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夏迹星浑然不知,只是觉得再矫情的女人还不是也得吃自己煮的汤圆,精神胜利获得一分。
  “你们这儿晚上还有大巴吗?”她突然出声。
  温小满烫得面部都要扭曲了,饶是这样还是强装镇定,一张嘴就是一股热浪。
  “没有。”
  “这儿有酒店吗?”
  “镇中心,300一晚。”
  “这么穷的地方还这么贵,抢劫啊。”
  温小满不置可否,把勺子放下,碰到碗壁发出清响。
  “便宜的也有,打个摩的50块回南岭,还能做一把风一样的女子,享受风驰电掣般的爽感。”
  “有病,坐摩的多危险呐,你这人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说完,夏迹星回到大红棚子那,提着自己的腋下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黏唧唧的糯米皮仿佛还贴在食道上,温小满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烫迷糊了,说不出话。
  夏迹星其实是自己开车来的,只不过是机车,大晚上骑山路实在是有点发怵,但是这儿没信号又打不到滴滴。
  路边时不时有人对她吹口哨,问美女你要去哪儿。
  夏迹星中指白眼加咒骂,一连套的动作行云流水。
  在路边吹了半小时的风,已经接近晚上快十点半了。
  夏迹星在思考要不然去酒店住一晚,但镇上人睡觉早,这个点压根没人在镇口晃悠,除了这些开摩的的,连个能问路的人都没有。
  夏迹星一咬牙,决定赌一把,她这辆机车还是高考毕业时候买的,当时求母亲求了很久才同意,使用频率不高,这几年也没怎么维修检查过。
  她白日里为了赶时间不是从大道骑来的,手机导航此刻用不上,夏迹星只好硬着头皮骑走山路。
  山间骑起来很凉爽,周围没有异常,不过只有车流而已。
  车行驶到前一个转角的时候,迎面来了一辆小轿车,路面只能由单辆车通行,机车必须得放缓点速度擦过去。
  夏迹星轻微拧了刹车,发现轮胎速度不减。
  但前面车的样子开始在眼中放大。
  夏迹星感觉那股凉风已经从尾骨钻上来,蔓延到四肢百骸,全身都是凉的,她再多拧了一点刹车,无果。人一慌张就会大脑空白,加速还是刹车就会混乱。
  直到她看见那辆小车朝着自己冲来,眼前是喧嚣的车灯,耳边是尖锐的喇叭鸣笛。
  夏迹星感到浑身突然有一股莫名的热流和劲道,她把车头往右边一歪,左边是山石,但右边是密林,车身险擦过轿车。
  夏迹星还没来得及高兴,眼见着车头就要撞上最近的几棵树,她死拧着刹车。
  眼里倒映的不再是刚才的小车,而是密密麻麻的高树乱石。
  鼻口里突然溢出一股死亡气息的血腥味。
  完了。
  夏迹星的脑子里蹦出两个字。
  【作者有话说】
  (1)丝儿:骂人的词汇
  (2)夹:尖,形容伶牙俐齿;嘴毒。
  第4章 chapter04
  ◎关系好到你给我洗内裤◎
  月明星稀。
  酒席几乎已经散了,嘈杂逐渐归于安静,只有几个自家人还在灵堂守夜。
  温小满已经准备回南岭了,平顺太过阴湿,况且家里的卧室一直没回来睡过,她怕自己晚上起疹子睡不着,临走前,温芳涟给她塞了一大袋子的白面馒头,里面还夹杂着几个窝头。
  在月光照耀下,葳蕤的树影伸出张牙舞爪的枝芽,温小满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身处在灰太狼家的狼堡外面。
  她坐上三轮车,嘴里叼着一个窝头,手机突然亮起来,最炫民族风又开始响彻云霄,惊起乌鹊南飞。
  温小满以为是余小水,看也没看就接起了电话。
  对面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既熟悉又陌生,温小满看了一眼屏幕。
  张晓玉。
  这是她初中同学,现在开了一家诊所,生意好得不行,自从毕业,两人也已经很久没怎么联系过了。
  “喂?喂喂?”
  温小满把半边窝头攥到手心里,“我在,大半夜打给我什么事啊?”
  “你认识夏迹星吗?”
  “认识。”
  “她骑车撞大石头上了,你来我家诊所看看。”
  “关我什么事?”
