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在凡州时，常常喜欢说一句话....”
  少年明知故问，“哪句？”
  祂答：“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少年听闻，不置可否，摇头笑笑，若真如祂所说，那便算祂对好了。
  啧舌道：“啧啧，说的是挺好。”
  祂微微眯眼，回归正题，“所以...我的答案呢？”
  许轻舟望着天地，满目惆怅道：“你知道的，吾徒于我，犹胜亲子，你现在是想让我去杀她吗？”
  祂不语，未曾回答。
  许轻舟苦涩道:“我不是神，只是个凡人，做不到像你们一样冷血，虎毒不食子，你让我怎么下得去手。”
  即便知道什么是对，即便明白什么是正，可那是无忧啊，和自己的女儿一样的存在，让自己怎么分得清是非对错？
  那是圣人才干得出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可是。
  就这般任凭一界苍生，就此寂灭而坐视不管，他同样也办不到。
  那是冷血的畜生才干得出来的事情。
  他不是圣人，也不是畜生。
  他就是一个凡人，故此纠结，左右为难，不知所措。
  问题的答案，他不知道，即便知道，也说不出口来...
  同样问题，时隔数千年再度重演，彼时局外，轻松应对，今日局中，却落不下笔。
  曦化的仙沉声说道：
  “可是你读了那么多书，你是知道的，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人活着，总是要取舍的，不是吗？”
  许轻舟缓缓抬起眼眸，直愣愣望向对方，“我若是偏不选呢？”
  第1365章 荒古时期。
  “那我要是不选呢？”
  少年的话音，回响耳畔，少年的眼神，烙刻心底。
  时隔数千年，同一个问题，少年的回答，如出一辙。
  许轻舟兴许不记得。
  可是曦却记得清清楚楚。
  当年。
  窥见今日乱局的她，便在无意中影响仙试探过许轻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那时候少年的回答亦如此时。
  没有回答，尽是反问。
  彼时。
  许轻舟问祂，自己为何要选？
  今日。
  许轻舟问祂，自己要是不选呢？
  亦如少年不知该如何回答祂一样，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祂同样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许轻舟...
  祂陷入短暂的沉思。
  略一沉吟后说道：“这是你的事情，你选或者不选，我无从干预，我说过，你主意极正，你认定的事情，没人能说服得了你，我也一样，道理都在书里，现实却在眼前，由不得我们不选择....其实有得选，比没得选，总归是要幸运一些的...”
  少年不语，只是一昧的注视着对方。
  祂说到一半，话音戛然而止，叹了一声气道：“也罢...时至如今，我便将前因后果，尽数告知于你，听完之后，你再考虑，是否要给我一个答案吧。”
  许轻舟问：“看什么？”
  曦眼眸之中，明暗之光交替，于少年的审视下，她广袖下的玉手往长空那么一探，轻轻一挥，涟漪阵阵，光泽汇聚，眨眼之间，换尽天地...
  许轻舟只觉得眼前先一亮，在一暗，便以空无一物，好似深陷某处虚空，四周众人不见，远方战场消失。
  黑暗与光明尽归虚无。
  须时。
  不及神游，耳畔嘈杂再起，转而轰鸣，震耳欲聋，是金戈铁马，山呼海啸...
  神怒。
  天泣。
  兽吼。
  禽戾。
  呐喊声，咆哮声，嘶鸣声混成一片，眼前星星点点，犹如一片星辰，星光汇聚，点成线，线成形,演化万物。
  入眼所见。
  亦是一场旷世大战，于星海之巅彻底爆发。
  那是一尊尊无比恐怖的虚影，互相杀伐，滔天的神威，激荡在整个星空。
  所见一幕幕虽如电影般，若隐若现，非实为虚，可看在眼中，依旧让许轻舟心神震撼，久久不宁...
  一棵扶桑，孤燃星河，一群金乌啼鸣四方，振翅之间，万里山河，化作一片火海---
  浩瀚雷池，电光交错，无数雷灵，裹挟倾天雷霆，肆虐深空。
  金龙出海，凤起南山，仙鹤成群，玄武乱世，一尊白虎咆哮一声，杀伐而行...
  不止有龙。
  不止有凤。
  四不像的麒麟。
  抱月的姑娘。
  山岳般的巨猿。
  穷奇。
  饕餮。
  夔牛。
  金翅大鹏。
  远古的魔树。
  三眼的神明...
