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就是性别优势吗？”
  “是。但是你也得慢慢练习，不能老这样。”男人慢慢和她说话，“以后你出了社会，会遇到越来越多的人，大家都开始为了利益争斗，会越来越不谦让你，性别界限会模糊，性别优势也会消失。”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性别，你做事要滴水不漏的才行。”
  “可是我要怎么才能记住这些名字呢？”姜彤又抬头看他。
  她其实觉得他说得对。何成哥的性格，她这几次接触，也大概了解了。他这个人，不慌不忙的，情绪稳定，会给她讲“道理”。而她从小丧父，母亲柔弱，“道理”和“稳定的情绪”，就是她最缺乏的东西。
  于是她问，“是真的记不住呀。”
  “你就把他联想到你认识的人。”男人居然真的解答了，“比如他姓刘，你就想想，你身边有没有哪个姓刘的人呢？把他们两个联系在一起，这样就会好记一些。”
  “哦，还能这样。”
  饭吃了一半，男人接了一个电话。
  是哪个“陈书记”。
  聊的是他单位的事。说了一会儿，这个电话挂了，可是马上又有一个电话拨了过来。他垂眸看看，笑了起来，然后把屏幕转向了她。
  ［妈］
  “哎呀，”女孩心里微微一跳，看向了他，“哥你不要提我在这里呀。”
  “为什么？”
  他没有接电话，反而放下了手机，又问了她一次，表情似笑非笑。
  “因为她们会说的很多话。”女孩拿着筷子，一脸认真解释，“我不想被人说那么多。你要是告诉她们，那到时候你们何家，李家，还有我们家，都会知道了。”
  她只是年纪小，不是傻。姜彤拿着筷子对着他笑，脸色红了，可是表情认真，“何成哥你今天说了我们一起吃饭的事，过年她们就会让你去我家提亲的。”
  这绝对不是她危言耸听。
  也许都等不到过年。
  老家边市，虽说是个县城，可是交通有些封闭，思想也有些封闭。不读书的女孩子一辍学就会马上有人说亲，十七八岁就“结婚”的比比皆是。
  就算她这种“读书”的女孩子，到了十七八也有人说亲，只是家里一般都会挡掉罢了。其实这几年，到她家给她说亲的，到奶奶家给她说亲的，她知道的都有三五个。
  都是妈妈挡住了。
  不过这次，是何成哥的话，她们一定会举双手双脚同意的。
  “提亲不好吗？”男人看着她，嘴角带了一点笑。
  他神色自若，声音镇定，只是单纯的询问罢了。
  “我想先找到工作。”姜彤拿着筷子红着脸，看着面前他的衬衫扣子和起伏的喉结强做镇定，“这些事，我想毕业以后再说。”
  总不能像妈妈说的，没有工作就直接结婚。何成哥的前女友太优秀，是他的人生助力。她做不了他的助力，可是也不想做他的拖累。
  原生家庭都靠不住的事情，难道还能去指望表哥吗？她虽然才二十，可是从来没觉得自己靠得住任何人。
  他笑了笑。
  这次的笑似乎真了一些。
  不过他还是没有给她什么回馈。只是拿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出去了。他站在外面打了一会儿电话，姜彤看看他的身影，自己慢慢地烫了半盘牛肉吃，然后看着他进来了。
  “如果彤彤你决定告诉她们了，就先和我说一声。”他放下手机，又看了看她，对她笑了笑。
  “嗯！”
  她拿着筷子，用力点了点头。
  面前的小锅汤汁翻滚。一滴汤液飞溅了出来，落在了她的手背上，女孩呀了一声。对面的人动作更快，已t经扯来了一张纸巾，抓住她的手，慢慢给她擦干净了。
  他的指尖温暖，落在了她的手背上，烫红了她的耳尖。
  “待会我给你买几身衣服，你拿到学校去穿。”
  丢开了纸巾，他收回了手，又看了看她身上的T恤和洗的发白的牛仔裙。
  那白T恤下的锁骨，白得发光。
  嫩得像葱一样。
  “不用不用！”姜彤红了脸。
  何成哥要给她买衣服！李乐哥就绝对不会带她去买衣服！按老家的风俗，说亲的男女，男方是要带女方去买几套衣裳的，如果女方接受了衣裳，就代表同意交往了。
  表哥，是绝对不会给表妹买衣裳的！
  “要买。你面试也要用的。”
