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贺知衍吐掉一口长气,他的心情很是愉悦,他很庆幸哪怕没有那层牵扯,俞清然也还是他记忆中那个心地良善的人。
  看看,面对这样的骚。扰,他既没口出恶言也没挥拳就打,一时间都让贺知衍觉得自己实在是禽兽不如。
  逼迫这样一个人,他的良心确实有些过意不去。
  所以贺知衍一改咄咄逼人的态度:“董大夫也是个天乾,你若不信,大可以让他释放信香试试。”
  正巧董大夫抓了药过来,听见这话,问:“试什么?”
  俞清然的脸还是很红,可神情算不上好,明显就是两人没谈拢:“没什么。”
  见他不肯说,董大夫只以为是贺知衍没劝好,有些中庸对坤泽的偏见也的确存在,他以为俞清然就是这种人,不敢再伤口上撒盐,把药交给他:“这几服药你先拿回去喝,有问题的话再来找我,不过我看你衣着打扮想来家境不错,应该不缺钱找更好的大夫,你若是不放心可另寻他人,不过我有一忠告希望你记在心里,你分化的晚,香体的情况不甚清楚,需要仔细留意,再则可别抗拒身体的变化,既来之则安之。”
  俞清然默了默,知道医者父母心,没敢嘴硬:“多谢大夫。”他正想付药钱,可把袖袋和腰间摸了一遍也没见着荷包,想来是落在杏红馆了。
  正迟疑时,贺知衍开了口:“董大哥,药钱先记我账上。”他又对俞清然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
  贺知衍还没说话,董大夫先叽哇乱叫起来:“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这样出去,拐个弯就能让人吃的骨头不剩,还是让平安送你安全些。”
  俞清然想说最大的威胁就是他,毕竟这人都明着说要做他男人了。
  然而不等他说话,董大夫又转对贺知衍道:“你明日再来一趟,我对你这痴病十分感兴趣,你再让我好好看看。”
  俞清然试图挣扎:“大夫...”
  “欸,你去吧,有平安在不会有事的。”
  俞清然打量了眼贺知衍,对方神色不变,似乎没察觉出他的防备,甚至已经先向董大夫告别,并且转过了身子,是要走但正在等他的姿势。
  无法,俞清然只能跟上他。
  第3章
  俞清然今日背着父母出来喝花酒,本想坐坐就走,好早些回去免得父母起疑,谁知席间坐了没半个时辰就出事了,因此从医馆出来时时辰尚早。
  杏红馆位于禹州东街,而医馆与它也不过是几巷之隔,所以医馆门口多得是行人走动。
  才刚踏出医馆的大门,一件外衣又兜头罩在了俞清然身上:“穿好。”
  俞清然张了张嘴,他心底本想拒绝,可那股邪恶的药性未曾得到纾解还似洪流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而外衣上的幽幽冷香却刚好起到抑制的作用。
  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明白自己现下是什么处境的俞清然乖乖接下了。
  那件贺知衍穿着显短的外衣在俞清然身上还有些长,袖子与下摆都长出一截,避免被绊倒,俞清然只能把外衣往腰带里塞一点,同时手上将袖子往上提了提,然后才踏着清浅的月光往家去。
  贺知衍落后半步的距离跟着他。
  眼前的人身姿挺拔,穿着他那件苍青色的外衣,犹如一株挺秀的松树,冷骨自傲。
  俞家在禹州南街,隔着东街好些距离,若是走回去没半个时辰到不了。
  俞清然身边是有小厮的,此时没跟着他估计是俞清然自己一个人出来的,否则上辈子也不会发生那事。
  贺知衍呼口气,叫了路边一辆等客的驴车,把不愿意坐的俞清然塞了进去。
  驴车简陋,用帘子粗粗围起,隔出一小片天地。
  贺知衍在外面,挑着帘子看向不情愿的俞清然:“路上人多口杂,万一有哪个认识你的...”
