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时候楚柠公开她名下有关于楚河的百分之三十股权和贺承启将他手中百分之七的股权转让给楚柠，其他但凡有点脑子的都是会知道他们这是准备做什么了。
  整场晚宴持续到了十一点，楚柠都没有再和江明川说上过话。
  从最初并没有人敢问楚柠和贺承启的关系，到后来，但凡见面碰了酒杯的都会对着他们说一句恭喜。
  楚柠也都想着应下了。
  “今晚就回北京。”
  放下手中酒杯，楚柠眼神里已经没有刚才面对其他人时的温和笑意。
  两人也不再挽着手。
  “行，我没什么意见的。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说服力江明川的？”
  “这已经不在我们合作的内容之中了。 ”
  两人今晚进行的社交绝对是超量的，宴会厅里的人也都在陆陆续续离开了。
  楚柠并没有在往外的人潮中看到江明川的身影。
  两人正要往外走时，身后传来的“噔噔噔”三声钢琴键的噪音后，连贯柔缓甚至是明亮欢快的《梦中的婚礼》。
  楚柠的双脚就像是被固定了，已经结束的宴会，她刚才就已经看见现场演奏的工作人员都收拾东西了，所以肯定不会是他们又重新回来了。
  楚柠停下的脚步，而落后了贺承启三两步，他回过头来时，也正好看见了在钢琴凳上坐着的江明川。
  “看来那些听到的关于江明川消息，也不全然是假的。”
  贺承启的这句话，楚柠甚至知道他在指那一句话。
  “天才钢琴王子。”
  这已经是在楚柠的极限上横跳了，再听下去，她真的会心软的。
  宴会厅里的人也还没完全走完。
  这一次她不能回头的，楚柠只跨了一步，就伸手牵上了贺承启的手心。
  就当是《梦中的婚礼》在给她送行了。
  楚柠没有回头，一路往外走，一直到宴会厅的大门，寒风迎面吹来。
  也许是她身上的礼服不如江明川给她的那套厚，很冷，钻心的冷。
  宴会厅里的钢琴声音没有停，但似乎换了一首。
  “忘掉爱过的他，当初的囍贴金箔印着那位他……”
  听着不算很清晰的钢琴声，楚柠的脑海中自动匹配了这首歌。
  寒风肆意地刮在楚柠裸露的皮肤上，但这点寒冷楚柠竟觉得完全可以忍受。
  不知道是谁的惊讶声音突然传来。
  “下雪了！”
  港城已经快数十年没有下过雪了。
  偏处南方的城市基本都是不会下雪的。
  楚柠只觉得锁骨上突然有格外冰凉的触感，但仅仅是一秒，便是湿润的感觉了。
  她有些迟钝地反应，抬手去摸的时候，竟真的是雪花融化后的水。
  楚柠的手掌心朝上，伸在她自己的面前。
  很快，就有第一片雪花降落到了她的掌心上，只是消融的速度更快。
  雪花没能停留在楚柠的掌心，只留下了一滩有些冷冽的雪水。
  而楚柠的手心温度不足以温暖这些雪水。
  “港城都下雪了，看来还真是什么都有可能。”
  贺承启也伸出手，但接到的全是雪花融化后的雪水。
  他手心的温度要比楚柠的高很多。
  不少要离去的人都为港城的这场雪停留了。
  并不是他们没见过雪，只是人总会为极小概率发生的事而驻留。
  刚才的琴声，现在的雪花，落到楚柠的心里满满全是苦涩。
  人为和天意，外加一个她心中的挣扎。
  不对的，楚柠应该更坚定一些的，总是动摇，对谁都不好。
  “走吧，这个时候北京早就下雪了吧？”
  楚柠倾斜掌心，在她掌心窝了一团雪花融化后的雪水，现在都顺着楚柠的掌心纹路滴落到了地面上。
  而地面上的雪花却没有那么容易消融，起码肉眼看过去，是能看过薄薄的一层雪花，毛茸茸的覆盖在地面上。
  楚柠和贺承启去往了机场，那是今天最后一班离开港城的航班。
  江明川独自一人弹奏完了两首曲子。
  苏羽瞳就在钢琴的旁边等着，她也算是目送了楚柠的离开。
  “这是别人的琴，你要真想弹……”
  “最后一次了，这次就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江明川把琴盖给它盖上，情绪上平静地可怕。
  苏羽瞳更希望他就像以前一样发疯吧，别什么都憋到心里面去。
  内里的腐朽其实要比外观上的破烂更为可怕。
  外观上的，看到了就可以进行修补。