  现在要是李家还在卖烟花炮竹,温小满一定会去买个几百块钱的放个通宵。
  对面突然没了具体的回音,温小满隐隐约约听到张晓玉在和别人说话,听起来很忙的样子,一直没得闲回自己。
  半晌,对面才得空甩来一句:“行,那你先来吧。”
  好一出鸡同鸭讲。
  温小满拧着把手,她本来已经想好抄一条近路回家了,谁知道突然来这么一茬。
  她把剩下半个窝头塞嘴里,腮帮子鼓起来动了几下,本来有些甜丝丝的味道现在却一点尝不出来。
  温小满满脑子都是问号,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
  良久,她嚼着窝头才琢磨点味来,这女人无家人又没朋友的,她们俩又要天天打电话订菜算钱,估计张晓玉以为两人很熟稔。
  笑死。
  温小满把最后一口咽下去,嘴巴里的唾液都被面团吸干。
  她突然想到那碗甜腻滚烫的红糖汤圆,看在这破汤圆是那个人亲手做的份上,温小满决定大发慈悲去看一眼,就看一眼。
  张晓玉的诊所离她家不远,开个三轮也就几分钟的事情,镇上人睡得早,整条路只有着突兀的发动机轰鸣。
  温小满生怕那两袋馒头被狗叼着去,索性攥着袋子进去,一进门就看见张晓玉穿着白大褂坐在不生火的铁炉子旁边。
  “小满,你来啦。”
  “嗯,你吃吗?”
  张晓玉嫌弃地撇过眼,“诶哟,大半夜吃什么馒头啊,你还怪热情的,你跟我过来。”
  温小满老老实实提着馒头跟在她屁股后面进了病房里。
  诊所里当然没有什么单间病房或者是双人病房,不过是十几平方米容下七八张床,顶多拿点漏风破洞的屏风挡着。
  夏迹星就这么躺在床上,满是泥泞的衣服在白净的床上格格不入。
  温小满有些看不清她的脸色,弯下腰凑近去看,头部还裹着几层纱布,额角边还残留着未擦干净的血迹,那涂抹着绿色眼影的眼皮上磕着一些大小不一的伤,身上自然也不用多说,温小满只好把被子给她拉上去盖好。
  她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安静的夏迹星,整个人躺在那紧闭双眼,浑身都透着一股未知生死的气息。
  在生命面前,恩怨厌恶都能够被抛到后面。
  温小满听到张晓玉跟护士在说话——“看看,不愧是好朋友,好闺蜜,说来立马来,多担心呐。”
  温小满本是松开的眉心立马拧成麻花,胡说八道什么。
  她转过头,“你怎么给我打电话?”
  “因为她手机里没一个有备注的联系人,除了你,别的都是只打过一次的通话记录。”
  “她备注我什么了?”
  “卖臭菜。”
  “……”
  张晓玉把左手背摔进右手心,“众所周知,只有爱得越深,给的备注才越恨,我和我朋友都这样,而且她单独只给你备注,说这明你们俩关系肯定不浅!”
  “而且,我刚才翻了一下她的微信,发现她也给你转了520块,这肯定是感天动地的闺蜜情!”
  温小满嘴角直抽抽,“怪不得你读书时候语文分这么高了,阅读理解肯定次次满分吧。”
  “哎呀,低调低调。话回到正轨上,她是前几个小时被人送来的,虽然撞上石头但伤得不怎么深,浑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初步检查了一下没有骨折,当然了,头上也磕了一个大口子,就是看起来骇人,其实就是点皮外伤。”
  温小满下意识舒了一口气,她虽然很讨厌这个五角星,但是还是不希望健康的生命就这么消散。
  “她也睡了好久了,等人醒了你把人带回去啊,估计是疼晕过去了,醒来就成了。”
  “带回去?带哪?”
  “你不是她朋友吗,你不知道她住哪啊?”
  “我不——”温小满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谁承认她们是朋友了。
  “等会儿,你怎么一开始不报警啊?”
  说起这种事情,张晓玉就来气,“报警?上次我也是打了110来把人带走,结果你知道我对家跟别人说什么不?她居然说肯定是因为我把人治死了,或者是没治好人家不满意来闹了,反正就散播谣言。那时候天天有几个大妈路过我诊所门口就往里瞧,抓着瓜子就坐我门口大咧咧聊开了,这群挨千刀的。”
  张晓玉喘了一口气又继续骂。
  “这下好了,差不多一个多月都没人敢来我这儿,差点连工资都发不了,气得我半夜去对面诊所跟人骂架扯头花。反正我是不会再随便报警了,能找亲戚朋友带回去就行,我开诊所是来赚钱糊口的,不是传承什么医学精神的,那些都是狗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