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舒昭心一紧，刚想让白小飞别乱说，就听到他大大咧咧地开口——
  “没了啊，她分手就把我删了，不过一会儿可以再加——啊——”
  轮椅突然一个急转弯，差点把他甩了出去。白小飞惊魂未定地呼了口气，刚想要质问就见林邱瑜掏出手机，把二维码怼到了他的面前：“算了，还是我加你吧。”
  ……
  到了病房，白小飞一沾病床就睡得昏天黑地。
  活像一只猪。
  宋舒昭站在病床边正思考换药的事，林邱瑜冷飕飕的声音就从背后飘了过来——
  “你还要留下来陪床吗？”
  “他换药怎么……”
  “你对他，”林邱瑜突然将病历本扔在床头柜上，“还真是上心啊。”
  “干嘛阴阳怪气？”宋舒昭蹙起眉头：“就算今天躺这儿的是条流浪狗，我都不会扭头就走的。”
  “唔……别吵……”白小飞在梦里哼哼唧唧，还不忘侧过身用枕头捂住耳朵。
  宋舒昭对着他的后背翻了个大白眼，拽着林邱瑜的袖口就往外拖：“我们出去说。”
  她将他拖到楼梯拐角就松开了手，接着后背抵上冰冷的瓷砖墙，仰头问林邱瑜：“你今天怎么了？说话为什么一直夹枪带棒？”
  “我和他可能……”林邱瑜整了整被扯歪的衣领，板着脸道：“八字相克。”
  “啊？这样吗？”宋舒昭突然笑出声，促狭地眨了眨眼睛：“那完蛋了，我们俩肯定也犯冲。当年我跟白小飞谈恋爱时算过八字，算命的说我们可是天作之合呢。”
  “都是对情侣说的套话。”林邱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装作漫不经心地追问：“哪个神棍算的？”
  “就当时大学门口那个……”宋舒昭突然凑近，开玩笑说：“怎么？‘林大师’想去和同行切磋技艺？”
  林邱瑜垂眸，一时没有回答她的话，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你以前原来喜欢他那种类型的。”他突然开口。
  “大学时确实很容易被那种看起来坏坏的男生吸引，可能因为从小被家里管的太严了。”宋舒昭耸耸肩：“人不都这样？总向往和自己截然相反的类型。”
  “那现在呢？”
  这个问题让宋舒昭呼吸一滞。她抬眼对上林邱瑜的视线，却又因为心虚慌乱移开。
  “现在……”她的声音不自觉放轻：“感觉这种事，谁能说的准呢？”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
  宋舒昭总算反应过来，她危险地眯了眯眼，手指戳上林邱瑜的胸口：“不对啊，现在到底是谁审问谁？”
  林邱瑜抓住她作乱的手指，眉头紧锁：“我回答过了，我单纯看他不顺眼。”
  “少来。”宋舒昭抽回手：“他到底哪里惹到你了？”
  “他……”林邱瑜别过脸，声音闷闷的，“他好像很了解你。”
  宋舒昭愣了一下，随即失笑：“这不很正常吗？我们在一起将近四年呢！”
  沉默再次蔓延，好在有楼下推车的轱辘声和远处病房电视的嘈杂声填补着这份空白。
  “也是。”林邱瑜突然自嘲地勾起嘴角，抬手揉了揉眉心，“抱歉，今天是我太不成熟了。”
  说完，他看了眼腕表，率先迈开步子说：“该回去了，某人要换药了。”
  衣袖突然被轻轻拽住。他回头，看见宋舒昭仰着脸，神色认真地说：“他了解的是三年前的我，而现在站在你身边的是现在的我。”
  “你不了解过去的我，就像我也不了解从前的你。”她轻轻又拽了拽他的衣角，像在撒娇又像在确认：“我们是公平的，不是吗？”
  林邱瑜垂眸片刻，再抬眼时眼底的阴霾也已经完全消散，他弯了弯眼睛说：“嗯，你说的对。”
  宋舒昭跟在林邱瑜身后穿过医院长廊，消毒水的气味在鼻尖萦绕，她盯着他修长的背影发呆。
  成年人就该这样，不谈过去，只看现在和将来。她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却还是忍不住反复咀嚼方才的对话。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清晰地传达着——他吃醋了。
  这么明显，宋舒昭却破天荒地犹豫了。
  这太不像她了，毕竟她一向是很自信的人。
  当年追白小飞的时候，姐妹们都在劝阻她，觉得她肯定搞不定这种看起来就很“花花公子”的人，但她依旧自信的像个男人。
  在全寝室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她信誓旦旦地宣布：“一个月内，我必拿下他！”
  那时的张扬肆意与此刻的小心翼翼形成鲜明的对比。
  宋舒昭突然想管当年的自己借一点点勇气，也想问问当年的自己，人为什么越长大，越不敢直面真心。
