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缺点不过就是房间面积小、数量少、离水井远,并且连个院墙都没有。但里正也说可以自己围自己加建,白水村本就地广人稀,院落大小不超过一亩都成。
按现代的面积换算,一亩差不多有近六百个平方,五口人是肯定够用的。
就是离水井远这点确实不方便,苏榛觉得日后赚了钱,单独在院里打口井不就行了。
此外,苏榛还看中这房子周围分散有六户邻居,东南西北都有,当中虽然还些树挡着,但每户之间的直线距离也不过几百米。
这意味着即不会有什么隐私暴露问题,也不会产生住深山老林无人为伴的凄惶感。
房子选好,苏榛便把银子给了萧容,他跟乔里正去签个契约。
但这契约也只是初步材料,之后买卖双方都得拿着砳基薄、地形图、契约,一起到县衙去办个转让手续,盖了公章才算完事儿。
家里剩下的人负责一趟趟从车上往下搬东西。
房子空置一年多,灰尘太大,叶氏便安排所有的东西先堆屋外,寒酥和成树去打水,她则带着小喜、盛小山用粗布覆了口鼻进去仔细清扫。
其实小喜和盛小山本不必干活儿,但他俩哪肯闲着,二话不说跟着开干。
苏榛便也没拦,想的是他们走的时候封红包,但突然又想起来,资产只剩十三文铜板……
算了,给钱是不可能了,但做顿好吃的没问题!
眼瞅着快晌午了,大家都还只用过早食,并且成树和小喜、盛小山都要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回城里,答应了包伙食,就不可能叫人家饿着肚子走。
厨房还没清理,苏榛决定先在外面生火,做为一个曾经的露营博主,搭建灶台是她最擅长的。
她本来想挖地窝式,但发现天气太冷,地冻得生硬,挖坑且得耗费一番力气,便决定做最简单的悬吊式。
她先选好了空旷避风位置,把雪扫起来堆了高高一堆,这样可以在必要的时候灭火备用。
冬季的山林最不缺的就是冻死的枯树、枝。
苏榛拾了三根带树叉的粗枝,便瞧着寒酥提了两桶水回来,其他人却没同行,便拉住他问:“萧伯和成树他们呢?”
“天太冷,井水也冻了,上面一层冰,我爹和成树找了棍子凿冰,边凿边取水。”
苏榛点点头,不再多问,又让寒酥把斧头翻出来,把其中两根木棍的下端修成尖形,再并排敲进地里,树叉朝上,上面再横放第三根粗枝,“灶台”搭建片刻完成。
“还需要我做什么?”寒酥问着。
“你再去打几桶水把水缸加满,后面的事儿我自己来就行。”
打水才是力气活儿,趁着白天多存些才好。寒酥自是听话,提着桶就又走了。
苏榛一个人在外面忙,灶有了,接下来就是选锅。
她从打包的行李中翻出双耳陶罐和陶釜、甑,最终决定用陶罐最合适。
可刚刚把陶罐用粗麻绳穿了“双耳”,眼瞧着远处雪中竟有两匹骏马踏雪而来,
而其中一匹马背上的人……
不会吧,竟然是盛重云!
苏榛吓了一大跳,第一反应竟是先回忆自己是不是还欠他银子?
可千万别啊,仅有十三文了啊,全部身家只够买十三个鸡蛋了啊。
可就在苏榛心里换算鸡蛋的同时,身后的山林方向突然张牙舞爪地蹿出一个女人,直冲她而来,喉间还挤出尖利而充满恨意的嘶吼:“贱人,还我儿的命来!”
苏榛根本来不及躲避,“啪”的一声,脸上便挨了重重一记耳光。
整个人被直接打懵,眼冒金星、嘴里泛了腥甜,一阵天旋地转,手里捧着的陶罐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之后,便是苏榛活了两辈子都不曾经历过的混乱。
那个野兽一样的疯女人不是来打苏榛的,而更像在跟苏榛拼命。
她甚至拔起了钉在地上的木棍直插向苏榛胸口,嘴里不断重覆一句:“还我儿的命来!”
苏榛凭借本能躲避、后退,可完全没用。
屋里的叶氏和谨哥儿也听到了动静,一前一后快步出来。
别看叶氏平时柔柔弱弱,在看到院子里的狼狈、以及榛娘脸上的指印、唇角的血渍后,立时气的脑袋里嗡嗡作响,不顾三七二十一,举起手里的扫帚挥舞着往前冲。
于是院子里一个女人挥扫帚、另一个女人挥棍子,谁也不是谁的对手,谁也没打到对方,两人却灭霸附体横扫一片、尤其是院子里搁着的行李筐。
筐倒了,连蒸苕皮的锅都碎了……
怔了半天的谨哥儿终于被吓得嚎啕大哭,可那个疯女人竟然在听到哭声的同时停了手。蒙了层纱一样的眸子精光大亮,不追苏榛了、也不打叶氏了,直愣愣的朝谨哥儿扑了上去。
苏榛瞬间大怒,她可以被打,但谁敢动谨哥儿就不行!
