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冶秋的脸正随着领带提起的架势微微抬高,听见她笑,顺势牵着她的手把领带从最终的结里塞了进去,又低头看她。
  “记住了?”陈冶秋低着声音问,唇也随即压了过来。
  “我为什么要记。”凤栖梧虽然不会系领带,但还是知道打完结需要推一下,领带才挺括,所以她摆脱陈冶秋t的手,也摆脱他的唇,拉着他的领带结往上推,“你自己系得就挺好。”
  她推得太用力,陈冶秋觉得喘气都有些费劲。
  他又松了松领带,再一次拉住要走的人。
  “你和凤家人说话的样子,和在我面前不一样。”搂住她的腰,让她和自己紧紧贴着,陈冶秋说道。
  “你又不姓凤,和你说话当然不一样。”凤栖梧见躲是躲不开了,索性也靠到了他身上,也给自己省点力气。
  “你昨天不是叫我凤冶秋?”陈冶秋的手沿着凤栖梧的脊椎缓缓往上,一节一节,凸出的地方是黑键,凹陷的地方是白键。
  大学毕业以后他很少弹琴,今天倒有点手痒。
  “昨天?昨天我们见过?”凤栖梧舒服地缩了缩脖子,却仍是不承认地眨着眼睛,一脸无辜地问。
  昨天晚上借着酒劲儿说了胡话,今天必须全盘否认。
  “那你是怎么来这儿的?”
  “……就……突然出现在你家,量子力学。”凤栖梧无赖地勾着他的脖子,明目张胆地耍着无赖。
  “你和不同的人见面、说话,是不是就变个嘴脸?”陈冶秋嗤了一声,点着她脖子上挂着的一个玉观音,戳破了她的假象,“就像这个。”
  观音三十三种法相,各不相同。
  凤栖梧也是嘴脸众多。
  和凤家那些人在一块儿,好说话得任人予取予求。
  和他在一块儿,倒是坏得可以,三句话里两句是拒绝,一句是瞎扯,连敷衍都懒得做。
  观音变幻法相是度化五浊恶世里的娑婆堪忍,可她又是为了什么,让人难以捉摸。
  “我可不敢跟菩萨相提并论。”凤栖梧拨开他的手,顺势把玉观音塞进了衣领里。
  “你还有不敢的?”陈冶秋亲着她的脸。
  “那可多了,我不敢和你继续打交道,更不敢让别人知道我们的事儿。”
  陈冶秋停了动作,垂眸看她:“……但是?”
  “但是嘛……”凤栖梧的手在陈冶秋的嘴唇上抚着,轻笑道,“忽然想到了和你继续下去是什么样了。”
  陈冶秋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故意问道:“什么时候想到的?在浴室里的时候?”
  想到浴室里尚未散尽的热气和喘息,凤栖梧脸不自觉地红了。
  “是刚才。”她的拇指划过他的唇,去向他的脸颊,“系领带的时候。”
  “为什么?”
  “你把性命交给我了。”
  陈冶秋想了想,她说的恐怕是狠狠勒了自己的那两下,嗤了一声,不作他说。
  看了看表,已经快九点了,他今天得去公司,所以不能再磨蹭。
  “明天过来?”既然达成一致了,他便简单地为他们的继续提议道。
  “明天有事儿。”凤栖梧摇了摇头。
  “后天?”
  “也有事儿。”
  “周末?”
  “还是有事儿。”
  “……下周?”
  “下周真有事儿。”
  “之前都是假的?”陈冶秋深深吸了口气,手绕到凤栖梧后颈。
  “对。”
  和她第一个晚上那种一脚踏空的感觉再次出现,陈冶秋知道自己不能再问下去了。
  他按着她的脖子靠向自己,在四瓣嘴唇碰上之前,轻轻发泄了他的不满:“泼皮……”
  【10%】
  第13章 女伴
  仲夏慈善拍卖晚宴举办至今已十余载,只因大事停过两年。
  举办者低调,这一晚上便能创出一个中型上市公司净利润的拍卖会从未见诸过报端,更不许来宾宣扬。
  但也正因如此,愈发引得人趋之若鹜,仿佛手里的请柬便是秘而不宣的继位圣旨,只等那一日到来便可黄袍加身。
  今年晚宴,定在下周六。
  请柬递到陈冶秋手上,他只低头看了一瞬,随手掸开了。
  无非是几个有头有脸的家族出人出物招摇一番,然后向台下坐着的人伸手要钱。底下的人随着庄家的吆喝出了钱,博了好名声,庄家回头就把钱又收回去,博了再实际不过的好处。
  他没兴趣把一晚上的时间浪费在这样的事儿上,尤其是他做不成庄的时候。
  李纯真见陈冶秋对此毫不上心,硬着头皮道:“这是您爷爷要您参加的。”
  陈冶秋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转开,投向李纯真。
  李纯真谄媚地搓搓手,把请柬摊开,往他面前挪了挪。
  “他想去就自己去,或者让我叔叔大爷他们去。”陈冶秋道。
  “平常都成,就今年不成。”李纯真解释着,“今年是您回北京的头一年,得亮相。而且……他老人家也让您带个女伴儿一起去,人已经到位了。”
  陈冶秋沉思片刻,问道:“谢英声?”
