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花铮嗤了声,低头删掉两张闭眼照。
  作家原稿展区在出口附近,两人把里头逛满意,才去看原稿。
  原稿展示区是此展必打卡点,游客群基本聚在这一块,墙上贴着禁止拍照提示。
  展示柜里仅有几张铅笔线稿,黑白稿件泛旧,贴得一丝不苟的网点纸,蘸水笔排线细腻,铅笔起稿。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道道。
  挤到前排光看几眼,花铮唏嘘,大作家笔力确实和普通人不一样。
  游客来自天南海北,从不同语言的交谈声里,花铮听懂几句遗憾抱怨:“怎么就这几张啊,门票收那么贵,不太值啊。”
  花玉年看不懂精髓,但也有点赞同:“只有四张。”
  花铮笑了笑:“四张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没拿复印稿出来糊弄人。”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离开展厅。
  花玉年摇头:“会有展拿复印稿忽悠人吗?那普通人还真看不出两者差别。”
  花铮:“有在国内遇到其他ip展用复印稿忽悠人。”
  花玉年:“你看得出来不同?”
  花铮:“那当然。”
  “术业有专攻,”花铮打比方说,“就像我没办法第一眼看出咱家卖的家具和外头盗版间的区别。”
  花爷爷多情,大半辈子拥有情人无数。花玉年上头有三个姐姐三个哥哥,下头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花家产业大,什么领域都有或多或少的涉及。
  花玉年接手管理的是家具公司,在国内不温不火的发展。
  展厅出口人依旧多,打车队伍排得长,父子俩不赶时间,花玉年把照片传给花铮,翻着照片,花玉年思绪还没从展会里出来:“会画画的人真神奇。”
  “神奇是神奇,”花铮挑着几张过得去的照片保存下来,“没出名前再神奇也没用,何况现在大环境不友好。”
  花玉年,抬头:“嗯?”
  花铮平时是不爱说这些丧气话。
  和十几年前的盛世百花齐放不一样,现今漫画少了原创,多是翻译改编。
  漫画平台收费又比改编原著贵。
  不走漫画平台,就是免费条漫在微博更新,为爱发电。
  有能力就直接走实体书。
  网络信息时代高速发展,除非必要珍藏,实体书能卖出的量基本忽略不谈。
  而就算出名了,也会遇到争署名的问题,一部漫画的成功需要背后是一支团队的合作,团队里人人都想当出名漫的主笔画手。当了主笔画手,主笔审美还要接受广大粉丝的评判。
  花铮说到此,总结一句:“每条路都不好走。”
  花玉年听得一愣一愣。
  花铮拨了下额前碎发,表情很淡。
  花玉年难得关心:“你最近工作怎么样?”
  花铮:“还好。”
  糟心领导和闹心同事不算大事。
  外快做得还算顺手,游戏宣传画做得差不多了,和仇溪那边也谈妥,配合宣发布,九月初就公开宣传。
  准备辞职的这些事花铮没和花玉年说。
  排队到他们,上了出租车,花玉年报了家中餐厅的地址,两人准备吃顿热乎的午饭。
  店铺在华人街,这是花玉年半个多月来淘到的相对好吃的中餐。
  点了几样招牌菜,花铮看到菜单里还有上回隔着屏幕就觉得好吃的冰淇淋,选了香草味,饭后来一支。
  父子俩穿着同款卡通上衣,光坐在位上点餐,俊朗模样引来不少欣赏目光。
  花玉年在冰淇淋后面勾了两下,他也想吃。
  “你要找的那个人呢?”把菜单交给服务员,花铮单手撑下巴,饶有兴趣看亲爹:“现在怎么样了?”
  餐厅就在马路边。
  花玉年坐在窗边,望眼外头川流不息的都市街景,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花玉年无奈:“他搬走了,不在这里。”
  是真没找到啊。
  花铮:“国人吗?”
  花玉年点头:“是。”
  “那不简单,”花铮认为不难,“回去找啊。”
  说得轻巧。
  花玉年眼神黯淡:“你爷爷不让我找。”
  人海茫茫,不知对方真实姓名、家庭地址,光靠花玉年的本事,大海捞针。
  花铮好奇:“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吗?”
  花玉年不疑有他:“比我的命还重要。”
  什么嘛。
  “我就不重要了?”花铮皱眉,“你自己就不重要了?”
