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小佐领到摄政王 第9节
  礼物已经抬进院子里来了。
  纳喇氏忙道:“这可真是太客气了,万万使不得。李氏,快上茶,大老远的都辛苦了。”
  李氏招呼抬担子的人去喝茶解暑,哈图尔将信纸还给德亨,德亨接过来,对纳喇氏道:“额娘,切一个西瓜请…这位先生吃吧?”
  纳喇氏笑道:“行。哈图尔是吧,你辛苦了,留下吃瓜吧。”
  哈图尔对着纳喇氏又是一个千礼,道:“谢太太体恤。”
  纳喇氏对哈图尔的“知礼”很满意,让陶二从礼担里拿了一个西瓜,带着去厨房看着切西瓜去了。
  德亨起身拉过一个凳子,请哈图尔坐,哈图尔看了眼叶勤,叶勤对他一笑,笑的他连忙将眼睛收回,坐在了德亨身边。
  德亨道:“你家阿哥的信我收到了,嗯,你回去之后,跟他说,我也很想他。”
  说到这里,德亨略略有一丝的心虚,说实话,自从和弘晖分开之后,他其实一次都没想过他。
  但想不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所以,他说想就是想了。
  哈拉图提醒道:“德亨阿哥可有信物要奴才带给弘晖小主子的?”
  德亨想了想,他唯一可以送出去的信物,恐怕只有发辫上的铜钱了,但他不想送那个,就道:“他给我写了信,我也给他写一封吧。这信是他自己写的吧?”
  哈拉图忙道:“是弘晖小主子亲手写的。”
  德亨仔细看了一回信纸,赞道:“他写的字可真好看。”
  其实就是一个接一个的线条和圆圈拼组成的符号,但你要是线条和圆圈画整齐了,那也不容易。
  德亨要写信,叶勤道:“去屋里写吧,先把冰用上。陶二,随我去找一下冰鉴,我记得咱们分家的时候,国公府分了我两个冰鉴来着?”
  纳喇氏将切好的西瓜端进了屋里,闻言就道:“在西厢房的架子下头,刷洗一下就能用了。”
  叶勤吩咐道:“小福和牛牛伺候你们小爷笔墨,陶二随我去刷洗这冰鉴。”小福和陶牛牛都忙答应下来。
  德亨道:“给哈拉嬷嬷屋里放一个吧。”哈拉嬷嬷昨儿热着了,今儿躺床上养着呢。
  叶勤拿扇子拍他小脑袋,笑道:“忘不了。”
  纳喇氏:“我去吧?你陪客。”
  叶勤伸了一个懒腰,笑道:“天热的慌,你在屋等着冰消暑吧。”
  纳喇氏横了他一眼,没出屋子,哈图尔的头都快要低到地下去了,这什么,怪不得德亨阿哥长的这样讨人喜欢,原来是个有个标致风流的阿玛。
  回到屋里,万事自有其他人去忙,德亨坐在小桌子旁开始提笔写信。
  “弘晖,见字如晤。”这几个字简单,照着弘晖的字抄就行了。
  德亨说自己不识字,其实他是能看懂一些常见的满文和蒙古文的,因为他们家日常用字用语就是满文和蒙古文,从大舅福顺那里看到的一些文书也都是用满文书写的,所以德亨日常见的最多的,应该是满字,之所以说是应该,因为他其实也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是满字还是蒙古字。
  满文就是从蒙古文那里演化来的,两者相近,德亨又没有跟老师正经学过,所以,从他手底下写出来的字,就是满文和蒙古文交杂。
  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谁是谁,反正哪个会写、哪个能组成句子就写哪个,至于别人能不能看懂,他就不管了,他自己看懂就行了。
  “……我也想你……”弘晖的信上写了好几个“想”字,他让哈拉图帮着找出来,自己照着写上去。
  哈拉图:……
  纳喇氏招呼哈拉图去吃瓜,哈拉图看了眼正在写字的德亨,推辞道:“谢太太,奴才先伺候德亨阿哥笔墨吧。”
  纳喇氏笑道:“也行,我先用冰镇着,等写完你们一起吃。”
  德亨继续写:“……你送来的点心我额娘很喜欢吃,蜜饯小福很喜欢吃,西瓜我很喜欢吃,谢谢你的礼物,我们全家都很喜欢。”这里面的名次弘晖的信上和礼单上都有,同样让哈图尔指出来,他写上去。