她也失了智,随手抄起脚边儿的棒子砸向疯女人的后背,可她万万没注意到,那不是棒子,是斧头。
斧头破空而出,直奔疯女人后脑而去。
苏榛:完蛋了,我要从流放犯升级成杀人犯了……
苏榛吓得捂住了眼睛,可并没有听到意想之中的惨叫。
她小心翼翼透过指缝看:斧头嵌砍在了木门上,而盛重云则站在院里,一手提着疯女人后颈衣服、一手提着哭得像要断气的谨哥儿,无语地看着苏榛,一脸无奈,两眼嫌弃……
呵呵呵呵呵……感谢重云公子第二次救命之恩!苏榛笑了。
看来这公子可以,起码他吉利!
盛重云是受苑太守所托,来接“人证”尽快去府衙指认千锦庄的。
之所以要尽快,也是为防夜长梦多。毕竟千锦庄能在白川城为非作歹那么多年,上面一定有保护伞。
可让盛重云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刚来就撞见如此鸡飞狗跳的场景。
他更加没想到苏家嫡女柔弱不堪的身子,打架竟直接飞斧子……
第14章
片刻后,男丁们终于打水回来了,看到自家门前多了个被捆住的妇人、一个哭哭啼啼的陌生书生,以及满地的狼籍中居然还有乔里正,以及陌生的看热闹邻居。
乔里正是被哭哭啼啼的书生请来调节的。
那书生是白水村唯一的秀才,姓符,是疯女人夏氏的相公。至于他为什么哭得比所有人都惨,因为方才被寒酥打了……
寒酥不打女人,但见女人的老公跑来,立马被他按住胖揍了好一通,打得人家鼻青脸肿。
疯女人娘家姓夏,大家叫她岚娘,已经病了三年,符秀才倒是不离不弃,带着她在白水村艰难度日,平时会把她用麻绳捆着脚腕锁家里的。
可今天一个没留神,夏氏把麻绳砍了,自己偷跑了出来。
也没人知道她怎么就跑到了萧家这边,但自她疯了之后就见不得任何年轻姑娘,一见就会发狂,骂人家害死她儿子。
邻居们七嘴八舌的说,是因为三年前她带着只有四岁的儿子进白川城,跟一个年轻姑娘当街起了争执,孩子没看住,被路上飞驰而过的马车撞死了。
总之,夏氏是可怜的、符秀才更是可怜。而被打了的苏榛……是倒霉的。
“符秀才,你家娘子把人家的锅都砸了,这银子得你来赔!”乔里正一脸严肃,“不止锅钱,还让人家小娘子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汤药费也得赔。”
“是是,这些都是该我赔的,我一定赔、一定赔!但岚娘她……可以让我带走吗?我保证再不会让她出来犯病闹事,我一定把她锁得牢牢的!”符秀才双眼哭得红肿,神情愈发萎瑟。
叶氏有些无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方才她的确气了个半死,尤其苏榛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打了耳光。
可此时疯女人的相公又是哭又是不停道歉,而且自己儿子又把人家打成这样……
大宁朝读书人的屁股是动不得的,就算县太爷,都不会轻易在庭上对有功名的人打板子。
倘若这符秀才去反告寒酥一状,自家反倒理亏了。
叶氏便借着邻居们的劝说,神情放松了些,算是给符秀才、也是给自家一个台阶。
至于疯女人夏氏倒是安静了,两只眼睛就只盯着谨哥儿。
看得出来她很想伸手来抱,但谨哥儿一跟她对视就哭,夏氏难得清明,手足无措的表情站在那里,无声无息的流泪,泪水又淌过她满是冻疮裂痕的脸,看起来怎一个“惨”字了得。
当了妈的人见不得这种,叶氏心里跟着心酸得不行。
萧容却在打量符秀才。他即然是白水村唯一有功名的,那他但凡有教村里的孩子们读读书、或是替十里八乡的人润润笔之类的收入,生活是会相对体面的。
可眼下,符家夫妻身着补丁缀补丁的旧棉袍。这么冷的天,两人脚上也还是麻鞋,显然穷困非常、举步维艰。
跟这样一户人家计较,能计较出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