  李纯真点头如捣蒜。
  陈冶秋嗤笑一声,继续看邮件。
  虽然他迟迟没去给谢老道谢,但老头儿应该也不大在意了。起码这些日子他没少和他爷爷作伴儿,自然不得空。
  而他爷爷……自然有意要促成这桩好事儿。
  老爷子不止一次状似无意地提点他,如果乖乖和他看准的人结婚,稳定下来,他做陈家话事人的日子就能提前,道路也将更加顺畅。
  和二十五年前一样,从无人过问他的想法,只丢给他一张机票,就决定了他多年的孤身一人。如今又是一张请柬,想要继续安排他的下半生。
  “那您……”李纯真眨巴着眼睛,再次请领导给个明示。
  陈冶秋看向他,眼睛里多了些不善。
  “明白。”李纯真立正,识趣地伸手过去拿请柬,“这脏东西,也配出现在您桌上!我立马儿给您丢了!”
  可请柬只挪开寸许,就被两根手指点住了。
  李纯真不明所以,看向这个阴晴不定、此时又不知道发什么颠的老板。
  陈冶秋正盯着请柬上最后一行小字看着,表情渐渐玩味起来。
  “联合赞助人:秦周凤”。
  一个“凤”字,终于勾起了他的兴趣。
  看来凤家也出人出物了。
  他忽然想明白凤栖梧下周有什么事儿,原来是要去这个晚宴。
  “跟我爷爷说一声,我会参加。”陈冶秋把请柬收进抽屉里,想了想,又安排道,“谢英声那边你联系好,周五下午带她去准备,晚上直接送去会场。”
  “您不去接?”李纯真在手机上记下周六的行程,发给他秘书办的好姐姐。
  “她重要到需要我接?”
  “呸!”李纯真横眉冷对道,“她凭什么支使您!给她送去会场已经够给面儿的了!老板,您放心,我准时给人送到会场和您汇合。”
  “出去。”陈冶秋斜睨了他一眼,摆手赶人。
  李纯真出了办公室,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嘴巴。
  真是越来越像东厂公公了,这丧心病狂的话张口就来,而陈大老板好像也并没有很受用的样子。
  看来下回还是得调整一下工作风格。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陈冶秋回了几封邮件,又打了个电话,思绪逐渐被在他耳畔盘旋的“泰罗奥特曼、亚刻奥特曼”、在他眼前闪过的微启朱唇,和在他指尖流动的那条曲线占据。
  衣帽间里,钻石戒指的光折射在她脸上,她也璀璨。
  可璀璨之下,微垂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什么情绪,却叫陈冶秋从回味中醒过神。
  他拿起手机,给她打了电话。
  还是被拉黑的状态,一如既往。
  她说过,只会在特定的日子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其他时候,他们谁也不认识谁。
  至于什么是特定的日子,只有她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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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善晚宴当天,陈冶秋从上海回到了北京。
  倒也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非得去上海,而是他有必须躲开的理由。
  换上李纯真送来的正装,陈冶秋从机场直接去了天安门广场。
  避开入场的镁光灯,他在宴会的休息室和谢英声碰了面。
  “师哥。”谢英声见着陈冶秋,不免为他的翩翩风度打动,尽管告诉自己无数遍要矜持坦然,却还是站起身,迎了过去。
  脚步翩然,曳地长裙的裙摆也跟着盘旋。
  不可否认,谢英声漂亮、优雅,是每一步都精准踏在名门太太标准之上的。
  陈冶秋看着她裙摆下微露的鞋尖,明白过来爷爷看准她的原因了。
  谢英声有着书画双绝又端庄大气的封建家族少奶奶气质,她适合陈家这个巨大又陈旧的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