  接着写:“……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我自己亲手腌的鸭蛋,邻居吃了都说好……”八贝勒府和安亲王府就在他们家北面,说是邻居没毛病,“我自己酿的米酒,我额娘和哈拉嬷嬷很喜欢,送给你一坛,请你的额娘也尝一尝……”
  写到这里,有一些诸如“鸭蛋”“邻居”“酿”“米酒”这一类的名词动词德亨不会写,就让哈图尔在纸上写出来,他照着描画上去。
  德亨继续写道:“……我们家也有一道点心,叫做南瓜山药枣泥牛乳小馒头,我最喜欢吃,但今天家里没有做,我将方子说给哈图尔听,让他回去说给你们厨房里的人听,做出来给你吃……”
  在哈图尔的帮助下写完这些,德亨将他的“南瓜山药枣泥牛乳小馒头”的做法以及注意事项仔细的说给哈图尔听,哈图尔听的认真极了,唯恐落下一句,中间还问了几个细节,力求回去一次就能复刻出来德亨说的“他最喜欢的点心”,好给弘晖小主子品尝。
  说完,德亨继续写道:“我还有几个爱玩的玩具,也一起送给你……”
  写完这些,德亨想了想,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写的了,就结尾,写道:“……你要爱护自己的身体,身体好了,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落款:德亨。
  终于写完了,小福给德亨脑门擦汗,德亨将写的歪七扭八涂抹改动了好几处的信纸叠起,塞进了一个大信封中,也没用蜡封,直接交给了哈图尔。
  哈图尔其实想提醒一下:您要不要重新抄写一遍?送信送草稿是不是不大好?
  但德亨已经离开桌子跑去冰鉴那边玩冰去了,哈图尔也只能收好这鼓鼓囊囊的这样一大包信了。
  德亨写字没有收住(也收不住),都是大字,所以他写信用了十几张信纸。
  纳喇氏一再礼让,哈图尔只好用了一些他带来的冰镇西瓜,然后带着德亨的礼物离开了。
  哈图尔出门后,纳喇氏有些担心道:“咱们备的礼物是不是少了?我看过了,那匹绸缎定是上头分下来的,市面上都买不到的。还有这冰,现在冰可是难买,送来这样一大担,可不少银子呢。”而他们家回的礼,除了那一斛粳米,其他都是德亨手上的小玩意儿,实在不值几个钱。
  叶勤看的很开,道:“他们小孩子交往,用不着那些,德亨的那些小玩具在市面上也买不到,我倒是觉着比那什么绸缎冰的难得多了。”
  纳喇氏一想也是,德亨可是很喜欢他的那些小玩具的,就这样送出去,她还有些舍不得呢。
  这边,哈图尔回到四贝勒府,先吩咐跟着的人将德亨的礼物拿下去装盘子好好包装一下,然后自己去见四福晋。玩意儿是好玩意儿,只不过,连个盒子之类的最起码的包装都没有,就这么一股脑的用他带去的担子给挑回来,也太掉价儿了。
  他已经去过叶勤家里了,叶勤家什么样他亲眼看到了,他在人家家里没提包装的事,等回了贝勒府,要送给小主子的,他就得把这礼物给弄圆乎喽,不能让小主子看了眼睛疼。
  第12章
  因为弘晖不舒服,四福晋特特告了假,在家照顾儿子,没去恭王府点卯。
  将儿子交给那些格格们照顾,她是一百个不放心的,她为人是谨慎,对长辈也是一万分的恭敬,但这谨慎和恭敬一旦触及了儿子安危,那也是要往后站的。
  哈图尔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一入厅堂,顿时被里面的沁凉激了一个激灵,长长舒出肺腑里面一口热浊之气,只觉整个人重新活了过来。
  那个德亨小阿哥,整个夏天都用不上一点冰,真正是皇家贵胄还不如他这个奴才活的滋润。
  即便是在家,四福晋乌拉那拉氏也是一身齐整打扮。只插素簪和素白茶花的小两把头梳的油光水滑,不见半丝碎发垂落,一身乌紫旗装配着她这板正的旗头,整个人看上去,一下子就老了十多岁。
  哈图尔躬身打千请安:“请福晋安。”
  四福晋:“起来吧。见着人了?”
