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最后大些的手不耐烦了,索性把小些的手也攥在掌心,牢牢握着。
“疼。”凤栖梧感受到珍珠在她手背上滚动时的坚硬,知道自己处在下风,立刻软了声音,朝陈冶秋卖乖,“好疼。”
“你要有和我撒泼的劲头,还能被凤家的人治成这样?”陈冶秋收了力道,撇开手中的珍珠,把凤栖梧的手重新握在手里轻轻揉着,“就在我这儿戴,别人看不着。”
“他们哪儿治我了?”凤栖梧忽略了他的后半句,只是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含着水的眸子里是真诚的虚心求教。
“把你一个处在风口浪尖的人推出来,又让你穿成那样给凤淼做陪衬…t…”陈冶秋有些不爽于她对凤家这些小心思的全盘接受,“就连串破链子都不是你的,你从他们哪儿到底得了什么?”
“破链子?”凤栖梧还是笑,“怎么现在是破链子了?你刚才不是喜欢得不肯撒手?”
见她刻意扯开话题,陈冶秋眯了眯眼睛,正想再说什么,嘴却被凤栖梧堵住。
贴在他身上又黏黏腻腻亲了一阵,觉得他的唇软了下来,凤栖梧想他应该阴阳怪气够了。
与他的唇瓣分开,凤栖梧揉着他的耳垂,叫着他的名字:“陈冶秋。”
“嗯?”
“凤家不全都是坏人。”
“你是说凤岚?”陈冶秋的太阳穴跳了一下,“还是凤衡?”
听到熟悉的名字,凤栖梧不再继续往下说,只点了点头。
陈冶秋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嘴角扬了扬,对凤栖梧的欲盖弥彰感到不屑。
她在凤家是什么处境,凤家那些人是什么德性,他有所耳闻,又亲眼见过,她再否认,也不过是想着一荣俱荣罢了。
脸微微偏开,躲开耳朵的阵阵麻痒,他将怀里的人锁得更紧:“不重要,你觉得好就行,反正戴了绿帽子的人也不是我。”
看出凤栖梧还想反驳,陈冶秋忽然觉得烦了,将她翻了个个儿,重重压在了沙发里,趁她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又将她治住。
凤栖梧的确不说了。
她口干舌燥,呼吸都费力。
陈冶秋不是个爱说话的,却是个爱动嘴的,尤其在他心浮气躁的时候。
长长的珍珠项链被他咬住,珠子随着他的动作相互碰撞,发出杂乱又清脆的声音。他暗暗用力,珠链在凤栖梧的脖子上逐渐拉紧。
凤栖梧怕他又不管不顾,明天脖子上非多出个印子不可,赶紧用手拦住,头一歪,项链顺着脖子移到了手上。
手指一收,链子慢慢陷入掌心,仍是跟他较着劲。
陈冶秋闷哼一声,愈发用力。
再承受不住,凤栖梧松了手,却在最后一刻用指甲一勾,脆弱的链子应声断裂。
迸射的珍珠散落各处,只一颗留在了她的背上。
陈冶秋喘着气,看着珍珠,以及盛着珍珠的美好躯体,胸中没来由的郁结稍稍退去。
地上的珍珠停止了跳动,屋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凤栖梧力竭地扑进了沙发里,背上最后一颗珍珠摇摇欲坠。
陈冶秋手指一拨,珍珠掉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叮当声再起,遮住了他吻她时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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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梧桐
即使是周末,陈冶秋也通常不会放任自己晚起。
但不知是昨儿晚上纵情声色累着了,还是床上那个像是昏迷了的人把他给传染了,总之他在晨曦中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眼看着睡到了中午。
凤栖梧早已经不知所踪,只留下一片褶皱的床单。
他撑起身子,叫了两声凤栖梧的名字,听见楼下有人应,知道她没走,便也随她在房子里乱跑,起身去了浴室。
凤栖梧也只比陈冶秋早起半个小时。
但这半小时的独处,已经足够她在这个从未踏足过的房子里探索了。
