩和依赖。
除了面对程煜涵的时候。
一向温和的许珞艺只有面对程煜涵的时候,会露出最标准的职业汇报的表情和最冰冷的称呼,界限如刀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人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吵了一架。
在两人有限的碰面里,空气凝固地都能结冰,程煜涵要么无视,要么敷衍,许珞艺全程目不斜视,公事公办转身就走。
周围人哪里敢参与进去,丝毫不敢多言。
冷战,无声却激烈,像一场旷日持久的意志教练。
又到了拍摄日,阳光穿透薄云,山风猎猎,林逸然还在和陶卿拍摄互诉衷肠的重头戏。
这场原本也是有程煜涵和陶卿的对手戏的,不得不稍作调整,郑导总觉得缺了些感觉,许珞艺便和他一起在监视器后方一起观察,反复配合着修改机位和道具。
终于拍摄到了最满意的位置,郑导脸色缓和:“好!来保一条!”
然而就在各方都准备好了的时候,许珞艺忽然锁定了陶卿脚下一块风化的岩石,目光一紧:“等等、让陶卿姐走进来一些!”
然而离得太远,两人根本没有听见她的声音,郑导叫停已经来不及了,许珞艺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快过一起地飞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陶卿和她一同从顶上滚落。
大脑中一阵天旋地转,湿滑的草皮和陡坡让她难以控制力度停下,下一秒撞上一堵温热的墙,两人终于停了下来。
就在陶卿在茫然中抬起头的时候,刚才她所站着的地方,因为风化而松动的岩石轰然塌下!
陶卿目光后怕的再看向一身狼藉的许珞艺,说不出一句话地紧紧将她抱住: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许珞艺,她刚才会遇到怎么样惊险的场景。
许珞艺被突然的拥抱惊得轻笑两声,拍着陶卿的脊背安慰,却更在意刚才撞上的墙。
然而回过头,程煜涵那张冰冷而惨白的脸就在后面,额上渗出细密的汗,刚才正是他用身体承受住了部分的冲击,才让两人免于未知的危险。
“我的天……珞艺你也太帅了!”
“程老师!程老师怎么样了?”
“快快快,这次医护团队跟着了……”
许珞艺被撞得发懵,看见程煜涵之后更加不知所措,目光别向其他方向,听着耳边逐渐多起来的嘈杂声音,七嘴八舌地将三人扶去休息。
注意到程煜涵受伤的手臂再次渗出鲜血,她下意识地就想要去帮忙:“等一下,你的胳膊……”
“用不着你管”,程煜涵一点不领情地打开她的手:“早干什么去了?真以为自己多厉害,怎么没见着你一个人就把人就下来了?逞英雄也看看场合,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吧?”
毫无意义的指责。
许珞艺的火噌得一下冒了起来,加上前几天的冷战情绪,瞬间爆发到口不择言:“程煜涵,你脑子有病吧?我救个人你在这里吵什么?”
程煜涵站起身,指着陡坡的尽头:“那你救了吗?再往下滑一点全都是石头,我不过来你俩直接滚石头堆里去了!没张嘴不会叫别人帮忙吗?”
“我叫谁?那个情况我能叫谁?叫你吗?”
许珞艺的声音增高,也迅速站起身直接和程煜涵对峙:“现场只有你一个人吗?离得那么远不会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吗?我自己刹住车吗?我看你想当英雄当疯了吧?”
程煜涵怒极反笑:“我想当英雄?到底是谁英雄瘾犯了不看情况就冲出去的?”
许珞艺丝毫不落下风:“我乐意冲出去就冲出去,不是让我走吗?那现在我的人生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当然和我没关系,我张了嘴的,看见有不要命的傻子就没有嘲笑的权利了?”
“那知道是傻子你冲上来干什么呢?给傻子当人肉缓冲垫好玩吗?”
“……”
众人被他俩毫无前摇吵得喋喋不休,惊得不敢动弹,郑导先一步上去拉开两人:“两个祖宗,你俩都还有伤呢,赶紧去休息休息包扎。”
两人的视线到分开之前都还紧瞪对方,完全没有个结束。
深夜,两人各自回了房间,除了争吵,仍然是毫无交流的一天。
许珞艺打开手机,把程煜涵的工作置顶取消,躺在床上怎么都平静不下来,想着程煜涵白天胳膊上的伤和毫不犹豫冲出去的画面,一阵心烦意乱:怎么会有人做了好事说话都还是那么气人。
她更加不理解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明明程煜涵不是什么小气恶毒的人,怎么就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一个全程和沈先序的事情毫无关系的她。
或许是沈先序真的对他造成了严重的影响,才让他无论如何也原谅不了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任何人吧。
她平稳而悠长地叹了口气。
手机里面忽然响起两道来信音,她迅速起身查看,但都不是来自于程煜涵的。
一条是周导发来,慰问她暑假过得怎么样。
一条是沈先序,这几天他一直有在为之前的冒昧道歉,希望能心平气和地和女主谈一谈。
白天山崖的一幕幕还在脑海里反复回放,想着程煜涵的决绝,她居然觉得心脏不受控制地难受。
她不是个朋友很多的人,所以很珍惜身边善良而且能合得来的人。
但现在两人已经冷战将近一周了,程煜涵还是没有做出来任何让步的迹象,或许是他真的永远无法再接受两人的关系。
想来这一份工作,也不过只是她在学业之外的兼职,就连邓墨和周导也都曾提醒过她:那是个热闹的去处,但终究不属于她。
也许真的到了分别的时候。
她拿起手机,指尖动摇在周导和沈先序的对话框前,最终却退出,打给了曲相博。
第23章
她最终决定让自己放空一段时间,向曲相博请了一周的假。
离开的时候很多人来送别她,唯独不见程煜涵的身影。心头除了果然如此的推测,也多了一丝不甘心的情愫。
一周的假期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她不知道怎么,先回复了周导,说出了自己有读博的想法,坦诚地说清楚了自己的顾虑和迷茫。
周导让她多一些自信,说她总是在看轻自己的能力和感受,其实已经做的很优秀了。
她紧绷的神经在听到周导的安慰之后有了一丝松懈,回到住的家中决定好好整理一下之前的课题,无意识地走神,目光落在沙发上,不自觉地想来那个荒诞的晚上,两人一边喝着酒一边对峙招财猫宣誓的画面,程煜涵苦涩地将她放在沙发上,说一定会替她要回来一个公道。
结合着他曾经的经历,大概也是想代替年少的自己保护好那个时候的他,所以见不得一丝不公平待遇,让他们有了哭笑不得的相处。
她脑海中想着有关程煜涵的事情,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敲出来了“创伤后应激障碍丝在艺术表演中的应用”的课题标题,字里行间,那些专业术语仿佛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眼前晃动的,是剧组嘈杂的片场,是山崖边猎猎的冷风,是病房里惨白的灯光和那双布满血丝和愤怒的眼睛。
她像是从梦中惊醒,慌乱不堪地删除了所有的字样,心脏却无可奈何地像被波动了的琴弦,难以平复。
她不知道这样的感觉是什么,但清闲的生活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习惯了高效运作、处理各种突发状况,此刻安静地坐在宿舍里,只觉得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带着空洞的回响。
她像是一只强行剥离了高速运转的零件齿轮,失去了运作的方向。
就在她对着摊开的文献发呆的时候,手机响了,来自沈先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