  密密麻麻，数不胜数，神话之中，流传记载的，几乎都可以在这里寻到真实的原型。
  这些荒古的大凶，远古的生灵，不止一头，而是一群，一整个部族，他们此刻，都在向着同一个方向奔袭...
  前路的尽头处，许轻舟再度看到了一片黑暗，不朽的生灵，正扑杀而来，双方战在一起，一如今日浩然人间之外的那片战场一般。
  区别只在于。
  今时是灵与不朽战，而那时候，是整个永恒的远古生灵们和不朽血战，所见中，最为醒目的是一头深空巨兽，好似一口黑色的深渊，在战场中横冲直撞。
  所过之处。
  生灵陨落，神血染红星河。
  界灵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许轻舟的旁边，任凭眼前画面，随着时间推移而不断演化。
  不过。
  即便祂什么都不说，许轻舟还是清楚的知道，眼前所见，一定就是逝去的那一场大战，发生在荒古纪元之初，也是灾降临永恒之初...
  时间流逝极快。
  日月山河瞬息之间，神陨不歇，神念不止，许轻舟看在眼中，格外认真，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还记得严墨和自己提过。
  永恒的历史。
  分为两段。
  荒古纪元之初，视为神话。
  荒古纪元中期，万族崛起。
  上下两册，中间的那部分莫名的缺失了。
  很多记载中的生灵都消失了，不知去了何处。
  扶桑不见。
  金乌不出。
  祖海尘封。
  龙族避世。
  总归，那些秘境，洞天中出土的文献里所记载的强大的种族和生灵，都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如今看来。
  所谓的历史断层，那些消失的强大生灵，真相和答案，便是眼前所见。
  幻象还在继续。
  无数的生灵以千百万计，不断的陨落在不朽的黑暗之刃下，那片星海，最终沦为一片死星。
  这里。
  许轻舟认得。
  就是他与七神交战之地，死星海。
  接着。
  画面不停跳转，许轻舟还看到了一道道熟悉的身影，仙树，仙草，仙花，仙竹....
  还有两尊神将。
  苏弑之与李太白。
  只是这个时候的他们还不是人，也不是神将，而是一只天羽仙鹤，和一头远古麒麟。
  模样是兽不假。
  可那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和使用出的神通，许轻舟绝不会认错。
  时间继续，画面闪动，许轻舟站在时间之外，见证了这个强横无比的远古时代在黑暗的侵袭下，节节败退...
  永恒，就如现在的浩然一样，被黑暗笼罩，不见天日。
  只是那场战争持续的更久。
  一尊尊强者的陨落，一个个种族的消亡，黑暗军团在灾的带领下，势如破竹，它们自混沌的另一端而来，带着黑暗，降临这片璀璨的星海。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
  一个时间节点里，变数上演。
  远古的永恒，一尊极其强大的生灵，在一片人间，寻到了混沌初开时，清浊之气凝聚的一汪水。
  轻且清者，为灵水，与天地灵气同源。
  重且浊者，为弱水，与山川石土同源。
  那尊强者发现。
  灵水之中，孕育的生命之力和光明之力，可以阻隔黑暗，镇压不朽。
  可那时的灵水与弱水，相生相溶，难分彼此。
  那尊强者，便祭出一件法器，不惜折损道元，将弱水剥离，得一池沧溟，唯独留下灵水，生生不息，滔滔不绝...
  古老的强者将灵水之事告知整个永恒。
  永恒一界，不惜一切，将不朽与灾引到灵水之地，打算以灵水，镇压不朽与灾。
  情况至此，发生逆转。
  黑暗止步灵水之前，不朽的黑暗军团，也深陷灵水之中，无法自拔。
  可是祂们清楚，灵水能阻一时，却绝非长久之计。
  为将灾彻底镇压，无数强大的生灵，不惜献祭自己的生命，祭出本源，炼化灵水，最终助灵水生出一灵...
  那片大陆。
  便是浩然。
  所生之灵。
  便是眼前的界灵。
  第1366章 那年那雪那少年。
  苍生献祭，灵水生灵，伴生三宝，葫，玺，门...演化一方天道，借举世之力，镇压灾殃，禁锢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