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凉凉很牵强的自嘲道：“咱们不给他添乱，就算是帮忙了。”
  江渡垂着长睫，很不理解的问道：“为什么这天总是针对师傅，师傅明明是那么好的人。”
  仙说：“不是天争对你师傅，而是只有你师傅，敢和这天讨个公道。”
  说完话音一顿，语气加重，强调道：“为众生而讨。”
  众人不语，默不作声。
  无忧听在耳中，拳头攥得更紧，一切因灾而生，自己亦因灾而生，时至今日的困境，皆因自己而起。
  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师父没有遇到自己，便不会如此...
  她恨自己无能。
  她怨自己灾生。
  她紧紧的咬着唇角，喑哑道：“师傅，对不起！”
  苍穹之巅，万里沧溟，风浪不息。
  随着众生和一步踏足神境之巅，薬，梦魇，帝苔，鲲鹏四人先后被扔进了沧溟池中镇压。
  动弹不得。
  而许轻舟又将无忧和一对竹灵送回了浩然人间，整个神明战场上，只剩下了两道身影。
  许轻舟。
  众生和。
  一对一的终极对决。
  沧溟池内，整个仙域的仙，帝，神共同目睹这一战，在他们的视角里，两道身影纵横星辰之间，杀至日月无光，星河动荡。
  天帝战真神。
  这本就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对决，所以，从始至终，他们看到的，一直都是许轻舟被对方压着打。
  一次次的肉身崩裂。
  却又于荒芜中重生。
  许轻舟虽然不敌众生和，可是前者似乎也无法将其杀死，将两尊真灵的气运，融合于混沌，少年自身化灵，越境而战...
  一次次陨落。
  一次次新生。
  一次次的冲杀，少年自强不息，却终究奈何不了对方。
  众生和看着这只打不死的小强，不时自言自语，“没想到，我恢复神境巅峰的修为，还是斩杀不了你，许轻舟，你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罢了，既然杀不死，那便不杀就是了。”
  “让你活着，亲眼目睹你所珍视的一切毁灭，比杀了你，似乎要更好一些。”
  “怨不得我无情了。”
  许轻舟冷哼一声，满是不屑的嘲讽道：“无情？众生和，你有情吗？你你以为你还是生灵？不，你只是一个疯子...”
  众生和自然知道许轻舟话里话外的意思，失声笑道：“呵呵，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我只要结果是对的，杀一人，杀百人，杀天下人，总好过整个永恒就此覆灭的好，许轻舟，你站在我的对立面，看不到我所见，不知我所想，我不怪你，可你会明白的，我是对的，主也是对的...”
  “得到成仙者，夺气运千万，当天地浩劫临，他们就该在天下人前，死也是一样的，这是因果，也是宿命...”
  许轻舟没有反驳。
  众生和不愿纠缠，起手镇压，“你也待到沧溟里吧...”
  第1342章 输了吗
  辗转腾挪，生死寂灭，终是输其半子，不敌坠入沧溟，漫世弱水，九成之力，独压少年一人。
  二渡陷弱水。
  一次，因人间升天，道则紊乱，少年毫无防备间，遭了暗算，被困其中，多有不甘。
  一次，众生和取尽永恒仙域仙人之力，晋升巅峰神境，少年不敌，被镇压其中，只余无力。
  许轻舟输了。
  输在那一剑后的变数上，输在了时间上。
  众生和。
  活了三大纪元，而自己，生命长度，仅仅只是四千年而已。
  系统是挂不假。
  可眼前众生和所为，何尝不是挂呢？
  这万里沧溟，倾世的弱水，比之开挂，犹过之而无不及...
  身侧雷灵，于弱水之中躁动不安，拼命挣扎，面对力量的流逝，无能狂怒。
  “轰轰！”
  许轻舟锋芒具敛，狼狈尽显，寂灭雷霆，和不灭生命被弱水压制，双色之眸消逝，慢慢恢复成了原本的容貌。
  再度入弱水之中，许轻舟能感受到，这其中的压制之力，早已今非昔比，想要破开，不借助外力，极难...
