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倚靠墙边,谢溯雪表情无害,疑惑道:“怎么又不让我说话了,不是你问的,梁上君子会偷什么的吗?”
他知道梁上君子是什么。
不就是偷东西的贼吗。
贼专挑贵的东西下手。
这卧室内,除却她以外,就没有价值更为贵重的东西了。
“这房里,就你最贵了。”
闻言,卫阿宁脸颊慢慢染上绯色。
她连忙摆了摆手,“诶呀,不跟你说了!”
“反正你下次记得走门,别走窗。”
谢溯雪神情更为疑惑:“怎么,怕别人发现我们偷唔唔唔——”
未等他说完,卫阿宁便往前一扑,猛地捂住他的嘴,凶狠道:“不是偷.情!不许乱用词语!”
这人怎么逮着个新词汇就一直乱用。
到底是在哪里听到的,那夫子真是教坏学生。
朝自己冲来的力道过猛,因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谢溯雪不由得往后退了一下。
他脚下发力稳住身形,双手掌住她的腰。
目光落在卫阿宁身上,谢溯雪垂眼看她。
离得近了,她颊边浮现的淡淡红晕尽入眸底。
大抵是刚睡醒不久的缘故,乌发乱糟糟散落在肩头,好几捋发丝不安分翘起。
点点头,谢溯雪掩上窗棂:“你伤口如何了?”
“老样子,晌午时师姐帮我换药了。”
松开手,卫阿宁大大咧咧回到床边坐下,仰头看他:“你来干嘛?”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人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谢溯雪立在窗边,右手掌心微动,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瓷瓶。
他想了想,又道:“给你。”
卫阿宁好奇道:“这是什么?”
她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过来:“坐下说话。”
这人长这么高,要她仰着脖子同他聊天的话,很累的。
谢溯雪靠近几步,依言坐下,“药王谷主珍藏的药,应当很有用。”
白玉瓷瓶精致小巧,触感细腻,瓶身描绘复杂绚丽的花纹。
一看就不是对外销售的东西。
卫阿宁越看越疑惑:“怎么来的?”
谢溯雪十分淡然:“买的。”
他给了银钱的。
至于对方收不收,那就跟他没关系了。
当然,他也留了名讳,若是不服,尽管来找他便是。
“此药应当比你现在用的药,效果要好。”
把瓷瓶握在手中,卫阿宁眼珠一转,扭头看他:“那我们一起用?”
“此物于我无用。”
谢溯雪道:“我是半魔之躯,无需用人族伤药,用了反而会阻止自愈。”
“啊?”
卫阿宁小心翼翼问:“那我先前还强行给你上药……”
先前在幻镜中,她可是一直游说他受伤上药来着。
身为罪魁祸首,卫阿宁心一紧,小小声问:“那你,那时候还好吗?”
完蛋。
该不会是好心办坏事了吧……
“嗯,不太好。”
谢溯雪朝她笑笑:“说实话,我那时很想把你扔下自己走的。”
?
这人,不对,这魔是真敢想啊。
她那时知道他嫌弃自己,只是没想到竟这么恶劣!
居然还想扔下她一人走。
“不许扔我!”
猝不及防得知真相,卫阿宁瞪圆了眼,“啊啊啊你休想丢下我一人,我可是做鬼也要缠着你的。”
“那还是别做鬼了。”
谢溯雪无声笑起来:“不是你说的,要避谶吗?”
他借着火光打量她。
从那双乌润眼瞳到鼻子,再到小巧唇珠。
灯火暖黄,映得她脸颊软肉宛若剥壳荔枝,莹润如釉。
她表情鲜活肆意,张牙舞爪的,如同生机盎然的春景,引人艳羡憧憬。
谢溯雪凝视她一瞬后别过眼。
“哼,你的谶语比我多多了。”
抛掷手中的瓷瓶把玩,卫阿宁道:“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你。”
她方才让纸人观察了一下换药后的伤口,差点把它吓了一跳。
伤痕骇人之余,还有一层淡淡的青黑雾气缭绕。
据纸人所说,这是浸染魔息过久,导致魔气遗留在伤口之上。
只不过她本人却没感觉有什么特别怪异的感觉。
念及此,卫阿宁苦恼皱眉,问:“魔气沾染伤口的话,会怎么样?”
