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别无他法,唯有等下去。
  第33章 悬殊
  深夜寂静, 直到临近天明,院外才有些许声响。
  沈濯一抬眼,猛然发觉屋外已然亮起来, 再看向平躺的裴瓒,还是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不对,方才似乎皱了皱眉。
  他立刻提起了精神,满眼的小心翼翼。
  裴瓒微蹙着眉,喉咙里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闷哼, 不等沈濯听清, 他忽然揉了几下手指, 又翻了个身。
  看来鄂鸿说的不假,他身体无碍, 只是睡着了。
  而且是在沈濯心急如焚的情况下, 安稳地睡了一夜, 怎么都弄不醒。
  “裴瓒?”沈濯小声问了句。
  下一秒,裴瓒的手在四周摸索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沈濯语气无奈,又喊了句:“小裴大人。”
  裴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扭头回望了一眼,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清醒,眼前也朦胧, 直到沈濯的手搭上他的胳膊,裴瓒的身体才肉眼可见的僵住了。
  后背直挺挺的, 看着就相当难受。
  沈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他长舒一口气,从身后圈住了裴瓒,声音喑哑低柔:“小裴哥哥昏睡了一夜, 叫我好生担心,还特意请了名医来,没想到,哥哥醒了都不理我。”
  记忆回溯结束,无论是脑海还是身体,裴瓒都觉得十分清爽,但是刚醒来,就被这黏腻的一句话搞得浑身不自在。
  裴瓒反手推着背后的胸膛:“你能不能从我的床上下去?”
  “小裴哥哥好狠的心。”沈濯的语气越发委屈,“我可是担心了一整夜,小裴哥哥非但不解释为何突然昏倒,还如此薄情寡义……”
  裴瓒被撒娇似的语气折磨得没脾气。
  但是,他还有力气。
  “嘭——咚!”
  先整个人落地,再后脑勺着地。
  踹完人的裴瓒直起身,正气凛然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说道:“世子爷自重。”
  被惊醒的鄂鸿闻声赶来,看着自家公子狼狈地躺在地上,佩服地瞧了裴瓒一眼。
  【生龙活虎,一身牛劲,哪里像有病。】
  鄂鸿扶人的同时,也不忘了装傻:“秋日天凉,公子莫要躺在地上。”
  “先生看我是自己躺的吗?”
  沈濯满眼疑惑地瞪着鄂鸿,从后背到大腿都在隐隐作痛,特别是挨了裴瓒一脚的地方,疼得快要抽筋。
  他就想不明白了,怎么裴瓒对他总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旁人在裴瓒那里,最差也是以礼相待。
  而对他,裴瓒只有在有事相求的时候,才会虚情假意地露个笑脸。
  【区别对待,哼。】
  裴瓒懒得搭理他,只盯着被惊动的鄂鸿。
  先前在幽明府的药堂见过鄂鸿一面,当时并未有过多的接触,只觉得那老头独身一人住在幽明府,必定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现在被沈濯叫来替他诊治,还冠以“名医”的称呼,想来是有些本事的。
  裴瓒起身,冠冕堂皇地笑着:“多谢鄂先生连夜赶来。”
  他心里清楚,昨夜只是被拽进了系统空间,后面突然“昏迷”也是因为沉浸在记忆回溯之中,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不然,没机会把沈濯送走。
  “想来先生也累了,不如早些回去?”
  “小裴大人怎么不关心关心我呢?”
  【我才是守了一夜的那个。】
  “那你也走?”
  裴瓒沉静的视线落到沈濯身上,上下打量一番,衣服看起来皱皱巴巴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他正要再敷衍几句,手上却突然刺痛。
  抬起手一瞧,指尖全是青紫。
  “哎呦,这可怎么是好!”沈濯心虚,立刻上前攥住了裴瓒的手,“幸亏今日已经让十七告假,小裴大人快好好休息吧,鄂先生,您再来瞧瞧。”
  裴瓒心里疑惑,但只看沈濯的表情就知道,绝对跟他脱不了关系。
  否则对方也不会满脸的做贼心虚。
  由着鄂鸿敷药,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早已过了上朝的时间,韩苏却没来喊他,想必是又被十七找理由搪塞过去了。
  十七这小子,是个不错的孩子。
  平日里对他忠心耿耿,无有不从,但内心依旧是向着沈濯的。
  裴瓒琢磨片刻,在敷好药粉后,说道:“你先前说,那枚荷包荷包是你的贴身之物,我会想办法寻回来的。”
  沈濯站在书桌旁,听到这话时放下了手头的字帖。
  裴瓒继续说:“还有你的玉环,世子爷是为着落水一事将玉环送给我赔罪,现如今我也不在乎了,等玉环寻回来,一并送还盛阳侯府。”
  “你打算做什么?”