  他明明什么都没问，可是又好像什么都知道，他垂眸看着她，“张阿姨养你们姐弟辛苦。平时你穿什么无所谓，但是找工作面试的时候，衣服不要乱穿。”
  “我给你买几套，”他说，“你平时拿着穿，面试也可以穿，”
  男人又看了看她，“你别说是我买的就行，谁知道？”
  “……嗯。”
  姜彤听懂了他的话，犹豫了一下，终于红了脸点了点头。
  她又拿着筷子，开始烫青菜吃。
  “过几天中秋了，”
  男人也吃了一点菜，又继续说，“彤彤你放假吗？有什么安排没有？我们单位组织了去太平山赏菊，你和我一起去？”
  女孩已经在抬头看他，是好看的脸。男人笑了起来，也很直接，“彤彤我也要和你说清楚，我需要你和我一起去。这段时间单位给我介绍女朋友的很多，我不想他们再给我介绍了，可是老拒绝也得罪人，”
  “你懂吗？”
  看着女孩点了点头，他又说，“我到时候带你去，说你是我女朋友，就说是家里父母介绍的，你看怎么样？”
  “……嗯！好呀。”
  姜彤捏着筷子，犹豫了一下，笑了笑，点了点头。
  只是“挡一下”。
  何成哥真的好直接。
  他是成年人，成年人做事，是不是都是这么直接呀？
  等吃完饭出来，两个人又沿着商场慢慢地走。
  灯光明亮，四周的商品琳琅满目。
  男人走在她身边，伸手轻轻牵起了她的手。
  胳膊再次僵硬了。
  “我去下洗手间。”走了几步，她突然松开了他的手。
  等她再次从洗手间出来，她看见了不远处男人接着电话的身影。男人站在拐角，眉目严肃，眉头微微皱着，这好像是一个很难对付的电话。
  看见了她的身影，他对她做了一个手势，是让她不要靠近。
  于是姜彤在原地站住了脚。
  旁边是一家书店。
  书店的橱窗装饰得格外的精美，最显眼的地方摆放的是本月力推，是乔纳森弗兰奇的《自由》。
  “该书探讨了现代社会自由的含义。”推荐语上面是这么写的。
  姜彤贴着橱窗看了看，又转身看看男人。他还没打完电话，于是她直接进入了书店。
  这本书她看不进去。
  姜彤翻了翻，丢下这书，又继续往里面走了走，看见了一本《保罗沙特-存在与自由解析》。
  “我们是我们选择成为的人，”
  “Weareourchoices，”
  这书还是中英文版本的。姜彤拿着书看，上面又写，“人是自己选择的总和。”
  “保罗沙特认为，人是通过自己的选择和行为构建的。”作者说，“你之所以是今天的你，是因为昨天的你做出的选择，反馈而来的因果。”
  “如果昨天你不做这样的选择，那就未必成就今天的你。”
  “昨天的你不做这样的选择，今年的你也不是现在的你。”
  姜彤站在原地翻着这书，觉得似懂非懂。又不知道过了几分钟，旁边一只手伸了过来，拿起这本书看了看。
  “少看这些书，”头顶有男人的声音响起，“看了之后，会变得神神叨叨的。”
  第11章 11.慢一点
  黄绿色的连衣裙，搭配一条细细的镂空铜链子。细胳膊细腿露了出来，长腿笔直，灯光落在上面，白的炫目。
  “很好看呢。”
  店员看了看镜子，扯了扯她的裙角，不遗余力的夸赞店里唯一的一对客人，“小妹妹你真的是个大美女。”
  “我不是啦。”姜彤笑，也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红红的，有些害羞。
  何成哥的身影就在镜子里，她的身后。
  人要衣装，佛要金装。
  其实这裙子剪裁很好，很合身，好像把她衬托得更漂亮了似的。
  “还要再搭配一条项链，”
  在她空空的脖子上比划一下，店员又从中台扯了一条装饰项链下来给她戴上了，“其实你们小姑娘，戴配饰不用戴太贵的，就这种装饰的项链就行。”
  细细的银链子，一个黑色的镂空小黑球，里面锁着一个银色的小圆珠子，顺着店员的动作，还会微微的滚动。
  “很漂亮呢，你自己看看呢。”
  店员帮她把项链带上了，看了看她领口的那点点缀，又帮把她的头发放了下来，自己拿着卷发棒给她卷几下。再次把客人推到了镜子前，店员很满意自己杰作的模样，又招呼旁边的男人，“来男朋友看一看，女朋友这样是不是更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