  “林邱瑜”，她在心底轻声问：“你对我……”
  “你们回来了！”病房里突然传来白小飞中气十足的喊声，打断了宋舒昭的思绪。两人推门而入，只见他已经睡醒了一觉，头发乱糟糟地顶在脑袋上，此刻正啃着隔壁床大爷给的苹果。
  “这么准时？我刚准备要叫护士换药呢。”他含糊不清地说，苹果汁四处喷射。啃完又突然眼前一亮，冲林邱瑜挤眉弄眼道：“喂，你不会真爱上我了吧？对我那么上心～”
  林邱瑜面无表情地按了下床头的呼叫铃：“来都来了，要不要挂个脑科看看？”
  “呵呵，看个玩笑而已啦，”白小飞嬉皮笑脸地将苹果核抛进垃圾桶里，接着裹着被子往下一缩，“我还是喜欢昭昭那种可爱的女生，你太瘆人了。就算变成女的，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谁要你的喜欢。”林邱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嘿！”白小飞不服气地从被窝里探出头，“哥当年可是校园风云人物，追我的女生能排到校门口。你谈过恋爱吗就敢质疑我的魅力？”
  他说着还冲宋舒昭挤眉弄眼，看得她噌噌直冒火。
  “哦？”林邱瑜突然表现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他随手拉了个凳子坐下，然后问：“那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完蛋了。
  宋舒昭心里“咯噔”一声。这男人果然憋着坏——套她的话不成，改从白小飞这儿下手了。
  她立马轻咳几声，试图让白小飞闭嘴。
  “想知道？”
  白小飞果然完美忽略了她，神秘兮兮地凑到林邱瑜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了几句。林邱瑜先是一怔，随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白小飞瞬间换上一副“我就知道”的得意表情。
  “哎，”他往后一仰，两眼一眯，瞬间沉醉进回忆里，“那可是个相当浪漫的故事。记得那年新生篮球赛，我——”
  “病人该换药了，麻烦让一下。”护士拿着药适时出现，宋舒昭在心里默默给这位白衣天使疯狂鼓掌。
  “我当时帅的人神共愤，在赛场更不用说了，三分球一个接一个，”
  谁也没想到，白小飞趁着护士准备药物的间隙都能继续说：“可惜观众席上除了被迫来凑数的学生会，就只剩几个混学分的大一新生。”
  “我本以为自己要孤独地帅完全场，直到——”
  第14章
  “直到有个女生突然在观众席上站起来——”白小飞声情并茂地比划着：“扯着嗓子喊‘白小飞加油！’好家伙！那嗓门震得裁判哨都吹劈叉了。”
  “这人是谁我就不用多说了吧。”他冲已经红温了的宋舒昭眨了眨眼，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然后呢？”林邱瑜挑眉追问。
  “我哪见过这么虎的姑娘啊？”白小飞摸了摸鼻子，表情有几分羞涩：“比赛完我故意在球场磨蹭，果然等到她来找我要微信了。”
  他模仿起当年场景，捏着嗓子学宋舒昭当时的样子：“同学你好呀，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学完他自己先绷不住笑出了声。
  “后来接触次数多了，就自然而然在一起了。”说到这，白小飞的眼神突然变得柔软下来，嘴角依旧带着笑：“那时候感情是真的好，我们都是彼此的初恋，我那群狐朋狗友都羡慕得不得了……”
  “感情那么好为什么会分手？”林邱瑜适时地插了一嘴。
  白小飞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他抓了抓本就乱糟*糟的头发，声音也低了下来：“这事都怨我……那时候太年轻，总觉得——”
  “这位家属！”护士突然厉声打断：“把刀放下！”
  “我靠！你哪里拿的刀！”白小飞猛地一扭头，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隔壁大爷友情赞助。”宋舒昭讪讪地把水果刀藏到身后。
  众人齐刷刷扭头看向隔壁床的大爷，他见状慢慢悠悠地又从抽屉里摸出一把削皮刀，乐呵呵地在手里掂量了两下说：“最后一把了，你们谁还要？”
  事实证明，你大爷终究是你大爷，一句话就能让全场静默。
  第二瓶点滴很快见底，宋舒昭瞥了眼即将滴尽的药瓶，不动声色地朝林邱瑜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