  “我是觉得,我——下官与世子爷交情一般,原先也没什么来往,身上带着世子爷的东西,难免惹人非议。”
  裴瓒早就有把东西送还的心思,可是盛阳侯府的名头实在好用,先前就拿玉环震慑了赵闻拓,往后若是遇上什么人,照样可以如法炮制。
  但是,他现在是有学堂记忆的裴瓒。
  记忆里,原主对于谢成玉和赵闻拓的事情并非完全不知晓,只是没有深入了解过。
  学堂里的风言风语足以将两人淹没,裴瓒想不听到都难。
  这一切的根源,并非既定的事实,而是时不时地从千里之外送到谢成玉手上的,那些本不属于他的物件。
  事实本就耐人寻味,偏偏藏着掖着,只露出些蛛丝马迹,难怪让人遐想。
  裴瓒可不想经历同样的事情。
  特别是他跟沈濯的确毫无瓜葛的情况下。
  “还有十七,他是世子爷一手调教的,不适合待在下官这里。”
  “裴瓒!”沈濯没控制住情绪,直接喊出声,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小裴哥哥这是要跟我断绝来往呀?”
  裴瓒不卑不亢地答着:“下官跟世子爷,本就相差悬殊。”
  他这句“悬殊”也不知道是在捧谁。
  反正沈濯听了不高兴:“小裴大人用完就扔,是不是太薄情了些?”
  “你少污蔑我。”
  裴瓒一抽手,碰倒了桌上的瓷瓶。
  两人这才意识到,吵架的场合不太对劲,这现场还有第三人在。
  鄂鸿微微俯身:“公子,我先出去透口气。”
  房门被轻手轻脚地合上,屋里的两人却都没有说话,气氛压抑到可怕。
  似乎都没有退一步的想法,就干脆这么僵持着。
  直到裴瓒等得有些不耐烦,抓了抓头发,像是要开口。
  沈濯却抢先说道:“我要走了,即刻动身。”
  “还走?”裴瓒语气有些诧异,压根不信他说的话,“第一次,世子爷是被勒令离京历练,可是没几天就出现在京郊观云山。”
  “上次幽明府,是世子爷自己说要走,这不是也出现在京都里吗?”
  “京都城任由世子爷出入,说什么走不走的。”
  裴瓒的言外之意便是,别拿要走这件事诓他,现在已经没用了。
  沈濯一盘算,竟觉着他说的在理。
  但还是要为自己辩驳几句:“这次不同,我保证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在京都城里了,更不会出现在小裴大人面前了。”
  “当真?”裴瓒的态度软了些。
  沈濯借坡下驴,立刻走过去,拖了木凳坐在裴瓒面前:“当真,东西寻回来之后便留下吧,小裴哥哥若是想我了,可以随时拿出来瞧瞧。”
  “……”裴瓒抿着嘴,“不想。”
  “好,不想就不想吧。”沈濯随意笑笑,眼里不再有失落的神色,“不过这位鄂鸿先生,也要留在你的身边。”
  “为什么?”
  沈濯自然有他的考量。
  在他看来,裴瓒突然昏厥的原因还不清楚,指不定是有人害他。
  此次运气好,裴瓒安然无恙,往后就说不定了。
  毕竟这京都城人多,鱼龙混杂,并非绝对安全。
  裴瓒身边只有裴十七一人,如果保护不当受了伤,还是需要个信得过的大夫医治。
  而太医院的那群草包是完全靠不住的。
  只有鄂鸿才能勉强信任。
  沈濯没有解释,瞧一眼外面晴明的天。
  再不走的话,街上的人就要变多了。
  他本可以磨到傍晚时分,趁着光线昏暗得时候离开,但是再不走,裴瓒怕不是又要想办法所有的东西推脱回来。
  沈濯站起身:“小裴大人,来日再会。”
  “哎,你等等——”
  裴瓒依旧有很多话想问。
  幽明府,东珠,甚至是长公主。
  许多没弄清楚的事情盘踞在脑海中,覆盖了他的心事。
  但是话到嘴边,他又问不出口,只咽了咽口水,表情有些奇怪:“你这次是真的要走?”
  “都到这一步了,还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