  俞清然倏地闭了嘴,他看了眼憨厚的车夫,小声道:“在旁门停车。”
  贺知衍嗯了声,他放下帘子,坐上另一边,吩咐车夫赶路。
  车轱辘压过大街,滚出一声声咯吱咯吱,俞清然坐在驴车里边的硬凳子上,被硌的不甚舒服,加上药性未解,人更烦躁,偏偏突遭变化的身体想让他屈服于本能,而身上裹着的外衣就像是深夜里吸人魂魄的妖魂,要俞清然做出一些羞耻的事。
  他的手指攥紧了衣衫,冷汗溢出额角,红唇紧紧抿着,半晌,似乎不想落入下风,他把头颅高高仰起,白皙修长的脖颈如引颈的雁,落出一段挣扎的弧度。
  他知道只要自己低下头,闻一口那冷冷的味道,这些痛苦就能得到纾解,可他却更懂,如果这时候妥协,那他一辈子都将被本能驱使。
  *
  驴车行驶的妥当,贺知衍留心听着里边的动静,他作为与坤泽一样特殊的人,知道热潮不好过,尤其俞清然分化的晚,加上中了药更是双重折磨,上辈子两人一夜疯狂,隔日贺知衍睁开眼就发现俞清然不见了踪影,估计也是因为不能透露他分化成坤泽的原因,因此这事并未声张,而贺知衍也没受到刁难,那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再见俞清然已经是两个月后,那会他整个人瘦的厉害,脸色苍白,贺知衍上辈子痴傻,没认出人,只觉得他很亲近,可现在想想,俞清然在见到他的那一瞬,神色也有变化的。
  但今日俞清然中药之事到底是有心还是意外,贺知衍至今也不清楚,他虽然与俞清然有牵扯,但明面上他是与大房面和心不和的二房赘婿,两家之间的事不会让他这个外人知道。
  车夫是个中庸,闻不到两人那不顾主人意愿而缠绵在一起的信香,他把车赶得又快又稳,脚程得半个多时辰的路,花了不到三刻钟就到了。
  俞家分支众多,而眼前这座豪华的宅邸却是本家,夜色下,这座庞然大物安静地坐落着,外人无法凭肉眼看清里面的肮脏邋遢。
  驴车在俞家东院的旁门停下,小小木门的轮廓上挂着一对灯笼,红彤彤的光渗着。
  下车之时,俞清然已经出了一身汗。
  贺知衍闻见他身上更加浓郁的清香,皱了皱眉头。
  再这样下去俞清然会熬不住。
  贺知衍付了车钱,等车夫离开之后,他才扶住将要站不稳的俞清然:“回去之后立马让人熬药服下,若实在...实在难受,自己动手解决。”他用手托着俞清然的脸,让他看着自己,“不许找别人。”
  俞清然整个脑子都快烧成浆糊了,哪还听得清他在说什么:“什么...”
  贺知衍敛起眼眸:“你若胆敢找别人,我就把今日之事告诉二老爷。”
  二老爷就像个开关,不知戳中了俞清然哪个位置,他瞬间清醒过来:“你敢!”
  贺知衍的手指不着痕迹地在那细滑的肌肤上点了点:“你可以试试。”
  俞清然快要被他气死了,一把挣开他,退了一步,满脑子都是什么阿猫阿狗居然也敢威胁他。
  贺知衍一边抬手叩门一边道:“我家在东街东水巷,你去那就能找到我。”
  俞清然想,谁要知道你家啊。
  旁门有仆人守着,不消一会便提了闩打开门,借着烛光,一眼瞧见了俞清然。
  “少爷。”
  见小厮开了门,俞清然想把外衣还给贺知衍,却被他先一步笑道:“留着吧,你会用得到。”
  俞清然看着他,一字一字道:“管好你的嘴。”
  贺知衍笑意不改:“那你可得记住我的话。”
  俞清然转身进了旁门。
  小厮没见过外边的高个男子,看穿着也不像自家少爷的同窗与好友,但主人家的事他不敢多问。
  正低眉敛目时,听见少爷淡淡道:“今日之事别让我在其他人口中得知。”
  小厮明白话下之意,忙不迭答应。
  夜色里看不清楚风景,但俞清然脚步却很顺畅,他穿过游廊,再穿洞门,又走了一段,就到了自己院子前。
  他今日出去只有贴身小厮俞晖知道,说好了不久就回,如今也将近约定时间,正巧碰上俞晖出来。
  俞晖是家生子,年纪比俞清然要小上两岁,他虽然是个中庸,个头却很高,面目也不似别家小厮清秀,他这两年越发健硕,轮廓渐深,已经往大人方向窜去。
  “少爷。”余晖差点撞上他,借着月光,又瞧见他神色有异,不由心提了提,“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俞晖是中庸,在某一时刻,俞清然很庆幸东院的人全都是中庸。
  他们闻不到他身上那乱窜的信香。
  俞清然把住他的手臂,喘了口粗气,沉声吩咐道:“你去请汪大夫上门,再叫人请爹娘过来,快。”
  俞晖见他情况不好,不敢耽搁,把人扶进屋,吩咐丫鬟打水伺候,一边又差人去请大老爷夫妇,自己则赶紧去请大夫。
  *
  俞家东院是怎样兵荒马乱不说,门外守着的贺知衍等了许久,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急匆匆从旁门出来,料想俞晖应该是请大夫,这才安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