  可内里的呢，从外面完全看不出来，连想要修补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江明川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振动响起，他接起来，只是很简短的一个字，“嗯。”
  他起身后，看了眼一直在旁边的苏羽瞳，“先走了。”
  江明川本是想着笑一下的，因为他答应过楚柠的。
  他会一直扮演下去，会骗过所有的人。
  可他又确实是很难笑出来，就只是干瘪瘪地说了一句就往门口离去了。
  “不行，我还是跟着吧，省得明天能在新闻头条上看到在港口飘浮一具男尸之类的。”
  苏羽瞳完全不放心，那个看着高大的背影，此刻却更像是被压垮了脊椎却还要努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无力感。
  苏羽瞳坐在马景淮的副驾上，实时猜测这开在前面的那台车到底想去哪。
  “这真的要去维港？大晚上的，又下雪，江明川去那干嘛？”
  “我要不要提前叫好救护车啊？”
  “还是应该叫消防员，好让他们在边上等着随时跳水去救人啊？”
  “不行不行，我还是给楚柠打电话吧。”
  苏羽瞳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直到前面的车停下了。
  他们真的到了维港。
  苏羽瞳还在重复着给楚柠打电话，但开车门下车的动作也丝毫不敢耽误。
  走的急，她身上也没穿什么防寒抗冻的外套，直接就是一激灵。
  长大的嘴想要喊人直接被风中夹着的雪灌了一嘴。
  “江明川！”
  “砰！”
  苏羽瞳开口的瞬间，不远处的巨响直接掩盖了她的声音。
  马景淮撑着伞晚了她几步，伞撑到苏羽瞳头上时却又被她给推开了。
  在天空中连续绽放的烟花，很绚丽，而且今日这里并没有很多人。
  苏羽瞳安静下来了。
  她的身上披着马景淮的大衣，两人站在伞下，看着不远处不断绽放到空中的烟火。
  而江明川一个人站在他们不远处，没有打伞的头发上、肩膀上很快就能看到了一层飘雪的堆积。
  海边的风很大，吹得落下来的雪花完全是在走不规则的路线。
  即使在伞底下的苏羽曈和马景淮也不能能完全幸免被雪花飘落到身上。
  机场的广播一直在重复播报，今晚的最后一班航班即将起飞。
  楚柠在落地的玻璃窗边上，看到了远处亮起的一点点光亮。
  一闪一闪炸开的，除了烟花，楚柠不想做别的猜想。
  飞机起飞，平稳升上指定的高度后，底下的烟花还没停，楚柠这一次是真的看到了。
  很清楚，很不一样的视角。
  夜空的黑，和下面城市的光亮，楚柠没法收回自己的视线，她在贪婪最后一点能看到的光。
  泛着散光的视野，一会清晰一会模糊，楚柠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一点别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很安静的机舱内，只是三个小时的飞行路程，这一趟航班的大多数人都盖着小毯子眯一会。
  只有楚柠盯着窗外，从能看到城市的灯到只能看到一片蓝黑的云层，再到视野里慢慢出现城市的光。
  只是起初的城市灯光更多的是偏向紫色红色这种看起来就纸醉金迷的。
  而现在慢慢在楚柠眼中放大的却是黄色这些暖色调偏多的。
  北京也是一个下雪的夜晚，楚柠身上还穿着那件纯白礼服，如果没有贺承启让人送来的外套，她估计刚回来就先病倒了吧。
  楚柠向来办事都喜欢效率高的，在新的一年到来之前，她同贺承启一起重新在楚河召开了股东大会以及董事会。
  直接宣布了贺承启手中的股权现在归楚柠所有，而楚柠也明确要求要入职楚河。
  执行的岗位本就该属于她的，只是这么些年，被楚毅占为己有后，卖掉了大多数的股权。
  导致楚河成了多方人员一起持股的。
  这和楚柠预料之中的一样难搞，但起码不全是楚家的人，她就还有机会。
  毕竟没有人会嫌弃钱多的。
  元旦后的第二天，楚柠就做出了具体的策划案，她需要说服绝大多数的股东踏出这一步。
  上海今年三月份公开招标的港口，他们必须要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