  花玉年静了几秒。
  C国阴霾的天透不进光。
  花玉年那双比花铮经历更多更沉重的桃花眼半阖,情绪不明,衣服上咧大嘴巴微笑的机器猫正对花铮。
  花玉年的沉默让花铮咬牙切齿,怒得一顿一顿挤出句:“因为我长得没对方好看,所以没他重要是不是?”
  当然不是啊,花玉年让花铮别气啊:“我们铮铮宝贝最好看。”
  啊!叠词词!肉麻麻!恶心心!
  花铮整个生气的气势被打垮。
  耸拉下肩膀,“我认识一个朋友,”不再戳亲爹痛处,花铮决定伸予帮助:“他或许有能力帮忙找人。”
  花玉年表情一恍:“会麻烦吗?”
  “给我打点钱,”花铮要的不多,只要买房的全款金额,“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钱是小事,花玉年说行啊,也很久没给儿子零花钱了,“你朋友做什么的?”
  宋淮之那欠兮兮的模样冲进脑海。
  花铮扯扯嘴:“一卖房子的。”
  ***
  卖房子的宋淮之在大房子里快要急疯了。
  宋佳与被他轰回家后,别墅静得慌。
  花铮已经一天一夜没回消息了。
  宋淮之毫无形象抓头发,眼眶腥红,打字都在颤抖:“再不回消息我就不卖你房子了啊花铮。”
  刚吃完午餐,满足到不行的花铮跟着花玉年回酒店休息。
  宋淮之的消息是花铮上电梯后收到的。
  花铮懒洋洋掀眼皮,回复:“不卖就算了。”
  脑子里就只剩下“相亲”两字的宋淮之近乎疯狂:“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在做什么?”
  哟?
  新鲜。
  这哪儿是宋淮之平时的语气。
  花铮:“查岗?”
  宋淮之,深吸气:“哪敢。”
  电梯到达楼层。
  “看路,别玩手机。”花玉年拍了下花铮。
  花铮把手机收起来:“哦。”
  父子俩开了连一块的房间,各自进屋前,花玉年让花铮下午好好休息,晚上去附近商城进点货,过两天让花铮带回国。
  花铮没意见,进屋反手关好门。
  手机里又有另一条消息。
  是宋淮之的委屈:“小花,我错了。”
  花铮跌进沙发。
  宋淮之的“我错了”后头跟着一颗小黄豆委屈挤眼泪表情。
  花铮:“错哪里呢?”
  宋淮之:“不应该和你做/爱。”
  嘶。
  这话比花玉年那句“谁更重要”更气人。
  花铮气地牙痒痒:“你情我愿的事,错什么错?”
  “那天扛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卑微态度啊宋淮之。”
  “你那晚没爽吗?”
  卑微的宋淮之一下没声。
  花铮在沙发里翻了个身,紧盯着手机屏幕,看对面的人一阵猛操作。
  宋淮之:“想腹肌请罪。”
  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负荆亲嘴。”
  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负荆请罪。”
  “……”
  花铮嘴角微翘,在相册里挑了张今天拍得不错的照片,发过去:“小琴没和你说细节吧?我今天在展厅相亲呢。”
  照片是精心挑选的。
  一大堆哆啦A梦为背景,镜头下的美少年笑得和白上衣上的机器猫一样开心,眼眸弯弯似月牙,黑发白皮红唇,还朝镜头比“耶”。
  艹了。
  宋淮之浑身一颤。
  照片里的美人,他抱过,吻过,拥有过。
  他知道那双笑眼哭起来有多美,微嘟的红唇亲起来有多爽,比“耶”的白皙手指,划过他最敏感的位置。
  宋淮之眸色晦暗。
  花铮有意挑衅。
  宋淮之额头青筋暴起。
  花铮不知轻重,还要撩:“明天我们还约了一起打网球。”
  “[定位地址]”
  宋淮之呼吸粗了几分。
  飞机票是连夜买的,工作室的新活都没空理。
  ***
  C国的灰蒙天气在花铮到来的第四天,终于露出浅浅的蓝天颜色。
  今日天气尚佳。
  花铮刚和花玉年结束一场网球运动,中场休息。
  宋淮之闯进来时,花玉年擦着脸上的汗,花铮仰头喝水。
  场地工作人员十分无措,抄着一口蹩脚中文干着急:“这位先生,都说了,这场有人包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