这儿是陈冶秋在郊区的别墅,他只周末过来躲个清净,避开北京的乌烟瘴气,因此这里顶多算个落脚点,装饰考究但缺了人味儿,比她之前去过的那个公寓还冷淡。
上午的时候大概有打扫屋子的工人来过。
客厅中他们散乱在地没有机会收拾的衣服已经被叠好,端正地放在沙发上。
被陈冶秋咬断的珍珠项链虽然没了全尸,却也被一粒粒捡了起来,盛在一个不锈钢盘子里,颇有些科技与奢靡嫁接融合的感觉。
凤栖梧觉得,这个工人品味不俗,起码用心选了容器,同时也觉得工人是见过世面的,起码没有对陈冶秋这看似六根清净的人带回个女人感到惊讶。
听到陈冶秋叫她,她放下被当作核桃盘的珍珠,懒懒应了两声。
然后就没下文了。
她像个宠物似的,主人只要知道她在,她只要回应了主人的召唤,就算彼此完成了任务。
凤栖梧重新回到二楼,听到卧室里传来水声,想着陈冶秋应该是起来了。那么最后一点独处时光,她打算在和卧室正对着的一个房间里度过。
门推开,扑面而来的是纸张和墨的味道。
说不上多好闻。
凤栖梧四下打量,很宽敞的屋子正中摆着一张硕大的黑漆书画桌,立面壶门镂空,如意头落脚,看着雅致又华贵,颇有宋韵。桌后是一方圆木靠背椅,再后面是一扇连屏屏风,绣的是连绵高山。
她没有再往里走,去看那一柜子的书和成摞的宣纸,只在桌前站定,细细去瞧铺陈着的一幅字。
凤栖梧挑了中间几句看,看着看着又不识字了:“……以其年十月十二日葬于龙首原,……”
“寂。”陈冶秋自她身后走来,手指点在字上,念给她听,“寂寂幽夜。”
凤栖梧没有转身,顺着他身上的香波味儿侧了侧身,哦了一声,又问道:“你写的?”
“嗯。”陈冶秋看了一眼这张六尺的纸,回忆着自己落笔时的期待,和收笔时作别这位倾国倾城的早夭之女的怅然。
“写得真好。”凤栖梧说,“真整齐。”
陈冶秋听多了人家说他的欧体棱角凸显、顾盼通变,倒是头回听人夸他写得整齐的。
“慧根不足。”陈冶秋不多和她计较,让她的背靠在自己怀里,撩起她颈后的头发,轻轻吻她的脖颈,“什么话都敢说。”
凤栖梧被他亲得痒,逃开他的唇,在桌上翻翻找找起来。
“找什么?”陈冶秋问。
“慧根。”凤栖梧道,见陈冶秋没领会她的意思,又解释着,“纸和笔。”
“不信是我写的?”陈冶秋嗤了一声,替她拿了笔墨纸砚。
陈冶秋拿镇纸把宣纸铺展,磨了墨条,润了笔,笔却被凤栖梧抢在了手里。
“我写几个字你点评点评,看看我有没有慧根。”
陈冶秋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饶有兴趣地提笔,倒也不动,想看看她笔法如何。
结果,一张古宣上留下了歪歪扭扭的一撇,该收的地方不收,该放的又不放,灾难至极。
第二笔落下,顺峰起笔,自然又是晕开一片。
陈冶秋叹了口气,扶住她的手腕,手臂带着她的悬停在空中,不让她再折腾斯文了。
“想写什么?”
“我的名字。”
陈冶秋作势要落下的笔顿了顿,又重新提起。
凤栖梧侧过头去看他,却感觉到手腕上的手带动着她动了起来。
一声清晰的呼吸在耳边响起,凤栖梧意识到他的脸和自己的贴得很近,近到他可以数清楚他有多少根睫毛,可以感受到他呼吸间掠过脸颊的风。
她盯着风看,眼神游移,心里却想着别的。
陈冶秋也微微偏头去看她,唇有意轻轻划过她的眉骨,激得她闭了眼睛。
“专心。”陈冶秋低声道,唇挪开了距离,抚着她腰的手移到下巴上,微微用力,把她的脸扳正,“看字。”
重新睁开眼睛,凤栖梧的眼前只剩纸笔。
她听话地屏息凝神,专心随着他的手起伏着手腕。
执笔慢移,纸上沁了两个字。
“棲、梧”。
“我的名字?”凤栖梧指着其中一个字,“这是栖?”
“异体字。”
“竟然真有个妻字,看来还真选对了名字。”凤栖梧指尖摸上墨迹未干的“棲”字,轻轻一点,又把墨在手指尖碾了碾。
棲、梧,反过来念就是“吾妻”,可不是选对了么。凤衡的妻子,已经有名无实了,再没这么个字挂着,恐怕连名儿都被人淡忘了。
陈冶秋对她的精神胜利法感到好笑,头回见自欺欺人到这种地步的。
“谁给你取的名字?”他忽然有了些兴趣,问道。
“家里的长辈。”凤栖梧目光顺着笔划重新写了一遍这两个字,随意回答。
“凤栖梧桐,是想让你择良木而居。”陈冶秋收起了笔墨,“可嫁给凤衡,嫁进凤家,我看你也并不很会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