屋内静谧,谢溯雪思考一会儿,缓声道:“魔气只起到一个标记作用,本身并无毒性。”
只不过显露形态的话,看起来会很恐怖。
听完他的话后,卫阿宁垂眸径自思考片刻,随即偏头看他:“你要不……帮我看看?”
今日晌午换药时,伤口还没有魔气显露,她担忧薛青怜明日来换药,会吓到她。
届时一传十十传百的,大家都知道了,又是一顿鸡飞狗跳。
尤其是卫澜……
念及此,卫阿宁不由得后背一抖,又急急道:“如果可以的话,能麻烦你帮我化解掉这点魔气吗?”
她说这话时罕见地蹙了眉头,表情亦是有些惊惶,好似这件事于她而言,是件很重要的事情般。
虽然他觉得并没什么值得挂念的。
毕竟魔气大概四五日后,就能自行消退。
谢溯雪:“好,那你脱衣服吧。”
诶?
这还需要脱衣服的吗?
她后知后觉想起来,方才的请求,有些过分越界了。
卫阿宁眨巴眨巴眼,短暂地走了神。
见她久久不动,谢溯雪又出声解释:“伤口在肩上,你不脱,我看不到。”
“不是让你全脱,只需露出右肩即可。”
想想也是这个理,卫阿宁干脆利落褪下里衣,只露出受伤的右肩。
只露一半的话,不就是露肩衫嘛,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穿得可多了。
同谢溯雪都这般熟稔了,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转过身,卫阿宁把脑后乌发撩至胸前,露出一截纤细漂亮的颈。
她扭头对上他漆黑圆瞳:“你看看情况严不严重。”
谢溯雪点头,不再多言,弯腰靠近她身后。
眼风下掠,触及右肩伤痕。
少女肌肤色泽类雪,白似琼脂,那丑陋伤痕凌乱交错,药粉堆叠成棕褐痂节,同周遭格格不入。
更别说其中还有青黑气息萦绕,瞧着便令人骇然。
见谢溯雪久久不语,卫阿宁心里一咯噔。
虽说魔息并无毒性,但他这幅不说话的模样,真的很像大夫在拿到病历单时,劝慰她说回去吃好喝好别想太多……
“小谢师兄,你别吓我啊。”
“并无大碍。”
谢溯雪道:“只是消除过程会比较久,亦会有一点疼,我要把它们拔出来。”
卫阿宁长舒一口气,眉梢重新挂笑:“疼没关系,只是你刚刚不说话的样子,差点吓到我了,你知道的,我可不禁吓。”
谢溯雪唇角无声勾起。
她语调轻快,宛若栖息枝头的小雀,细听之下,又绵又软,带着丝撒娇般的怨怼。
敛下多余表情,谢溯雪指尖凝聚一簇灵丝:“那我开始?”
卫阿宁点点头,随手从枕头下抽出一册话本:“好。”
既然耗时比较久的话,那她就看会书打发一下时间好了。
谢溯雪垂眸,重新望向那处伤口。
少女肩线流畅,独属女子的莹润腻滑,像春日新开的绵绵柔波。
银红衣衫裹住半边蝴蝶骨,难以忽视。
人族的礼仪教导他不该这般直视,谢溯雪克制好奇心,没有多看,只专心用灵丝一点点细致抽出旁的魔息。
他视线上移,来至她的侧脸。
烛光下,她的脸颊好似块浸润晖光的暖玉。
乌檀般的长发宛转垂落在鬓角,整个人安安静静的,好似一湾静谧春水。
走神间,谢溯雪动作有刹那停滞。
心口有一瞬悸动,他出声转移注意:“这样的力道,疼不疼?”
“嗯?”
从话本故事回神,卫阿宁随口一道:“不疼啊。”
一点都不疼。
剥离魔气的过程中,他力道极轻,右肩皮肤就好似有雨滴滑落。
凉凉的,很是舒适,一点都没有他方才所提到的疼。
疑心是不是他怕自己告状云云,卫阿宁思考片刻,大力夸赞:“很舒服,小谢师兄,你手法很好。”
谢溯雪垂首:“哦。”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一时间,室内仅剩书页翻动的簌簌轻响。
拔除过程并不复杂,不过几下便掌握个中诀窍,让灵丝自发去拔出魔息。
放手让灵丝活动,谢溯雪倍感无聊:“你在看什么?”
他本身也不是个话多的人,遂她不说话时,周遭安静得可拍。
猝不及防间,耳边响起一道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