  哈图尔汇报道:“奴才见着德亨阿哥了,大爷叶勤和太太纳喇氏也在家,加上六七个奴才,一大家子十来口人挤在一个小小四合院内,虽是看着拥挤了些,但院内丁是丁,卯是卯,很是规整。”
  四福晋:“……国公府也太……”四福晋想说国公府也太悭吝了些,就给庶长子分了这么点个家当,还不如她手下奴才过的滋润,但这毕竟是人家家里的事,她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哈图尔听四福晋话说了半截,也能明了她言下之意。国公府那家子事儿四福晋觉着不平,但作为底层的奴才,哈图尔见的多了,听的多了,经的多了,体会也就多了。这老话说的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些事儿,也从来没个什么对与错之分,德亨家是过的清贫了些,但要论苦,那也未必。
  这道理哈图尔自己明白就行了,他不欲多说德亨家家事,就立即就道:“大爷叶勤给福晋问好,太太纳喇氏给福晋磕头请安,德亨阿哥给福晋磕头请安,德亨阿哥问小主子好,还给小主子写了亲笔信,回了礼物。”
  四福晋感兴趣问道:“他不是还没读书,不认识字吗?怎么还写了亲笔信?”
  对德亨的这封亲笔信,哈图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能拿出信封,直接交给四福晋,意思是“您自己看”吧。
  四福晋心下更好奇了几分,将鼓鼓囊囊的的信封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一回,赞道:“这字写的挺像模像样的。”
  信封上的字号比寻常字大了一倍不止,但一想到是个不到六岁的孩子写的,就得夸一句好模样了。
  哈图尔听到这话,站下头一时没忍住嘿嘿笑了两声。四福晋觑了他一眼,打开信封倒出了信纸,豁
  这什么鬼画符!
  四福晋仔细辨认了一回,有几个满字倒是认识,但其他的呢?是什么字?
  不对,这也算是字?
  四福晋斟酌着开口问道:“这信上写了什么,你可知道?”
  哈图尔端着笑脸,努力不笑出声来,道:“知道。上面有好些个字,还是德亨阿哥问了奴才,奴才写了出来,阿哥照着描画上去的。”
  四福晋:……
  “你来说说,他这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哈图尔把德亨信里的内容说了一遍,四福晋听完,笑道:“他们小孩子,净想着吃和玩了。”
  哈图尔恭敬道:“德亨阿哥年纪还小,每天能吃能玩,就是最好的了。”
  四福晋笑道:“你说的是。”叶勤就是个闲散宗室,他的孩子除了吃和玩,还能做什么?
  又问道:“不是说带了礼物,拿上来瞧瞧?”给儿子的礼物,她是一定要看过之后没问题才能送去的。
  哈图尔拍拍手,外头三个绿衣小子依次进来,前头那个一手拎着一个黑瓷罐子,后头端着两个托盘,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米,一个四方盒子,另一个上面则是摞了三个四方盒子。
  哈图尔很满意包装打理之后的礼物,这样看着是不是就高大上多了?
  哈图尔介绍道:“罐子里的是腌的鸭蛋和米酒……”
  “额娘,额娘,是不是去德亨家里的奴才回来了?”人未至声先到,四福晋皱了下眉头,跟左右奴婢道:“快去迎你们阿哥。”
  奴婢忙去迎接,还未走到门口,门口伺候的丫鬟打起帘子,弘晖就顶着一脑门的汗小跑着进来了。
  四福晋伸着手臂让他过来,嗔道:“不是说让你躲在屋里不要出来,你又不听话了?”拿着帕子给他擦脑门上的汗,吩咐左右道:“将冰撤下去两盆,这一热一冷的,最易伤人。”
  大丫鬟四冬忙带人下去撤冰盆。
  弘晖打进门起眼睛就盯在了三个绿衣小厮手上提着端着的礼物上面了。
  四福晋道:“你以后再这么冒冒失失的,额娘就罚跟着你的奴才了?”
  弘晖低头认错道:“额娘,儿子错了,儿子以后再也不敢了。”
  四福晋立即就心软了,道:“额娘这是为你好……罢了,这些是德亨给你的,让哈图尔给你说说吧。”
  弘晖精神头立即来了,一叠声的问哈图尔:“你见着德亨了吗?他怎么样?是不是跟我一样,回家就给热病了?”
  哈图尔:……
  “德亨阿哥看着还好,奴才去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纳凉吃西瓜呢。”
  弘晖小脸上看着颇有些失望,道:“在院子里吃西瓜啊,看来他是没事了,就我一个人热病了啊。”
  四福晋趁机教育儿子:“你看,德亨比你小,出门一趟一点事儿都没有,你反而病了,你以后是不是要更加听话才行?”
  弘晖噘嘴:“是,额娘,儿子以后一定好好听话。”
  哈图尔低头不敢看人,说实话,每次他见四福晋教儿子,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的感觉。
  这是皇孙,亲王(若无意外四皇子以后一定会是亲王爵位)嫡长阿哥,未来的亲王世子,是光会听话就行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