  他此刻阴沉着脸，眉宇间的悲悯早已荡然无存，他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他却以无力阻止。
  逼迫自己至此。
  真灵不现，界灵不出，一切的一切，都是冲着无忧去的。
  他虽一息尚存。
  可他不敢保证，当下这种情况，无忧真的会听自己的话。
  他在思考。
  若是无忧当真成了灾，浩然会如何，永恒又会如何，而自己又将何去何从？
  为一人，而背弃苍生。
  还是为天下，而剑指一人。
  原本。
  在他的世界里，这从不是选择题，自己更不会去选，他试图以他的方式找出第三条路来，甚至试图掀翻这盘棋。
  然终究是力差一毫，故此失之千里之遥。
  不是输在智谋上，更不是输在决策上，他只是输在一个命上。
  孤身入局，局中的两只手，虽然追求的结果不同，但是这个过程，却都是他们想要的，所以，他即便不甘，却终是无力。
  “难道...这就是宿命吗？”
  此时此刻。
  整个沧溟池中，不管是神，还是帝，又或者是仙，目睹了许轻舟的失败，他们手中的最后一根稻草，也随之断裂。
  不止肉身深陷沧溟。
  就连内心于此刻而言，也一同沉沦在了弱水中。
  呼喊少了许多。
  更多的只是沉默。
  哪怕，他们明明知道，忘忧天帝赢不了，可当预想中的结果，摆在他们面前时，他们却发现，反倒是自己接受不了了。
  忘忧天帝只是输了吗？
  不。
  是永恒的众生都输了。
  也没救了。
  这一刻，他们似乎真的看到了，仙古纪元的覆灭，哪怕之前，他们也只是说说而已，可现在却成了现实。
  也许。
  自此为始，永恒依旧存在，只是他们都会成为过去，淹没在历史长河里，未来的永恒，兴许会开启一个全新的纪元，一个没有帝者，甚至没有仙人的纪元。
  没等来末法时代的他们。
  等来的却是神明灭世。
  最可笑的是，击败他们唯一的希望的力量，居然来源于自己。
  没有去责备许轻舟，更没有人去吐槽，讥讽，乃至嘲笑。
  少年以一己之力，战至如今，本就是奇迹。
  与整个永恒的仙之力抗衡，换做是谁，也赢不了，要怪就怪，众生和太变态，不止天道站在祂这边，连宿命也是...
  岁时盈苦涩一笑。
  “还是输了吗？”
  星盏落缓缓说道：
  “他已经尽力了。”
  千秋盛坦然承认，“是啊，换做我们谁，也不会比他做的更好了。”
  山河定心存侥幸的问道：“你们说...许轻舟输了，殿主会放了我们的，对吧？”
  浮生妄讥讽一笑，“呵呵，你还真是会做春秋大梦啊，放了你，啧啧。”
  其余人不语，皆是苦涩一笑，脸庞写满自嘲。
  时至如今。
  乱战至此。
  不管是天启，还是帝族，又或者是浮世三千里的仙，身处沧溟中的，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对众生没有怨气的。
  心里或多或少都对其生出了仇恨。
  只是有的敢表现出来。
  而有的害怕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以他们对众生和的了解，祂是不会允许仇恨生根发芽，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祂的阻碍的。
  面对不确定时，祂会用尽一切手段，将一切变成确定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
  而且。
  经此一役，池中仙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知道了，永恒神殿，并非所谓的天道，而是站在苍生对立面的存在。
  不管是出于私心，怕自己名声毁了。
  还是出于对世界秩序的维护等等等，今日这些仙人，都必须消失，要么死，要么永远呆在沧溟里。
  不止是他们要死。
  目睹这一战的那些临凡者，还有浩然人间，都将注定了无一幸免。
  一朝君王，一朝臣，一代风流，一代人。
  永恒要改天换地，要纪元更迭，所以哪怕是干尽脏事的他们，也该退出历史的舞台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许轻舟，没人能杀死神。
  不同于六神的坦然，其余的天启和帝族之人，心中不甘，积怨更甚，他们在心里斥责天道不公，在识海埋怨大道无情。
  他们不服。
  他们怨天。
  永恒的信仰之力，在渐渐崩溃，天道不稳，率先感应。
  众生和望着许轻舟，望着一池沧溟里的千万仙人，眼神古井无波，终究是看不出喜怒来。
  苍生怨祂，祂不怪苍生，苍生不懂自己，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